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新开学，陈时背着书包，隐隐有些兴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熟悉的班里。
“哎，於晏清呢？”她扫了一圈热闹的教室，看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还夹杂着一些陌生安静的身影，就是没看到於晏清的。
正在人群里聊的热火朝天的林小羽一抬头看见站在教室后面的陈时，啊啊啊的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好久不见啊，陈时。”
陈时哎呦喂一声，接住她的热情的拥抱，使坏的捏了捏她的腰，“哎，林小羽，你长胖了啊。”
林小羽拍开她作恶的手，嫌弃的推开她，“哪有长胖啊，会不会说话。”
陈时哈哈笑了起来，“於晏清呢？”
林小羽娇嗲的哼了声，委屈的眨眨明亮的大眼睛，“果然我在你心里没那个贱人重要。”
陈时被她逗的哭笑不得，伸出胳膊搂着她，“好了好了，我最喜欢你了。”
林小羽回搂住她，俩人一起走到靠窗的座位下，“我可是一大早给你抢的座位啊。差点被转过来的人抢了。”
“行行行。你最厉害了。”嘴里恭维着她，陈时哭笑不得，放下书包，整理东西。
林小羽靠着墙壁，双手抱在胸前，俩条腿交叉着，偏过脑袋看着她。
“没想到，你会学理。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学文嘛。”
陈时用餐巾纸擦着桌面的动作一顿，她咬了咬下唇，豁然一笑，“反正我文理成绩都挺好的，无所谓啦。”
其实，关于文理分科还真有些故事。
高一下学期接近期末的时候，老班发了一叠文理分科表。
“大家想好了填上自己的志愿，星期五交给我。”
陈时拿着手里的表格，心情复杂。
当时学校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只有成绩差的人才会去读文科。
对于A市的各个高中，基本都是重理轻文，尤其是第一重点高中，文科班只有俩个，还不足理科班的六分之一，可想而知，文科处于多么劣势的地位。
可陈时很喜欢文科，她喜欢历史，地理，文科成绩和理科成绩不相伯仲，她的父母听说她想学文纷纷劝她，就连几科的老师也在下课时间把她叫到办公室给她做思想工作。
当时，她犹豫了很久，一直一直想着这个问题，上课的时候想，写作业的时候也在想。
她那个阶段的心情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阴晴不定。
后来，她去问了林小羽，林小羽正窝在书桌后面偷偷看言情杂志，嘴里还塞着不二棒棒糖。
陈时蹲在她椅子旁边，戳了戳她软软的胳膊，“哎，林小羽，你学文还是学理啊？”
她头都不抬，估计是沉浸在小说情节里了，不假思索的回复她，“理。”
“为什么啊？”
她给的理由很简洁也很欠揍，“因为懒得换教室和课表了。”
陈时翻了个白眼，沉默着不说话。
林小羽见她没了声音，转过脸，大吃一惊，“陈时，你不会要去学文吧！”
陈时忙捂住她的嘴巴，“别这么大声啊。”
林小羽看了一圈四周，睁圆眼睛，模糊不清的嗯嗯，陈时松开了手。
“那你的於晏清怎么办？”林小羽微微低头，难得表情认真的看着她。
陈时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座位，失落的垂下头“不知道。”
“那我怎么办？”
“不知道。”
“你爸妈也不同意吧。”
“不知道。”
林小羽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她脑袋，“你复读机啊？”
陈时把脑袋埋在她胳膊弯里，蹭了俩下，“怎么办啊？”
林小羽叹了口气，合上杂志，塞进桌肚里，还放了几本课本在上面，防止被老师发现。
“我觉得，爱情和面包嘛。”
陈时眼神期待的静静等着她的下文，林小羽额了声，对上陈时纳闷的眼神。
“我去，我也不知道，我没面临过这种情况啊。”
陈时垂着脑袋，留下“你成绩好你随意。”的话，人就飘走了。
下午，她在走廊上，垫着脚望着阳台外的风景，脑海里想着文理分科的事，有脚步声响起，她一偏头，刚好看到於晏清从另一头走过来，她忙跳到他面前。
“哎，於晏清。”少年被吓了一跳，停下脚步，低头疑惑的看着她。
“那个…你学文还是学理啊。”
“理。”他的回答很简洁也很直接。
“哦哦。”她心里暗想，他理科成绩那么好，当然学理了，蠢死了。
於晏清看着她复杂多变的面部表情，问她“你呢？”
陈时垂眸，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顿了会，淡淡的哦了声，越过她进了教室。
陈时看着他的背影，其实自己学文学理对他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她叹了口气，撸开衣袖，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还有五分钟上课，她进了教室坐下来，拿出夹杂在笔记本里的文理分科表，犹豫再三，在选择文理一栏里郑重的填下了文科俩个大字。
星期五上交表格，看着她的表格被组长收走，她竟然有了些释然的感觉，转过脸，窗户外风轻云淡的朗朗天空，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掠过天际，停留在高大的松柏顶头一处枝叶上，颤颤巍巍，可爱的不行。
下午体育课，空荡荡的教室里只留了几个身影。
“陈时，老师找你。”正在和林小羽玩五子棋的陈时预感到了什么，看着班长，哦了声，眼里有些神伤的起身，林小羽叫了她一声。
“没事。”陈时看了她一眼，安慰她，然后走了。
办公室里，老班穿着素黑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叠叠表格，“报到。”她点了点头，“进来。“
陈时站在她旁边，看清她手里拿的表格最上面正是自己的表格。
“陈时，老师不是非要左右你的选择，但是老师希望你能慎重的考虑，相对于文科，你的理科更有优势，尤其是在以后的学习中，从高一刚开始，这个班的同学接受的就是理科性思维的培养，你的文科成绩虽然都及格了，但是文科想要拿到高分太难了，你学理科以后一定不会差，你明白吗？”她语重深长的劝着她。
陈时垂着头，不说话。
老班把放在桌子边角的手机拿起来递给她，“你爸爸有些话想跟你讲，你回个电话过去吧."
陈时接过手机，只感觉心里有些酸涩，她走到走廊，拨通了父亲的号码。
“喂，爸。”
“我听你班主任说你选了文科 ，现在你去把志愿改成理科，不然就别来见我！”
“我......"她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匆匆挂了，她放下手机，只感觉头昏脑涨，全身乏力。
她远在江苏的父亲，对她文学上最肯定欣赏的父亲，她以为是最支持她学文科的父亲，突然斩钉截铁的斥责她选择了文科。
良久，她回了办公室，把手机放在了桌上，深呼吸了一口气，“老师，还有没有新的表格？”
老班看她凝重的神色，眼里有些于心不忍，从柜子里取出一张崭新的文理分科表，她俯下身，拿过那支笔。
晚自习，於晏清收到一张纸条，他放下笔，起身去了走廊外，放轻脚步，猫着腰走过了办公室，匆匆走到楼梯间的拐角处，等在那儿的林小羽着急的迎了上来。
於晏清开门见山，“陈时呢？”
林小羽神色焦急，“她说去上厕所，结果人就不见了。”林小羽是学习委员，自习课出教室都要和她打报告。
二十分钟前，陈时走到她旁边，轻声说她要上厕所，她当时正在钻研一道复杂堪称变态的物理题，无暇顾及陈时就直接点头了，等她写完那道极难的题目后，一抬头，发现陈时的座位还是空着的，她一看表，已经九点二十了，她情急之下，就传了纸条给於晏清。
於晏清听她讲完经过，”那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逃掉的？“
“嗯，她下午体育课被老班叫过去回来后就一直很阴郁，问她也不说，晚饭也没吃。”
“是为了文理分科的事？”
林小羽叹了口气，“应该是吧。”
於晏清若有所思，“那她肯定是躲在学校罗隐蔽的地方了，门卫不会让学生出学校的，我们分头找吧，你往右我往左。”
林小羽嗯了声。俩人环顾了好几圈，避开老师，小心翼翼的下了楼梯，分开去找人。
一中是所有学校里面积最大的，占地面积快赶上普通规模大学的一半，有假山小潭树林，偏僻荒凉的地方也有不少。
於晏清躲在教学楼后面的树林里，防止被老师看到，脑海里绘制着学校的整体结构，陈时怕黑怕高，所以小潭和树林里的可能性很小，实验楼后面的仓库她也不会去，女生寝室现在也不会开门，雕塑旁边的小公园太显眼不适合发泄。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放过学校每个角落，脑海里的一角却不停蹦出她哭兮兮的丑模样。他明明没有见过，却好像能猜到她所有的神态动作。也真够奇怪的。
脑海里灵光一闪，那个地方。
红楼后面有个阶梯，足够隐蔽，但俩边的花丛里有为了衬托颜色氛围的绿色灯光，所以不会太暗，人也少，除了平常学校里有大型会议一般不会去红楼。
最重要的是上次体育课他们经过了那儿，陈时还笑着跟他说，以后如果难过了就到这儿休息，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
於晏清露出笑意，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另一边的林小羽却急的乱转，在广场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远处一道耀眼的灯光毫无防备照射过来，她的眼睛眯了起来。
接着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是谁！“
林小羽大吃一惊，完了完了，是日常巡逻的教导主任，她慌乱的往教学楼方向跑过去，教导任主任一边握着手电筒，一边喊着跑过来，灯光乱晃。
林小羽的手突然被拽住，她吓得急忙要甩开，“别...是我。”男孩子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林小羽差点脱口而出，方恒？
方恒把脱下来的校服披在俩个人头上，耀眼的手电筒灯光照亮了他们的身影，方恒低声说，“快跑，到教学楼后面的小山坡上。”他喘了口气，说话有些费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