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沁来不及问些什么就接过手机，是老爸的号码。
“喂，老爸。”
“小沁，你妈妈住院了，你……”
江一沁脑子轰地一声，下意识地问道：“严重吗？在哪个医院我马上就过去。”
“现在还在观察，你别太担心。我打电话给你，主要是快到小唯的暑假班放学的时间了，你去接一下小唯。”
“我等下就过去，顺便把小唯带到医院。”
“你看看情况，小唯这几天有点不舒服。要是很难受的话，就别带他来医院了，免得加重病情。你过来的时候也别着急，开车开慢点。”
“我知道了，老爸你别担心，妈不会有事的。”江一沁说完挂上电话，跟韩凉说道：“小韩，我先出去一趟。要是陆法医、主任他们找我，你就跟他们说一声。”
“嗯嗯，**，没出什么事吧？”
“现在还不清楚，等到医院了才知道。”
江一沁把车开出单位时，才想起她并不知道江小唯的暑假班是在哪里上课，也没问老爸他们是在哪家医院。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不管对老爸老妈还是小唯，她都忽略得很彻底。
之前，老妈的身体就不好。
她也没想过，要带老妈来进行全面检查，只是听老爸老妈说没有什么大碍就放心了。
江一沁这一刹那，心里十分难受，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忙什么。
她不只是对程至煜的工作、生活了解得很少，就连对自己老爸老妈和小唯的生活也不了解，不知道他们除了在家，平时都做些什么。
她以为他做得还算好，但其实做得最糟糕的就是她。
她潜意识里会认为，所有人都会围着他转。
她习惯老爸老妈对她好，她习惯于江小唯对她的崇拜和依赖。
她也习惯了程至煜对她的细心体贴以及周到。
在看到程至煜跟宁清悠在一起的时候，她完全不会想程至煜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跟宁清悠在相处。
她下意识的就会认为程至煜跟宁清悠是旧情复燃。
她不会去想程至煜会不会是因为她查案没有进展，所以才跟宁清悠相处。
江一沁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的自私。
江一沁给江秋水打了个电话之后确定江小唯暑假班的地址，就把车开到培训机构的门口，靠在车边等着江小唯出来。
等了将近5分钟，江小唯才从里面慢慢走出来。
他的眼睛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江小唯一路小跑的朝江一沁跑了过来，“姐姐，你怎么来了？”
“爸妈有事，让我过来接你。”
“我自己可以回家的，不用麻烦姐姐来接我。”
江一沁帮他提起那个看起来很重的书包，“二宝贝，你来家里觉得高兴吗？”
江小唯不知道江一沁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乖乖的点头，“很高兴。我以前从来没这么高兴过。姐姐，你怎么了？你今天有点奇怪。”
江小唯担忧又警觉地看着江一沁，害怕江一沁会说出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话。
会不会是他抢走了姐姐在爸妈那里的关注，所以姐姐要他……
江一沁把那个硕大的书包放进车后座，又帮他拉开副驾的门，“没事，姐姐只是觉得工作太忙了，经常忽略了你们，尤其是你。”
江小唯闻言，提着的心猛地放了下来。
“姐姐，你千万别这么想。老爸老妈说了，你结婚了会把很多心思放在姐夫家那边，跟我们减少联系是很正常的，但你不是经常带姐夫回来嘛。你没有忽略我们。”
江一沁不知道该怎么说，想起老爸刚才说江小唯身体有些不舒服，便问道：“你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腿又出问题了？”
“李医生说我的腿很好。姐姐你别担心。我这两天被感冒的同学传染了，也有点热感冒。你别听老爸老妈他们胡说。”
江一沁点点头，发动车子离开。
半个小时后，江一沁带着江小唯，进入江秋水所说的楼层。
江秋水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江一沁走到江秋水面前，“爸，现在是什么情况？”
“结果还没下来，你跟小唯先休息，我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顺便交住院押金。”
江一沁按住江秋水的肩膀，“你和小唯在这里等着，这些事情我来处理。”
江秋水没有再拒绝，嘱咐了在哪些地方和窗口办理手续之后，便跟张小伟就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
江一沁拿着病历本去办理住院手续，所有的费用缴完之后居然花了3万多。
她看着病历本和各种收费单，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普通的住院押金最多也就是两三千，重病也就5000，然后预付一部分的药费，不会一次性收好几万块钱。
江一沁把那些收费单和票据升了起来，回到手术室所在的楼层。
她刚从电梯出来，便看到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和护士便把冯雪倩推了出来。
冯雪倩身上还插着点滴瓶，并没有醒。
她躺在白色的推床上，显得脸色有些青黑。
三人跟在医生和护士身后进入病房，护士又在病房上安装了一些检测身体仪器，嘱咐了他们注意事项之后就离开了。
江一沁拍了拍江秋水的肩，“老爸，要不我去开一间VIP病房。你陪老妈也会方便一点。”
“你妈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开VIP病房太费钱了，一天就好几千甚至上万的。别浪费那个冤枉钱。”
“钱的事你别担心，就算不用至煜的钱，我手上也还有不少的钱，完全够用的。”
“你这傻孩子，你以为就单单是住院的钱啊，以后的复健、疗养这些都要钱，你的钱还不愁地方花？”
“不换VIP病房，咱们也得换个双人病房。我们平时过来陪床也还能休息，老妈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但是她怕黑又害怕一个人，晚上这边是离不开人的。”
江秋水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说道：“你说的也对。就是不知道医院那边还有没有病房。这家医院的病房很紧缺。我们提出这个要求，院方也不一定会答应。”
“先试试，实在不行咱们就让至煜帮帮忙。”
“你这孩子真是的……”江秋水停顿了片刻，“也好。”
江一沁见江秋水和江小唯的情绪还稳定，她拿着病历去找了那位刚才做手术和检查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看到她进来，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你是冯雪倩的家属？”
江一沁点点头，坐到医生对面，“医生，我想了解一下我妈现在是什么情况？”
“冯女士的病情近期有些波动。从确定的她有尿毒症开始的这半年里，她都保持每周来医院做两次透析，身体情况不错，恢复得也挺好的病情没有再度恶化。但近半个月，她的情况有些危险，经常会晕倒，我们现在做的那些手术也只是简单的改善她目前的情况，治标不治本。”
“你的意思是要换肾才行？”
“对，换肾是一个比较好的办法，但是手术后的排异反应也不能忽略。要看病人的体质和平时的健康情况，要是病人的身体本来就很弱，那她的排异反应也会有相对比别的病人大很多。所以这方面的风险你们要考虑到，另外就是肾源方面的问题。我们已经在整个医疗系统内登记了冯女士的信息，现在都没有得到匹配的肾源。如果你们还有其他的渠道，建议可以动用。”
江一沁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她的脑子乱哄哄的。
脑海里像有100个大象在集体地蹦跳，把她的整个思绪都震得乱七八糟的。
她看了看四周，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把自己蜷缩起来。
然后用手捂住脸，眼泪夺眶而出。
老妈患了尿毒症半年，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还整天傻白甜地折腾他们。
他们甚至还因为要去容城照顾她，连透析都没有来得及做。
她都做了些什么呢？
江一沁的心里闪过一阵难堪与羞愧。
她实在无法原谅自己的失职。
要是今天不是老爸让她去接小唯。
她还要多久才会发现她老妈病得很重？
江一沁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直到她的头顶被一个温热的手掌覆盖住，她才勉强止住了哭声。
江一沁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到江秋水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傻孩子，哭什么哭。这种病又不是治不好，就是遭罪了一点。你妈就是知道你会是这副样子，她才没跟你说。”
江一沁吸了吸鼻子，一把抱住江秋水的腰，哽咽道：“爸，我以为我还算孝顺，但到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你们。我看到你下厨，妈妈坐在旁边不动手，我都没想过，妈妈的病会有多重……一直以来我都只关心我自己，完全把你们给忽略了……”
江一沁越说声音越哽咽，最后的那两句声音都变了。
江秋水没说什么，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的短发。
直到江一沁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他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