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桥的声音在空地上十分清晰地传来。
李纯雪的脸色变了几变，直直地看着败桥，却不再说话。
败桥并没有看她，转而看向在空地上东倒西歪的休息的队员们，“在后面准备了饭菜，大家好好补补。”
十几名队员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韩凉也被秦飞宇扶了起来，跟着其他队员走到后面。
他们早已闻到诱人的菜香、饭香，这几天只吃压缩饼干，让他们的味蕾都是压缩饼干的味道。
如今再闻到这样诱人的香味，他们早忆饥肠辘辘了。
不少人全无形象地扑到饭桌上疯狂地扫荡起桌上的饭菜。
就连几名女队员也是如此。
韩凉其实也很想撸着袖子大吃特吃，但想到黎文皓很可能在某个地方看着这里，她就硬生生忍了下来，拿过碗速度如常地吃起来。
韩凉想得没错黎文皓确实在总部，他也确实在看着他们。
黎文皓的眉头从败桥上来就没松开过。
败桥推门进来时，黎文皓就说道：“这就是今年你们弄得初级选拔？”
“你不是看到了吗？”
“这些考验太浅了，他们上战场全都会死！这不是开玩笑的！”
败桥哼了一声，“你以为我都没脑子啊。我们大队的后备力量一直薄弱，基地特批做一期特别的，今年还有女兵加入。所以，初级选拔的时候不能用原来的方式。后面还有为期三个月的培训时间，那个时候我们才有机会看看他们真正的力量。”
“浪费时间！”黎文皓依旧凝着眉。
败桥吐了口气，“那你说说，下面这十几个队员有谁是没有达到我们雪狐大队的招人标准吗？”
黎文皓：“韦新、方晴朗的耐力不足，韩凉、简小樱射击不行，秦飞宇、李海沫没有统筹能力……”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看得仔细。”败桥受不了地打断他，“就你刚才列出来的那些问题，有哪些是不能通过培训改善的？”
“你要这么说，李纯雪也能加入。只要洗脑得当，她也可以进来。”
败桥被黎文皓的话噎了一下，撇了撇嘴，“那种女人比较适合去当特务。”
“在初级选拔的结果上，我保留意见。”
“你保留去吧。一周之后都杀过来了，天天在你面前瞎晃悠，烦死你！”
黎文皓直接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后脑勺。
败桥默默翻了个白眼，又撇了一眼楼下，看到韩凉时，眼里露出一抹狡黠的光芒。
他特别想看看韩凉缠着黎文皓，黎文皓想甩开又不好意思的诡异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韩凉吃完饭了，才缓了过来。
她打量周围脏兮兮的队员，才发现简小樱坐在角落里吃着饭，整张小脸儿都黑漆漆的。
要不是从她那熟悉的动作看，根本认不出她。
“小樱。”韩凉叫了一声。
简小樱吃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讶异地看着韩凉，“娘娘，你也过了？”
简小樱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李青中途受伤了，黄梅被伏击，莫兰紫在另一个组，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她能陪我们四个月，已经很好了。她的家人不会同意她参加雪狐大队的。”
“说的也是。”简小樱把饭碗一丢，就仰躺在地上，“我爷爷知道估计也不会消停。我听说我们有休假，算上年假有15天。这15天我非得被那老头儿折腾疯了不可。”
简小樱虽然是这么说，但却没有嫌弃的意思。
“什么时候开始放假？”
“回军区就开始吧。”
当天，韩凉、简小樱、秦飞宇就被蒙上了双眼，塞进车厢里，重新送回军区。
下车的时候，众人的心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明明前后短短三天的时间，对他们而言却像是过了很多年，陡然升起一股恍如隔世之感。
当天晚上，几个区长请军区里通过初级选拔的人吃饭，一是祝贺，二是提前打预防针，怕他们未来三个月的培训压力太大。
如果在三个月内被淘汰，他们仍旧能回现在的班排，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也确实让一部分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二天早上，韩凉和简小樱去办理了档案调动手续后，就穿上了便装，坐着炊事班采购的大卡车离开军区。
韩凉看着越变越小的军区，笑道：“没想到我们居然在这里待了快半年。”
“要不是你，我还真不会折腾这么辛苦。”
“我也没想到我会这样。”
“其实这也挺好的。趁着年轻多做点疯狂的事，以后老了有吹牛的资本。”简小樱笑嘻嘻道。
“如果我们熬过三个月的培训，我们能老的可能性很低。”韩凉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简小樱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默默地回了一句，“还真是。如果一定要死，那我得死在我家老头儿后面，不能让他送我。”
韩凉见简小樱只提过她爷爷，没见她提过其他的家人。
见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顿时升起了闲聊的心思，“你只有你爷爷一个亲人吗？”
“算是吧。其他亲人也有，不过不来往，跟没有了也差不多。你呢？”
“我只有我爸。这次应该能多个继母。”
“你爸跟你说了？”
简小樱摇了摇头，“要我帮你搅和不？”
“不用，是我让他找的。他一个人在家也不容易，有个人好好照顾他多好啊。”
简小樱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娘娘，你实在太特别了。我要是有爸妈，我真无法忍受。”
“我以前也很伤我爸的心，总是跟他对着干，就连来军区这事儿也是。我不能总伤他。”
韩凉说着朝简小樱笑了笑。
简小樱握了握她的手，不知道该怎么说。
跟炊事班的同志分开后，韩凉和简小樱打了个车直接去就近城市的飞机场，买了最近一班飞殷城的机票。
两人进入候机厅时，韩凉突然愣了愣，目光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简小樱走在她后面，一边走一边看票，没有留意韩凉已经停下了，直接一头撞到韩凉身上。
“哎哟，咱停下的时候，能提前说一声吗？”
韩凉没理她。
简小樱揉了揉额头，顺着韩凉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一对长相很出众的年轻男女。
简小樱突然瞪圆了眼，发现居然是程至煜与江一沁，“我去，居然能在这里看到他们两个，他们不会也是飞殷城的吧？”
韩凉没有说话，想绕开程至煜与江一沁的位置。
在她还没行动的时候，江一沁听到了简小樱的声音，偏过头看到韩凉的时候愣了愣，站了起来。
“小韩，你好，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
简小樱瞪大了眼睛看着江一沁与韩凉。
韩凉笑了笑，“**，你好。你和姐夫怎么会来这里？”
“你姐夫过来这边考察一个风能项目，周末是周末，我就陪她来看看。”江一沁笑道：“这位小姐是你的战友吗？”
简小樱见江一沁看向她，笑嘻嘻地说道：“**，你好，我是简小樱，久仰你的大名了。”
江一沁哈哈笑了一声，“你好，我是江一沁。”
江一沁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跟我们一起坐吧，飞机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起飞呢。”
“好啊好啊。我总算有个机会近距离欣赏帅哥了。”简小樱摩拳擦掌地要跟着江一沁走。
不料，才迈开一小步就被韩凉拉住了。
韩凉说道：“**，我和我战友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和姐夫了。”
江一沁看着两人的小动作，也没勉强，“是我考虑不周了，你们忙着吧。”
说完，她就回到原位了，与程至煜低声交谈着。
韩凉把简小樱拖到角落的位置坐下，简小樱的目光则一直停留在江一沁和程至煜的身上。
“啧啧啧，真人果然好带感。”
韩凉白了她一眼，“你差不多得了啊。”
简小樱把目光收了回来，“你认识他们？”
“我之前是她的助理。”
“我去，你怎么不早说啊。娘娘，你藏得真深。”
韩凉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简小樱这些分寸还是知道的，没再问什么。
韩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是神经兮兮地是为了什么。
在机场偶遇江一沁应该是很值得高兴的事，为什么她要弄成这副样子？
韩凉觉得自己从进军营到现在在机场，都让人特别的匪夷所思。
她这几个月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表面上看起来她很有规划、有目标，并付出了实践。
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根本就是一头雾水。
之前在军区时，她没有这么深切的体会。
现在穿上便装，像个普通人一样出现在人群中时，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了。
韩凉发现就算她表面上看起来很有主见，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不知道她未来的路。
江一沁说她勇敢，实则是她根本不知道她该做什么，只能跟着心里那股渴望朝黎文皓靠近。
看到黎文皓时，她又开始胆怯、不安和害怕。
害怕自己会失败，会被冷落。
她其实就习惯躲在一个壳里，看着外面的美丽，心里有羡慕、有幻想，却不敢真的去碰触。
她应该要改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