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心理医生的结论是，杜颖没有任何问题。天音牵着杜颖，也有些困惑，她低头看了一眼杜颖，又看了一眼心理医生，天音没有说什么，就带着杜颖离开了。
天音带着杜颖回家了，杜颖似乎又恢复了像往常一样的，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是那些小老鼠明明是她放的，她为什么可以当作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呢？天音看着杜颖天真的面庞，她无法想象杜颖是如何抓起那一只只小老鼠，她更无法想象杜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事。
夜越来越深，路上也没多少人了，桃夭走在大街上，裹紧了大衣，她抬头看一眼天空，看起来似乎是雾蒙蒙的，除了一片片掉落的雪花，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冬天太长了，桃夭也不记得这是今年的第几场雪，似乎一直在下，又好像过去十几年的雪加起来都没有今年下得多。
桃夭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厉支休的那一眼，或许那时候还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生都和眼前那个人，绑定在了一起。虽然那个结掌握在自己手里，可她却从没想过要解绑。
妖气弥漫，厉支休很久没有寻觅到这样强大的妖气，他顿时兴奋了起来，似乎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又沸腾了起来。
厉支休像一阵风一样朝着桃夭袭来，桃夭只觉得整个人几乎快要被掀翻了一样。她站在那儿也不反击也不逃离，她只想看清那个人。
桃夭整个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环绕，当厉支休意识到这是桃夭的时候，桃夭已经口吐鲜血。
厉支休现身在桃夭眼前，桃夭看着厉支休，竟不自觉地流出一滴泪。或许这是她第一次从厉支休眼中看出恐慌的神情，可桃夭却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喜是悲。
或许在半夜醒来发现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或许在厉支休心不在焉地陪着自己过日子的时候，桃夭就已经意识到了或许那些妖类的失踪和厉支休有关，或许天音出现在自己家中是因为厉支休。
厉支休看着桃夭，桃夭也看着厉支休，却没有任何话，雪一片片飘落，飘在桃夭头发上，这是这个冬天，她觉得最冷的时候。
“所以，上一次也是你，对不对。”厉支休终于开了口。
“是……”
“那上一次，你为什么又收手了？”
“因为我发现天音也在场，我不想让她发现你。”
厉支休忽然觉得心头有些感动，果然，上一次那股妖气也是她，原来她那时候忽然离开，是害怕自己的身份被天音发现。
“所以，你会帮我吗？”
桃夭没有说话，但是眼中的泪却簌簌而下，脸上冰凉冰凉，眼泪划过的地方，就像两道冰霜一样。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要世间第一，我要杀掉天神，我要摧毁天宫。”厉支休看着桃夭，他平淡地说出这些话，似乎这些话只是一些平常的事，像吃饭睡觉一样。
“所以，这段时间你陪着我，究竟是在做什么呢？在掩饰你的目的？还是无聊时的消遣？我对你来说，又究竟算什么！”
桃夭的语气总算有了点变化，她微微地闭上眼睛，只觉得心力交瘁。自己等了几千年，以为总算如愿以偿，可这一切又算是什么呢？
而正当此时，灵枢忽然出现在天音家中，天音刚从杜颖房间出来，她吓了一跳，立刻往里头看了一眼，见杜颖躺在床上睡着了，天音这才关上门，走了出来。
“怎么会是你？”
“衍岐殿下让我带一句话给你，那个人，不是凤鸣就是厉支休。”
天音心中一沉，她立刻取出锁心珠，锁心珠上封印丝毫未损。
“怎么样？”灵枢其实有点懵，她不知道天音究竟在做什么。
天音沉默了片刻，又把锁心珠藏了起来，立刻夺门而出。
“你去哪儿？”灵枢匆忙追了上去。
“去找厉支休！”
天音已经消失了踪影，灵枢紧随其后，她心中顿时又兴奋了起来。那可是魔君啊，自己终于可以和魔君一战了！
“桃夭，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可我不愿意过这样平凡的日子，买菜做饭，日出日落，我原以为我会喜欢这样的日子，我原以为我只是害怕孤独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天宫的麻烦。可经过这一段时间，我总算明白，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样的日子让我觉得难熬。我天生是魔，我天生为追求世间无敌而生，我天生是要与天宫为敌。我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我习惯了只要我活着，我就要摧毁天宫。我不甘心那帮神仙在我头上，我不甘心！”
厉支休总算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或许他早知总有一日瞒不了桃夭，所以他并不慌张，又或许桃夭在他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桃夭一点儿都不知道。
“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因为你只是一个妖，所以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当你足够强大而还要屈于卑位。你不明白作为一个魔，我身体里的血液不断地在催促着我不应该这样活着。你不明白，因为你只是一个妖。”
“哼……”桃夭抽了抽鼻子，她看了一眼四周，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让自己显得太难看。
“是，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了……”
“你会帮我吗？”
桃夭没有回答，她身子抖了一下，似乎觉得更冷了，她把手伸进口袋里，她想要抱紧自己，可又觉得那样会让自己显得无助，她哼笑了一声，尽量让自己洒脱一些。
“你杀了我吧。”桃夭看着厉支休的双眼，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害怕。
“如果小时候，我没有遇到你，那该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