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程依停止了颤抖和尖叫。
霎时间，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贝多芬的钢琴曲，和陆巧欣粗重的喘息声。
酒瓶碎了，程依的脑袋上全是血。
陆巧欣的手也被割破了。
血滴到了地毯上。
她愣了很长时间，最后回过神来，把酒瓶子给扔了。
她往后退了许多步。
跌坐在地毯上。
手上的血液很黏，她掏出纸巾，拼命地擦。
“不能怪我。”她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你刚才也想杀了我，我这叫正当防卫。”
她慌张地擦着手上的血，她觉得这些都是程依的血。
“死了吗？”
她用脚踢了一下程依的手，没有反应。
“喂。”她又踢了一下。
陆巧欣害怕了，她慌了，全身都在发抖。
这该死的黄色灯光，把程依的血照得很鲜艳，浓浓的血浆，就那么散落在地毯上。
她扶着沙发的把手，强撑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程依的方向走。
不管怎么样，是死是活，总要搞清楚，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了。
她弯下腰，往程依的鼻尖伸出手。
突然间，程依的手机震动了。
这声音，吓得陆巧欣双腿发软，尖叫一声，瘫坐在地上。
她扑过去，看到是慕思凡的电话，吓得六神无主，把手机给关机了。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她在心里问自己。
她跪着，爬到程依身边，手指颤抖着，往程依的鼻下探……
就在这时，程依似乎是本能地，抓住了她的手。
“啊！”
陆巧欣又是一声尖叫，往后退了老远，她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后背的冷汗不停地往下滴。
脑子里有个声音说：逃吧。
不行。
不能逃。
这样走了的话……万一程依醒过来，就死定了。
程依好了之后，不会放过她。
陆巧欣深呼吸，很长的时间之后，看到程依不动了，她拿起程依的包包，翻找她的车钥匙，心里暗自有了主意。
这样不行，要毁尸灭迹，把一切都处理干净才行。
她把程依脸上的血迹擦掉，背着程依的包包，把程依背起来，走出酒店。
“上次是你命大，我就不信了，你每一次都能从阎王殿里逃出来。”
陆巧欣来到了停车场，找到了程依的车，把她塞进了后备箱里。
程依的车，停在了一个监控死角里，又是深夜，很黑。
保安也没有多留意，看到是两个女人，只会想是喝醉了，朋友背着下来，并没有多心。
黑色的轿车，车速飞快，闯入夜色中。
陆巧欣手在发抖，脚也在发抖，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车子的时速已经140公里了，几乎要飞起来。
还好是深夜，路上已经没有车了，只剩下空旷的道路，还有孤零零的红绿灯。
东港，支渡码头。
如同过去的某一个时刻那样，两道明亮的车灯撕破了码头的宁静。
陆巧欣又把程依带到了这里。
她打开后备箱，把程依拉了下来。
程依恢复了一些意识，还是提不起力气，晕乎乎的。
“你想干什么？”她反手抓着陆巧欣，死死地抓着，冷声问道。
“我想看看，你的命，到底有多大。”陆巧欣把程依推到了码头边上，用了狠劲，把程依往后推。
要是在当年，程依就死定了。
今时不同往日，就算只有三分的力气，她也不怕陆巧欣。
就在码头边上，她钩住了陆巧欣的脚，用一个巧劲，使出柔道的技巧，把陆巧欣往后摔。
扑通一声，陆巧欣落水了。
她死死地抓着码头边的木栏，哭喊着，哀求道：“我知道错了，依依，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无耻，我不要脸，你救救我，好不好？你拉我一把？我怀孕了，孩子是无罪的……依依，你就算是看在祁颢然孩子的面子上，你救救我……”
程依头还是很晕，站也站不稳。
她不想听到这些虚假的话，听到她的声音，就生理性厌恶，只想要走过去，把她的手给踢开。
现在知道错了？
拿酒瓶子砸我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程依摇摇摆摆地走近，陆巧欣的眼神瞬间变凶狠，她奋力抓住了程依的脚踝，把程依拉下水。
她从小在渔村里长大，水性极好，刚才的那些，都是装的。
在水下，程依本能的挣扎着，想要抓住陆巧欣，都被她挣脱开了。
程依又着急，浑身又使不上力气，喝了好几口水。
陆巧欣已经成功爬上了岸。
程依双脚踢蹬，也想游上去，可她的脚踝却被什么绊住了。
她使劲想挣脱。
这时才发现，脚踝更像是被一双大手抓住了。
程依本能地感到恐惧。
她死命地挣扎，不停地扑打着水花，那种对于水的恐惧心理，让她心惊胆寒。
她完全忘了技巧，忘了自己学过的游泳技能，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溺水者，急切地希望有人来救她。
程依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拉住她双脚的，是一双手。
此时此刻，这双手的主人，游到了她的身下，抱住她的腰。
程依低头一看，黑色的水里，模糊地看到一个轮廓。
真的是一个人。
穿着潜水服，背着氧气罐。
她惊呆了，有种瞬间窒息的感觉，心跳也停了，连挣扎都忘了。
那人拿下自己嘴里的氧气，塞到了程依的口中。
程依被拖着，放弃了挣扎，整个人飞快地往下沉……
岸上的陆巧欣看到海水恢复了平静，程依不动了，没有水花了。
她害怕至极，飞快爬向汽车，慌张之中，几次启动都没有成功， 她浑身湿漉漉的，几乎没有力气按下一键启动的按钮。
“见鬼！”陆巧欣咬着牙骂了一句。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终于成功了，她深踩油门，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她的皮肤上。
车厢冰冷的空气，使得她不断地打冷颤。
她打开了暖气，让所有的空调叶片都朝向了自己。
即使把暖气调到最大，打开方向盘加热，打开座椅加热，也无法驱逐她的寒意。
从心里散发出来的冷，怎么捂也暖不了。
黑暗之中，她看向自己的双手，那惨白的骨关节上，仿佛还沾着程依的血，满手都是……
“程依，是你逼我的，为什么总是要逼我，为什么！”
她怕得直哆嗦，猛踩刹车，在空无一人的路上，轮胎和路面摩擦着，发出尖锐的声音。
陆巧欣痛哭着，她尖叫着，拍打着方向盘。
汽车的鸣笛声在寂静的夜里，歇斯底里地响着。
陆巧欣的双手在发抖，双脚在发抖，小腹的肌肉也剧烈地收缩着。
一股暖流，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
“依依……有我的孩子给你陪葬，黄泉路走好！”
陆巧欣趴在方向盘上，调整好了心情，抬起头，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
世界那么大，蝼蚁尚且偷生，而我的贪念和野心，却无处安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