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初一便换了衣服从内堂里缓缓的走出来，却见欧阳芊芊已经挡在外面。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给两位小姐端上了上好的桂圆红枣茶。
初一漱口过后，这才轻轻地啜了一口茶水，不免心中暖洋洋的。
“今日，本是我和太子爷行刑的日子，承蒙瑞王爷照料，才让我们两个人得以重生。昨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不过是反复揣摩此事。若是那两个奴才露了馅儿，恐怕会连累王爷。若是可以，我和太子想回去……”欧阳芊芊言罢，不由得垂下头去。
初一方才见到站在一旁的刘嬷嬷，笑着道：“嬷嬷出去忙吧！顺便给我们姐妹二人拿些吃食来，再准备一盘精致的虾饺，我待会儿要用。”
初一往榻上挪了挪身子，这才坐定。
“奴婢知道了，三小姐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厨房准备好。”刘嬷嬷说着，已经退出了偏厅。
“妹妹可是要进宫串门子，我看你准备了不少东西呢！”欧阳芊芊转了个话题道。
“今日是姐姐行刑的日子，尚书府的一种奴才若是什么都不做，还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准备的这些吃食都是为了姐姐，不过是那个假的姐姐……”初一狡黠一笑，用手中的一方锦帕轻轻的擦了擦嘴唇道。
欧阳芊芊不免讶异，凑了上来问道：“我们尚书府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你马上就要流放北漠，还要去刑场做什么？那样血腥的场面，你不要去看，否则晚上定会做噩梦的。”
初一笑着道：“姐姐言重了，若是我们尚书府无人出面，才是奇怪。朝臣都在盯着我们，想要看我们欧阳家的笑话呢！可是我偏偏不让他们如愿。我要高高兴兴的去，还要穿上一身一大红的衣服，给姐姐送行。他们以为，我们尚书府的人都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欧阳芊芊牵了初一的手道：“你为何要和他们较劲？我们尚书府今时不同往日，已然是没落之族了。若是再生事端，父亲还要跟着受累。”
“无妨，我就要去见见，往日里与父亲称兄道弟的所谓叔伯，此时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我们尚书府，决不可被人骑在头上。别看姐姐名义上已经被斩首了，可是我定要给你讨回公道来。昔日的那些流言蜚语，也是让我们尚书府背了不少黑锅，现在行刑场杀人，估计他们都在拍手称快呢！”初一眼睛一翻，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决意如此吗？若是……”
“我欧阳初一决定的事情，就没有若是……我们尚书府的人绝对不能白死。”初一下定决心道。
姐妹二人正在说话之时，欧阳锋缓步走了进来，却见欧阳芊芊脸上满是担忧的表情，不免心中一惊。
“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昨天夜里着了风寒，没有睡好？”欧阳锋坐在欧阳芊芊旁边，颇为关心地问道。
“多谢爹爹心中挂记女儿，女儿是担心初一……她非要大闹刑场，还要和爹爹昔日的朋友们理论一番。自从刑部的邱刚大人判了我们家流放北漠，以前的世交好友几乎都不怎么与我们来往了。昨天，工部侍郎还特意吩咐下人，把爹爹昔日送给他的新婚贺礼给退了回来。我们尚书府的人还没走，在一众大臣心中，这茶就凉了。”欧阳芊芊提起此事，不免心中难过。
“无妨，都是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小人。是老夫有眼无珠才错看了他们，只有瑞王爷鹤立鸡群，在老夫最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帮。初一的眼界，真真是比老夫还要高上些许的。”欧阳锋如此夸赞，初一不免有些难为情。
“爹，您再这样臊女儿的话，女儿就没脸见人了。”初一端起茶杯，这才用宽大的衣袖挡住了一张俏脸。
“你瞧瞧这孩子，在自己父亲面前还知道丢人了！以后若是嫁了人，恐怕这尚书府的门槛你都不能迈进来了。”欧阳锋难得好心情，与两个女儿说笑。
就在此时，陈嬷嬷手上端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不免满脸的笑容。
“三小姐要的东西，刘嬷嬷已经告诉我了，奴婢就擅作主张，做了些大小姐平日里最爱吃的桂花糕一并带上，也算是我们尚书府的一点心意。不知道奴才们能不能去刑场？”陈嬷嬷昔日里最看不起大小姐的飞扬跋扈，可是在关键时刻，还是把欧阳芊芊当作自家人看待。
陈嬷嬷怎么也没想到，她口中的大小姐就坐在面前，只是众位奴才不明所以罢了。
“好，你们就在外面看着，不要靠近。若是我们尚书府去了太多家眷，恐怕会引起骚乱。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你们定要收敛一些，不要把那些平民百姓的话放在心中。”初一嘱咐道，却起身穿上了斗篷。
欧阳芊芊站在一侧，一直低头不语。
几个奴才瞧了，虽然心中生疑，却不敢在欧阳锋面前造次。
“你快去快回，如此血腥场面，你断断不要亲自看了去。一个姑娘家家的，做到仁至义尽便好。”欧阳锋又忍不住叨叨了几句，亲手给初一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才放心。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而去，一些百姓见到尚书府的马车，都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在颠簸的路面之上，初一偶尔干呕恶心，却心中庆幸不已。
若没有瑞王爷相助，恐怕姐姐和太子爷就要身首异处。
初一的马车放缓了速度，才瞧见前面人山人海。人群之中时时有议论，初一却堵住耳朵不想多听一句。
就在此时，一个疯癫妇人从人群之中蹿了出来，笑声尖利而恐怖。这妇人身边还有一个小丫鬟，穿着粗布的蓝衣裳，一看就是贫民百姓。
初一身边的丫头翠芝定睛一瞧，忍不住大声的道：“眼前这个……不是宫中的惠妃娘娘和凤芝姑娘吗？她们怎么在这里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