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医院，程依心里不安。
她匆匆地往病房走。
早在前两天，医院已经给她打电话了，通知她交费，当时她还缺些钱，想说拖延几天，等皇朝的薪水结了，刚好够医药费，可现在……
“也不知这世道是怎么了，医院竟然比菜市场还热闹。”林钺明莫名地不喜欢医院，这里压抑极了。
到处弥漫着丧气。
来到病房前，程依抬眼，恰好看到几个护士在往外推着病床。
而她请的护工梅姨，正死死地拉着把手，不断地跟护士说：“你们干什么呀，这人这样，都没恢复知觉，要把人往哪儿搬呢？你们等等呀，我给她女儿小程打电话，哎呀，先等等……”
程依立刻明白了，因为她拖延医药费，医院要往外腾病房了。
“依依……”
还没等林钺明反应过来，程依已经飞扑过去了。
那速度之快，吓得他也赶紧跟过去。
“你们干什么！住手，都住手！”程依高喊一声，先过去拉着病床，卡在了病房门口处。
她摸了摸母亲苍白的脸，颤抖着说：“妈，都怪我，我来了，没事了啊，没事了。”
“你是病人家属？”医院的人员看着程依，那眼神里，带着不可察觉的鄙视。
程依还来不及回话。
护工梅姨赶紧抓着程依的手，气愤地说：“小程，你终于是来了，我给你打了两天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呀？我也不知道你住在哪儿，可把我急死了，你来了就好了，先把我这个月的护工费结了吧？不然这活儿我干不了。”
程依反手握着她，先把她稳住，说：“梅姨，我这两天出了点急事，手机不在身上，我不会欠你薪水的，你别着急嘛，你照顾我妈妈这两个月，我都没欠过你的好不好，等我先跟医院说清楚。”
小护士冷声说：“既然你来了，就赶紧去把欠费缴清。”
程依点头：“好的，我马上去！先把我妈妈推进去好不好？她已经够受罪的了……”
护士没好气地把病床推回去，临走时，还不忘叮嘱：“立刻去把欠费缴清啊！”
程依摸着母亲的手，脸上全是歉疚，对于护士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小护士临走时细声嘟囔：“没钱还占着我们神经外科最好的病房，真是的……”
护士走了之后，梅姨又嘟嘟囔囔：“小程啊，你看能不能……把我这个月的薪水先给我？”
程依为难道：“我还得想办法去交医院的钱，能不能再等两天？过两天，我肯定给你。”
梅姨甩开她的手，虽然面上没什么，可语气已经很难听了：“小程，我知道你困难，既然这样，就别那么讲究了，刚从ICU转出来，你们也花了不少钱了，普通病房也没什么，何必呢，你看你妈妈这样，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她知道些什么啊，在哪儿不是一样？”
程依心里凉透了，眼眶通红，认真地说：“不一样的，我妈妈她知道的，我不想让她吃苦。”
难道说，连这样的小事，我都做不到了吗？
只是想给妈妈好一点的环境。
万一出现什么情况，也好过普通病房。
医生都说了，会有奇迹的，说不定哪一天，就醒过来了。
梅姨为难地说：“我也是看你可怜，这周围的几个病房，我都问过了，我的价格算是低的，小程，说好了，过两天你一定把钱给我，要是不把钱给我，我真是要去别家干了，我也有孩子要养活……”
“嗯。”程依坚定地点头，“梅姨，麻烦您了，你可千万别去别家啊，一时半会儿的，我找不到人照顾我妈妈，我还要打工赚钱，这样吧，下个月开始，我给你涨五百块钱，你安安心心的。”
“好吧。”梅姨说：“我先去打点热水来。”
林钺明一直默默地看着，只等梅姨走了之后，他才说：“程依，你别打肿脸充胖子，还给她涨工资，你哪儿来的钱？你现在连医院的费用都凑不齐。”
“你让我怎么办？她的意思，你听不出吗？”程依说：“我不给她涨，八成她就不干了，我妈现在的情况，需要有经验的专业护工，很难找到合适的人。”
说着话，眼泪落下，滴在程母脸上。
程依小心翼翼地把母亲脸上的泪水擦掉，一滴没擦完，又是一滴，她烦躁地叹了一声：“妈，我求求您了，你醒过来吧，我一个人好累啊……您怎么能这样……爸爸没了你还有我们啊，小钰每天都问我，妈妈什么时候能醒，他做梦都梦到你带他去玩……”
“还差多少钱？”林钺明问。
“你别管了。”程依说：“你们家也不容易，手术费也是舅舅交的，我跟小钰在你们家白吃白住，舅妈嘴上不说，日子久了，总是不好。”
“少废话！”林钺明说：“你跟我说，还差多少！我去帮你借！”
程依不肯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母亲，程依心里难受得快死了。
一个好端端的人，就那么倒下了，当时大家都忙着父亲的事，没人注意到她，突发脑溢血，抢救过来，已经是昏迷状态了。
“都怪我，如果当时我陪着您，就不会这样了……”程依说。
“患者听到这样的话，会很难过的。”
程依顺着声音抬头望去，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一米八以上的个头，短短的头发清爽地往后梳，白净的脸上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这是……
医生？
那么年轻的医生？
虽然看起来很沉稳，可他这张脸，实在看不出有多专业。
倒像是个专业的模特，业余医生。
“我叫杨骁，以后由我担任林美媛患者的主治医生。”
杨骁只看了程依一眼，便低下头，伸出修长的手指，推了一下眼镜，专心看病例，身后的医师不断地跟他讲情况。
“等等。”程依皱起眉头，说：“我妈的主治医生不是李主任吗？李主任他人呢？”
“李主任退休了。”杨骁收起病例，说：“以后来看望患者的时候，我希望你尽量怀着愉快的心情与患者交谈，在患者面前，不要谈论负能量的事，不要总是这幅哭哭啼啼的模样。”
程依看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实习医生，心想：他看着都像是实习生，就开始带学生了？什么来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