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她对我这么坦白。
“不用惊讶，我只是没有什么朋友，而且我不觉得我的出身有什么问题，谁是我们的亲人，根本就无法选，出身不好，也不是我的错。”张慧雨继续道。
这话，我是同意的。
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选，唯有亲人和出身，真的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我也一脸坦然的看着她，虽然我对自己的出身，也有几分自卑，但是她如此坦率的态度，确实比我强的多。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你和我一起来医院，虽然我年龄比你小，可是我很早就出社会了，到现在，七年了，我跟老李一年。”她嘴角带着笑，眼里却有泪光闪动。
七年，那就是十三岁？
若运气好，应该只是个读初一的孩子，可是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们能选择怎么样的生活，而是生活环境，让我们不得不做出选择。
没有钱，十三岁不能读书。
没有钱，我治不了眼睛，所以只能出卖自己的子宫。
现在的我，确实很爱钱，欧策也说我抠门，那是因为我真的穷怕了，我深深的知道，贫穷，不是生活过的苦，而是有太多太多的无奈，由不得我们自己选择。
我想要自由的人生，所以，我必须有钱，才有资格对社会说不。
听她这么一说，我脸红了起来，大概我骨子里，还是有些乡土气吧。
“你看你，说你两句就脸红了，我不是觉得你外貌漂亮，只是女人看女人很准的，虽然你不是每次都跟着欧总，可是我看的出你和另外一个很不一样，吃饭喝酒，言谈举止也不张扬八卦，老李平时不喜欢我和别人接触，所以我实在没有什么朋友，又不想自己一个人来。”她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
这做见不得光的女人，在得到金钱的时候，同时也失去了自由，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我代孕的时候，觉得和奶奶打电话，都是一种奢侈。
“没事，你以后有事情可以找我，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朋友。”我失落的笑了笑。
本来，还有顾堇辰的，不过从昨天到现在，那家伙都没有和我联系，看来，大概是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好啊，谢谢你今天能陪我，你别怪我自私，我是想有个孩子，这样以后生活有个保障。老李再喜欢我，也比不过家里的两个千金，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喜欢我乖，我不闹，可是我也得为自己打算，我说这些，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只是憋在心里太久了，找不到人说话。”
张慧雨说自从跟了老李，以前理发店的小姐们，她都没有再联系了，因为老李说那些人不入流，给她报了学习班，报了古筝，可是她一点都不喜欢，只是因为他喜欢，所以就做他心中乖巧的模样。
“他到底爱不爱我，我都不知道，我只希望，自己肚子里的是个儿子，如果不是，我也会自己去打掉，因为我知道老李不会让我生下来。”张慧雨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无奈。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人生，我没有资格去评判，而且我也不是什么三观正到分裂的圣母，去指责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自己选择，跪着也要走下去。
“反正你自己要想好，毕竟，是一条生命。不过，所有的后果，你也要承担。”我点到为止，没有继续，所谓的后果，她应该比我更清楚。
李德新可不像先生，家里的那只，是出了名的母老虎，而且本来就有两个孩子。
女人一旦为了孩子，也是很疯狂的，这要是家里妻子知道了，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谢谢你，和你聊天很愉快，不过最后这么样，就看小家伙的命了。”张慧雨又摸了摸肚子。
医生说已经四十多天了，以前我四十多天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小家伙还没有成形，肚子扁扁的，总是想睡觉，孕吐也很厉害，先生每天逼着我喝牛奶，他爱过我么？
莫名想到这个问题，我忽然就笑了。
欧策说的对，都是成年人了，说什么爱不爱的。
收拾了下心情，自己安静的回到家，把屋子里那晚欧策的脏衣服清洗干净，下午想着反正也请了一天假，便坐车去养老院看奶奶。
奶奶看见我很高兴，问我怎么又瘦了，还神神秘秘的给了我一个木盒子。
“这是什么东西？”我有些好奇，伸手想要打开。
“这是奶奶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可是都没到的时候，你就被学校选中出国了。都留了五年了，你周末就过生了，奶奶提前给你。”奶娘高兴的按住我的手，说让我回去再看。
“干嘛提前给我，我那天可以和您一起过的。”这个城市，大概就只有奶奶记得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忘了。
“不用了，你和小欧过吧，看看他送你什么礼物，有没有什么表示，我们虽然不图他的钱，可是男人要是记得你生日，说明心里有你，奶奶希望你找一个疼你爱你的，知暖知热的。”
奶奶越说，我鼻子就越酸。
欧策，怎么会记得我的生日，估计他连我生日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而唯一记得我生日的男人，应该不会给我过生日了。
“傻丫头，干嘛绷着个脸，是不是和小欧吵架了，今天怎么你一个人来？”
那欧策也不知道给奶奶灌了什么迷汤，每次来看奶奶，奶奶都会叨念他。
“他要上班啊，我今天请病假了，所以过来看您。”
“也是，男人以事业为重。你也不要太辛苦，女孩子要学会示弱，知道吗，傻丫头。”奶奶摸着我的脑袋，眼里都是疼爱。
这老一辈人眼里，都觉得女孩子不用太会赚钱，只要嫁个好人，在家相夫教子就好。
虽然我不认同，可是我也从来不还嘴，老人的话，听着就是了，就好像她每次说我爸，我也只是听着，最近好像少了点，不知道奶奶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这次，也没再提要我和我爸一起吃饭过生日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