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陆石恍惚看到，前面路口地下，有一个黑糊糊的小东西，忙跑过去一把抄起。
“是瞄准镜。”他心下一喜，忙翻看上面的铭牌，果然，在瞄准镜底部，找到了他想的东西。
他重重地一握拳，“这下看你往哪跑！”
弃船镇的中心大道西边，紧挨着中央广场边，有一座临街的三层小楼，金色穹顶略有些破败，灰色的院墙挂满了青苔，可这所略显破败的空旷大院内，却停放着几十辆皮卡，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挎枪提刀的人，同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小楼内人来人往，行色匆匆，穿着斗篷背着步枪的人们，擦肩而过时，也只是偶尔点头，楼梯上跑上跑下的女文员大声吆喝着什么，一闪而逝。
陆石站在大厅里，拦住了一名女文员，微笑着问道：“老刘头儿今天来了没有。”
被拦的金发女文员有些火大，她正抱着一大摞文件，忙得不可开交，显然对陆石拦住她的举动极为不满，脑袋歪了歪，朝角落里努了一下嘴，就急急忙忙地跑上了二楼。
讨了个没趣，也没什么不自在。陆石朝角落里望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正躺在摇椅里喝着茶，他周围有十几个人正围着他，拿着各种单据，各个儿都笑眯眯地，一脸讨好地表情。
老头似乎有些不耐烦，哼哼唧唧地应着，一只手拿着烟斗，另一只手拿起一摞文件，大声吼道：“吵吵什么，烦死了，排队去，每天在这儿过的，少说也有几百号，总要一个个的来。把单子放下，回去等信儿。”
周围的人还想再说什么，老头干脆把烟斗一撂，合上了双眼，连话也不多说，众人这才悻悻地放下手里的单子，施施然地转身离去，有几个胆大的，还想多说两句，却被同伴拽住，连推带搡地推出了大门。
“这帮猪猡，真啰嗦，再敢废话，直接给他们记大过。”等人们都走了，花白头发的老头儿才睁开眼，晃了晃肥大的身躯，伸了个懒腰，伸手拈起几份单子，不耐烦的看了两眼，便随手丢进了抽屉里。
他正打算闭上眼睛打算再补一觉，却有一打皱巴巴的白纸盖在脸上，哗啦啦地响声里，一团阴影兜头罩在了脸上，吓得他一个激灵，打了个滚儿，骨碌碌地滚出老远，暗道不好，有人要害死老子。
他几乎认命，突然遇袭让他有些猝不及防，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闭上眼睛等死，心里还骂着：“哪个天杀的，跟老子这么大仇，在这儿杀人，不要命了。”
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预料中的匕首，他不由疑惑起来，试探着睁开双眼，却对上了一张可恶的笑脸。
“姓陆的小子，你又捉弄我！”他一蹦而起，腆着大肚子气哼哼地坐在摇椅上，伸手胡乱去摸烟斗，却见陆石正笑嘻嘻地叼着烟斗，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他的办公桌上，随手丢过来几张木牌。
“靠！”老头子捶胸顿足，那可是上好的水烟，他花了好大劲儿才弄了一小锅，就这么被这小子糟塌了，他一阵的肉痛。他扭过头，装做看不见，脸憋得通红。
“得了，多大年纪了，还你？”陆石伸手把烟斗递过去，一脸正色道：“我有正事找你，人命关天！”
佣兵公会派枪员老刘头，五十三岁，为公会服务了五年，没出过什么差错，如同勤勤恳恳地老黄牛。别看老头子位置不显眼，却是无数人巴结的对象。
弃船镇为了便于管理，规定所有佣兵团的枪支及重火力，只能在佣兵公会购买，而且每一件都要记录在册，公会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从稷城采购大批武器，里面不乏有稀罕的好东西，消息灵通的，就会提前跑到老刘头儿这挂个号，预约下新一批的订单，才能第一时间拿到想要的东西。
老头子也不含糊，经手的账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几年下来，竟是没有一点纰漏，所有武器，都是明码标价，并且在公会的默许下，将枪支购买份额平均到各佣兵团头上，形成互相制约的格局，防止一家独大。
他这种做法，赢得了整个公会上下一致的好评，大家都要尊称他一声刘老爹。
陆石就是冲着老刘头儿的账本来的，他可不想天天生活在阴影下，简单嘱咐了洛南迦两句，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他在怀里一掏，“哗啦”一下抖开，那只小小的瞄准镜便横在了方桌上。
“这是！”老刘头眼睛都亮了，下巴上的胡子直翘，“好东西啊，你小子发财了！”
陆石是没好气的长叹一声，“发财？是要发财，差点去阎王殿里发财！”
他也不卖关子，把事情经过简单一说，一只手比了个手枪的架势，顶在自己太阳穴上，悠悠地叹着气，“我这头上，可是时刻顶着枪子儿，老刘，你得帮帮我。”
“反了他们！”
老刘头腾地一声蹦了起来，啧啧叹道：“血蜘蛛三改进型，真是大手笔，你跟我来！咱们去仓库对账！”
他脸色铁青，阴沉的可怕，二话不说扯着陆石“杀气腾腾”地奔向地下一层，直接冲进了仓库的收货室。一个胖子正躺在摇椅上喝茶，见是老刘头，连忙起身，笑着打招呼，“哟，刘老哥，这是哪阵风把您吹过来了。”
老刘头苦笑着挥手，“出事了，我是来给你找麻烦的。”
他把瞄准镜往桌子上一搁，淡淡说道：“咱们今天有得忙了，先把账对出来再说。”
“这……”
胖子迟疑地看了老刘头一眼，蓦然发现了他身后的陆石，眼现厉色，把手一伸，“拿来!”
什么拿来？
老刘头神色一滞，顿时醒悟，忙说道：“会长还在稷城要下月初回镇，胡执事出去公干，要忙到明天早上。事情紧急，等不得了。咱们先把账对出来，找到枪的正主儿才行。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正是事关重大，所以手续才马虎不得。”胖子阴阳怪气地哼哼着，慢慢坐了回去：“咱们还是等胡执事回来再说，不就是一晚上的事儿吗？老哥放心，翻不了天。”
老刘头脸上挂不住了，他向陆石打了包票，今天就要见个真章，哪耗得起。再耗下去，人早跑得没影儿了，可胖子句句都在理上，他有些恼了：“吴老弟，这事儿说不得，如今有人当街行凶，不能儿戏？”
胖子也动了真火，“不行就是不行，咱们这儿的规矩，没有通告和会长的签字，谁都不能查！”
老刘头还要争辩，却被陆石一把拉住，低沉着嗓子说：“咱们走！”
他使了个眼色，抄起瞄准镜，拉着老刘头转身就走，半句话也没多说，却听到身后不停地叫嚣：“真以为自己是人物了，不过是条老狗，叫什么叫！”
老刘头气得直哆嗦，他在公会多年，人望极重，就是老会长也敬他三分，这个新来的胖子，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怒火上升，转身要去理论，却被陆石制止。
“老哥，这事不对劲儿，这胖子有问题。”
刘老头本就聪明，顿时回过味来，“你认识他。”
“就是因为我，他才滚到这我来的？”陆石讪笑了两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说了一遍。陆石也没想到，公会的仓管，居然是治安署开除的吴胖子。他既然做了仓管，自然不会让陆石痛痛快快地查他的账，可陆石总感觉，吴胖子的态度，过于强硬了些。
他暗暗猜忖着，吴胖子同这件事的联系，尤其是，他发现，吴胖子看到瞄准镜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的光。
“这胖子就算不知情，但一定认得这东西。”他咬着牙，下了论断，脸上现出厉色。
老刘头竖起了大拇指，“小子出息了，吴家的人也敢惹，黑狱里走一遭，不死将来必成大器。”
“还成大器，我现在脑袋快保不住了。”陆石摊着手，一个劲儿地叫苦。
老刘头转着眼珠子，摇了摇头，“这事耽搁不得，他等得，咱们等不得。走，去财务，查往来账册。”
往来账？陆石双眼发亮，这个办法可行，没有哪本账册是孤立的，更何况，公会所有进货单，全是用得票据和转账，决不会用现款，那往来账目上，一定会有线索。
有线索吗？
是有的吧！只是线索，好象多了点。
财务室的经办人，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他跟老刘头关系不错，听明来意后，二话不说，直接命秘书搬来了厚厚的账册，摞成了一座小山。
“这，就是这个月的账册了，你们要的东西，应该在这里面。”络腮胡一脸正色，郑重地冲老刘头儿点头，语气有些消沉，看来他是早就明白，这是个大海捞针的活儿。
“这么厚！”陆石感到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他哪处理过个这种东西，要让他在这里面找东西，还不如给他一把枪，冲到大街上，挨家挨户地去抓杀手。
老刘头儿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他是老财务了，可不代表，他是机器人，这么多账册，没有七八天，根本看不完，更何况，还要在这些本就可能做了手脚的账册中，去找出那些微不可寻的蛛丝马迹。
“要不要我帮忙啊！如果肯花些黑晶石，也是可以搞定的哦。”
无解地的时候，总会出现的，那是救世主。陆石此时，就有这种感觉，仿佛一道光炸开，救世主降临了。阿黛拉这个煞星，居然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你有什么办法？”他声音都发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