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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一日千里

正说的兴起,却有传令之人在营外高声喊喝。

裕禄听闻,有些担忧。

韩金镛心里,何尝不是。

此刻,裕禄担心与洋人的战事。

韩金镛又何尝不是。

传令官直接进到中军帐,见了裕禄和聂士成,急促下拜。

“何事聒噪,赶快报上前来!”裕禄端坐在帅案后,问道。

“启禀总督大人,天大的好事儿!”冬季极寒,可这传令官满身是汗,他急促喘气,呼出一口口的哈气,可是脸上带着笑容,一边笑一边说道,“朝廷有嘉奖!”

“哦?”听了这话,裕禄脸上的不安消失了,他侧目,向聂士成、韩金镛的方向看,他俩的表情也渐而变得自然。

“大人您看,这是嘉奖文书!”传来的令并非是圣旨、懿旨,裕禄倒不必跪接相迎。

这传令官手捧着文书,把文书举过头顶,亦步亦趋的把这文书送到裕禄面前,等待裕禄阅读。

裕禄一目十行简单读了这文书,立刻哈哈大笑。

“好小子,送信及时,办事得力,赏你纹银一百两,下去领赏吧!”裕禄说道。

“谢总督大人,奴才告退!”这传令官脸上也带着笑容,这就转身离去。

“何事如此喜庆?”见裕禄如此的反应,韩金镛问道。

“你们自己看吧!”裕禄把这文书递给聂士成,聂士成看了后,又交给韩金镛。

“这是好事啊,这是一桩大大的好事!”韩金镛说道,“只是,这……这未免有些荒诞了!”

这“好事”究竟是什么?却有一番简单的解释。

前几回有交代,义和拳事起后,朝廷定下了“民可用、团应抚、匪必剿”的方略,山东的义和拳行事略显嚣张,已经被袁世凯所剿,剩下京津直隶一带的义和拳,在朝廷看来,却是另一种存在。毕竟,又白又软又便宜的“洋布”已经大量入市,其质量和价格远远好于各家各户自己织造的土布,“男耕女织”的传统家庭分工因此被破坏,家庭结构的破坏,直接导致了大量底层农民的破产和流离失所。这些农民无处可去、没有活路,聚在一起就要闹事,山东的“义和拳”就是个例子。可是山东尚远,可以一剿,直隶京津一带实在是太近了,剿之很有可能激起民变,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为了统治根基,必须以抚为主。

这抚有抚的方法,太后老佛爷,召集了京城里几个挂名为“义和拳”的民间艺人,觐见问事。民间艺人头脑清晰、口齿伶俐、手段高超,一口一句吉祥话,举止敬畏得体,不仅展示了他们赖以为生的小伎俩,还教给了老太后一些他们自己杜撰出的“咒语”,美其名曰,扶清灭洋,这咒语可以“万里杀人”,杀死那些与中国作对的外国统治者。老太后信或不信姑且搁在一旁,反正,这态度颇对她老人家的心思。这个权倾朝野的老太太再一深问,这几个民间艺人,竟然老家在天津,这直隶、京、津一带的文武,因而便得到了更多嘉许。

老太后惦记怎么“抚”呢?她从国库中拨出三十万两白银,点名交给直隶总督裕禄,让他把这钱分给他信任的义和拳拳首,嘉奖他的手下,继续发展壮大。

裕禄和韩金镛读了此文书,皆感其幸。

唯独聂士成,虽亦感其幸,心中却又有一丝不悦。毕竟,这文书里,经吏部整理,统计出几十名京、津、直隶的官员,却唯独没有自己的名字。是时,他已经知道朝中的对头要整倒他,他不为意,但嘉奖就在眼前,却没有他,着实有些挂不住面子。

“韩金镛,这样吧,这划拨的赏钱,估计不日即到。我这样安排,你看妥否!”裕禄捻了捻自己上颚的几缕胡须,略加思索,说道,“这银子,我拨出十万两,用以嘉奖各级官员,剩下的二十万两,交给天津卫的义和拳,由你们节制使用。”

“哟,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大人您老心肠好,知道不少义和拳都吃不饱饭!”韩金镛说道,“您这是给我们送钱送粮来了!”

“这是哪里话!”裕禄说道,“这钱可不是我赏的,是万岁爷和太后老佛爷赏的!”

“如此说来,草民谢主隆恩!”韩金镛跪倒,凭空磕了三个头。

“韩金镛,你起来吧!”裕禄招了招手,示意韩金镛起身,他说道,“虽然我不甘心,但还是必须要承认,你刚刚对敌我强弱、战局利弊、胜负成败这一番论述,颇入我心,我也信服你的分析。今恰好有这笔款项进来,你就抓紧时间准备吧,抓紧时间备战。他日或开战,你必须整饬军队,随时复命!”

“这自然是我们义和拳的本分!”韩金镛说道。

“平日里我多在紫禁城行走,天津卫的事儿有时顾不上,你多和聂士成、马玉昆两位大人商量,还有什么要求,只管张口!”裕禄再次向韩金镛示好。

向韩金镛示好,便是向义和拳示好。韩金镛明白这个道理。

“大人,别处不敢说,但天津卫这四、五万的义和拳,令还有一、两万的妇女组成女军,名曰‘红灯照’,皆供您来差遣,我们唯命是从,他日若有洋人袭扰,且看我们的!”韩金镛答道。

“好,那今日便是如此,你的论点、论据,你的观点,我会则其善者写成奏折,向皇上加以汇报!”裕禄说道,“今日便至此吧,我先行离去!”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叨扰,就此别过!”韩金镛双手抱拳作揖,用“江湖礼仪”与裕禄和聂士成道别。

且不必说,韩金镛回到吕祖堂,把这经历说与李存义、张德成、曹福田曹福地兄弟俩和林黑儿听后,他们各自的欣喜;更不必说接下来几个月,他们是如何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加紧备军。笔者记述之言,无非是有书则长,无书则短。这一路冬去春至、春过夏来。

到了海河河面的冰凌尽数化去,到了满树的榆钱落尽,春海棠尽数花谢之时,天津卫已经是另一番情景。

是时,义和拳里曹福田和张德成两队,总人数已经从近四万增长至六万上下,各路人马相互练兵,堪称是一日千里,拳民颇见进境。此外,林黑儿的“红灯照”,更是吸收了大量妇女。三路人马相互配合,天津卫人人尽数知之,兀自信之,官民之间相安无事,在韩金镛的建议之下,更是少见拳民伤“二毛子”之事。总之,天津卫城内城外民风渐好,少见作奸犯科之人,穷苦的人们,竟然在庚子年初的头三、四个月,享受了少有的几个月好光景。

且说这一日清晨,韩金镛在吕祖堂早起,他见天气晴好,不凉不热,趁着众人尚未起床,一时技痒,携个人兵刃于后庭,练了一趟八卦掌、又打了一趟形意拳,耍了一趟僧王刀,又扎了一趟冰泉枪。几趟功夫用好,感觉通体舒畅,好不惬意。这时,却有早起的小道童前来,轻声呼唤。

韩金镛听到了这呼唤,兀自把兵器归为,把衣衫整齐,问道:“小道爷,不知你也起的早,惊扰到你了!”

“哪里话,我的功课要常做常念,您的国术要常练常习,少侠客好身手!”小道童答道,“您放心,我习惯早起,您习武倒没有扰了我!”

“那你来此找我,是有何事啊?”韩金镛问道。

“少侠客,时间尚早,刚刚有人在堂外敲门,我开山门一看,门外站着个衣衫褴褛之人,却说是要来找您的!”小道童说道,“他说他是您外祖的老相识,是您的故人,特来相投。”

“哦?既然如此,那快请进来!”韩金镛答道。

于卧室备茶,韩金镛静候“故人”,不逞多时,过有一衣衫褴褛之人推门而入。

韩金镛见了此人,颇感陌生。时值初夏,这“故人”身上却依旧穿着厚厚冬装,可这冬装却也不规整,棉服上千疮百孔、棉絮外翻,一双棉靴子更是已经走了形,要用草绳系在靴靿上,方才能固定。再往脸上看,一层层的污迹叠加,发髻已经凌乱,唇边鬓角的胡须多日不理,竟然已经打出了结。

谁都可以料想,当这人推开门,见了书生意气的韩金镛,见了如今已经挥斥方遒的韩金镛,会是个什么心境。

“小少爷,我来投您来了!”这“故人”见了韩金镛,张口说话,嗓音甚是沙哑,也许是情到深处,他竟然双腿一软,瘫倒在韩金镛面前。

纵然是个陌生的落魄之人,在韩金镛面前瘫倒,韩金镛权且要扶一扶、帮一帮,更何况,这人还自称是韩金镛的故人。

见此状,韩金镛赶忙把他扶起,扶他坐在自己卧房的椅子上,端起盖碗茶递到他的嘴边,说道:“这位先生,不急说话,您先喝口水润润喉咙。”

这人闻到茶香,没有喝茶之意,只轻轻往前一推,说道:“小少爷,现在我不能喝茶!”

“怎么?”韩金镛见此人此举,有些不解。

“三天……”这人伸出三根手指头,直说,“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听了此话,韩金镛赶忙走到门口,朝门口喊道:“来人啊!”

自有日常照顾韩金镛起居的小道童前来答应。

“快去给我弄一笸箩干粮来!”韩金镛命道。

“少侠客,还没到早餐的时间,菜还没做好,刚蒸好一笼屉馒头……”小道童说道。

“那就成,先趁热端一盘子进来,有咸味的咸菜,再弄一碟子,稀的若没有,先倒一大碗温水,不要茶水,有砂糖的话,放水里一些!”韩金镛说道。

“好嘞,这就去办!”小道童离去办事。

韩金镛再回身进屋,见椅子上斜坐之人,听了韩金镛此话,竟然激动的将将要流出眼泪来。

“别激动,这位先生,您说您是我的故人,我却瞧您眼生,敢问,您是……”

“嗨,你我只有一面之缘,见面时,你还是个顽童。如今十五六年过去了,若在大街上相认,你不认得我,我当然也识不出你来!”这人哽咽着嗓子,竟然情难自禁,流出了两行眼泪,问道,“可是,我还是记得你的名字,一听说天津卫的义和拳,有说话算数的军师名叫韩金镛,老家本是卫南洼青凝侯村的人,我就赶忙来投了!”

“却不知,先生您怎么称呼?”韩金镛再问。

“我问你,你外公是叫王义顺么?”这人问道,“怹老人家‘金盆洗手’回家养老之前,是在关外奉天的顺发镖局么?”

“没错啊!”韩金镛答道。

“那就是了,小少爷你好好看看我……”这人哽咽更甚,情更难自禁,说道,“您还记得我么?我是陈二啊!”

“哟,二叔,我怎能不记得您!”韩金镛这才如梦方醒,他上下打量着这人,说道,“外公返乡后,您曾经特地到府上拜望过,当时还给我零用钱、还逗我玩儿来着,我怎能把您忘了!您这是……您这是怎么了?”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关外遭了大灾大难,如今已经再难聊生度日了。”陈二抹着眼泪,说道,“如今,即便说关外是人间炼狱,说关外处处烧着鬼火,也并不为过……”

“怎么了?怎么了?您别着急,慢慢说!”韩金镛见陈二过于激动,连忙抚慰好他的情感。

小道童敲门,送来一碟咸菜、一盘热腾的馒头。

韩金镛只把吃的送到陈二面前,这才说道:“您边吃边说!”

“先不吃,先说!”陈二向外一推馒头,说道,“我今儿来,一是带着兄弟们相投,二是来送信,让你们提前有个准备,抓紧带着队伍,举家外迁……”

“您这说的什么话,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韩金镛问道。

“唉……这鬼火……”陈二咬了一大口馒头,几乎是不加咀嚼,直接往肚子里咽,他说道,“这鬼火,怕是要烧到关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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