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沁立刻凑到陆法医旁边，接过他手里的文件，仔细地看了起来。
“你确定了？”
“嗯，我在去容城之前，我就有过这方面的推测。当时我谁都没敢说，回来之后我又做了几次实验，实验的结果还是一样的，我才打算跟你说。几次实验配比出来的分子密度是一样的，跟从白仁杰他们的身上的那些反应一致。”
江一沁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陆老师，你再这么研究下去，你自己就研究毒品了。”
陆法医也笑道：“研发毒品的也是人，他们也许精通化学和药理才能制作毒品。”
“嗯嗯，总算看到一些曙光了。你看一下咱们什么时候有空，大家集中起来跟刑警队那边的人开个会。新来的客座教授林教授有一些新想法，我感觉挺有建设性的，大家听听看，能有新的思路就最好了。”
“就是你上次参加刑侦学培训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林教授？”
“对，他专业技术挺强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呢，那这两天我看一看我们手上的工作再确定初步的时间。不过，我想韩局和主任也有打算开个林教授的欢迎会。”
“林教授在行业里还是块人人都想要的香馍馍，我们局抢到了，还不赶紧炫一下。”江一沁笑道。
开会的时间定得很快，在三天后的下午，由韩局亲自介绍。
不少刑警队的队员看到林先觉那个书生气非常浓厚的外形，心里就一阵差评。
毕竟他们局里的那些客座教授和理论专家都是林先觉那个德性，那些人平时都矫情得不要不要的。
每次要请他们帮忙，都得三请四请，气得他们差点发飙，那些人才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过来。
那些理论方面的专家则觉得刑警队的这些大混蛋，言行举止太过粗鲁，平时能不合作就尽量不合作。
因此今天的会，开起来就有点大眼瞪小眼的意思。
韩局说了一些场面话的开场白之后，就把话筒交给了林先觉。
林先觉走到话筒前，清咳了两声，“我知道大家都不服气。但智商是天生的，不服气也没有办法。”
林先觉这番极富挑衅的话，让刑警队的那些队员一时间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因为他们怎么会也不会想到一个看起来特别弱鸡的人，居然先主动挑衅。
江一沁跟沈尉坐在相邻的位置，看到林先觉那副极为嚣张的挑衅模样。
江一沁有点失笑，暗想着：上帝果然还是公平的，给了他极高的智商，却没给他一点情商。
这么蠢萌蠢萌的，也挺新奇。
沈尉听到林先觉的那番话，只是挑了挑眉小声说道：“这就是你曾经夸下海口的教授？我觉得他是要是没保镖，分分钟被砍死。”
“不用你砍死他，你只要不给他糖吃，他就会晕倒。”
“你见过他晕倒？”
“我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是他低血糖晕倒的时候。”
“这种人长这么大也不容易。”
“不，过他的专业技术确实过硬。就算想对他干点什么，也还得想想他的个人价值。”
沈尉低声道：“今天想办法让队里的那群混蛋们灌他一顿。“
“还是不要了，灌他太危险了，出点事情也不好解释。看他的家世也不差，回头惹出事来，谁都说不清楚。”江一沁否定道。
很多事情对别人做可以，但对林先觉还是有点没底。
林轩觉得这番得罪人的自我介绍完之后，他也不迂回直接就说案子的事。
“我之前对局里的另一个案子很感兴趣，但我现在观察了一下，我很感兴趣，你们现在做的这个案子。我现在有点不太明白，你们当初都是怎么设定的？居然花了将近3个月的时间在处理同一个案子，还死活没有新的进展？”
林先觉的这一番话，在得罪了刑警队的人之后，又迅速的得罪了法医部。
他们为这个案子付出了这么多，不眠不休的熬夜折腾，居然被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批评的一无是处。
小陈是个暴脾气的人，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看着眼含敌意地盯着林先觉，“既然林教授这么说，那你给出一个突破口或者你自己去查。要是能破了这个案子，我们这些人集体辞职，要是没破成功……抱歉，别怪我们不客气。”
林先觉的目光根本没落到小陈身上，“查案查出没有任何进展。你们还好意思叫这么大声？至于案子的突破口我在昨天已经跟江法医说过，回头江法医跟你们说。”
江一沁被林先觉当了挡箭牌。
她暗自看了林先觉一眼，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但江一沁想到的却不是这一点，她发现林先觉的情商没有她想的低。
至少在树立了一堆敌人之后，他能迅速地想起她这个挡箭牌。
其实在现场他可以挑选的借口很多，韩局、主任、专家组的人都比她有话语权。
而林先觉挑了一个跟刑警队、法医部关系最为密切的她。
江一沁心里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以后对林先觉她得防着点。
坐在一旁的沈尉用眼神示意小陈先坐下。
在小陈坐下之后，他才开口说道：“林教授，你贬低同事、抬高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开始说案子吧。”
林先觉若有所失地看了沈尉一眼，“沈队，刑警队的事可以等下再说，现在我对法医部出具的新化验报告比较感兴趣。据我所知，当时法医部的人在白仁杰还有另外几名死者的腋下都发现了细孔，让他们的心脏迅速衰竭致死。但那么长时间以来，我却没有看到像样的后绪，昨天陆法医提了一份报告，是还原死者体内的药物的。我想问问，你们花大量的时间还原这个有什么意义吗？得到了什么？与其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在这上面，还不如多想想为什么会选择那些人下手！”
陆法医脸色很难看，“林教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们太蠢了！你又不是要制作毒品，你研究它们做什么？假如死者被刀砍伤了，你还要研究那把刀是怎么做成的吗？”
“这不一样。”
“在我看来都一样。你们花大量的时间做无用功，在被别人指出来的时候，又用各种理由和借口推脱责任。”林先觉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说道：“你们觉得我说错了吗？”
一个会议开下来，林先觉把能得罪的人得罪了个干净。
所有人都黑着脸出来，就连那些专家也不敢跟林先觉走得太近。
江一沁跟着众人一起出会议室，脑子有些酸胀。
主任在身后叫住她，“江法医，你留一下。”
江一沁又退回会议室。
主任脸色也不好，喝了口茶说道：“林教授这边你平时多接洽一下，我看他今天那样，以后开展工作很难。”
“主任，当时你们是怎么请他的？我怎么觉得他那态度不是合作共事的态度，就算是零情商也不会这个表现啊。”
“韩局让专家组约谈的。他们那群人这方面做得还行，不会出大纰漏。你没留意到专家组组长的脸色吗？黑得跟锅底似的。”主任一脸幸灾乐祸地说道。
江一沁无语了，说道：“我回头先琢磨一下他今天说的那些内容。至于接洽，我不敢给你什么保证，你有个心里准备。别指望我能把这么难搞的同事搞定，难度太大了。”
“行，我知道你的分寸。走吧，我得找瓶冰水压压惊，真是被这人给气死了。”
“主任，你要相信自己，就是来十个林先觉同时朝你喷，你都能撑得住。”
江一沁回到办公室，忍着掀桌子的冲动重新把林先觉今天在会议室说的那些理论和论点过滤了一遍，把觉得重要的地方记录下来。
到下班的时间，她就开车去接江小唯，带他一起去医院。
她把江小唯放到医院大门，自己则开车进停车场。
出来的时候，江小唯还是保持着刚才下车的那个姿势站在那里。
江一沁皱了皱眉，叫了一声，“小唯。”
江小唯全然没有听见。
江一沁狐疑地走上去，拍了拍江小唯的肩膀，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小脸儿也爬满了眼泪。
江一沁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唯，你怎么了？告诉姐姐，出什么事了？”
江小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哽咽地说道：“姐姐，我、我好像看到大哥了。大哥、大哥他没有死，他没死。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江小唯激动得语无伦次。
江一沁一愣，随后回过神来，“你是不是看错了？你大哥他已经……”
“我没看错，我不可能看错。真的是他，大哥他没有死。姐姐，大哥没死，我去找大哥。大哥回来之后，你们可不可以重新在一起？”江小唯打断江一沁的话。
江一沁还没有回答，身后就响起一个冷凝的声音，“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江一沁听到那个声音，回过头去，看到程至煜就站在他们三步开外的地方，脸色沉郁，周身散发着冻人的寒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