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特助，你到底想怎么样？”宁秘书猛吸了几口氧，终于是恢复了一些神智。
天色从湛蓝变成深蓝色，宁秘书裹紧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突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想跳车吧，又不敢。
骂程依，也没那个胆。
“嘎嘎，是从这条小路进去么？”程依回头，温柔地对着后面的小女孩说，丝毫不理会宁秘书满脸的委屈。
“都在镇上订好住房了，再破，它好歹是个招待所，也有热水洗澡，程特助，你这是想搞死我啊……”宁秘书哀怨地念着。
看着车头拐进了小路，连水泥路都没了，走着走着，直接是黄土路。
本来天色暗了，就看不清路，还那么多的黄土飞尘。
“招待所里喝不到正宗的酥油茶，青稞酒，还有糌粑。”程依不以为然，转头看着小姑娘，说：“对吧，嘎嘎？”
“嗯，还有藏面，你们去了，我妈妈可能会给你们做藏面。”嘎嘎眼睛放光，接着说：“扎西老爷家里杀牦牛，我爸爸去帮忙杀牛，分了肉……”
程依看着她，但眼神，并没有对上嘎嘎黑亮的眼珠，而是落在了她脖子上，那里挂着一串小佛珠。
此行的主要任务是要找慕家的传家宝龙慕天珠，程依在来之前，做了大量的功课。
小女孩脖子上带的佛珠里，藏着一颗黑色带白横纹的小珠子，像是药师珠。
刚才嘎嘎一直把佛珠收在外套里，看不清楚。
现在终于露出来了。
程依这才认准了，那颗药师珠是真货。
小姑娘从头到脚，没有一样东西是值钱的，看她的鞋，鞋底磨损很严重了，家里没有给换新的，一个小姑娘走那么远的路出来卖经幡，可见，就算是在当地，她家的生活水平也算差的。
在藏民的眼中，只有具有福德的有缘人，才能拥有天珠，要不就是祖上传下的，要不就是有什么特殊的缘分。
总而言之，这个嘎嘎小姑娘很特别。
就算猜错了，扑了个空，没得到什么关键的线索，去喝一杯纯正的酥油茶也不错。
宁秘书已经绝望了。
他丝毫不明白程依的心思，他觉得程依是故意在耍他。
他担心地提醒道：“程特助，看路啊。”
正面走来一大群羊。
不管是放羊的人，还是那些小羊，都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们的这辆越野车，看着巨大的轮毂，觉得很新奇。
“不用看，羊会看车。”程依说。
她把目光从嘎嘎的身上收回来，目视前方，把车速放慢，避让羊群。
宁秘书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悲惨世界。
他又猛吸了几口氧，掏出手机，给慕思凡报信。
刚把一个位置共享发出去，车就停了。
“下车。”
程依冷冷的声音吓死人，他手一抖，手机掉到了座椅下方。
宁秘书弯着腰，使劲掏手机。
没人乐意等着他，程依已经熄火下车了。
宁秘书吹着手机上的灰，抬起头一看，长叹一声，还好啊……
看这丫头那么穷酸，以为要住在帐篷里了。
没想到，单看外表，还是很不错的，是钢筋水泥的房子，白色的墙面，上面有特殊的花纹装饰。
程依已经随嘎嘎走进去了。
家里只有嘎嘎的妈妈和外婆在，程依走进去，先道了一声：“扎西德勒。”
家里的两个女人正在做饭，对她的到来，表示十分茫然。
嘎嘎一路小跑过去，用当地话说了一通。
气氛才缓和下来。
程依直接把钱掏出来，嘎嘎的妈妈走过来，将她递钱的手推了回去。
“不能要。”她用生硬的普通话说着。
“我妈妈说，你把我送回来，就是我们家的客人了。”嘎嘎笑眯眯地解释道：“这是我的妈妈，格桑梅朵，那个是我的卓玛奶奶。”
宁秘书拍着身上的土，走了进来。
从屋子的侧面，一只巨大的黑影窜了出来，冲着宁秘书扑过去。
“啊！”
宁秘书被一个庞然大物压着，吓尿了。
“程特助，救救……救救……我……”他无助地喊着。
程依回头一看，好漂亮的一只藏獒。
黑亮的毛发，即使在这样暗的环境里，都能发出光来。
此时，藏獒两只前爪压着宁秘书的肩膀，张开嘴巴，对着他的脸，呼呼地哈气。
宁秘书三魂七魄都没了，脸上的表情极其狰狞。
程依笑着，抬起手机，拍了照片。
“程特助……”宁秘书颤抖地哀嚎，“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森格！”嘎嘎喝了一声，走过来，板着脸把藏獒拉起来了。
凭她的力气，不可能拉得动这庞然大物，是这藏獒自己起来的。
“姐姐，这是扎西老爷家的森格，达杰少爷要把它带到城里去，它不肯，暂时躲在我家。”嘎嘎解释道。
她是这家里，普通话说得最溜的了。
卓玛奶奶是一句也不会，能不能听懂也不知道，只是一直冲着程依招手，让她过去。
程依走过去了，卓玛奶奶摸着她的手，不知在念些什么。
听着像是在念经。
嘎嘎说：“姐姐，卓玛奶奶在给你念经，她说你是好人，让佛祖保佑你。”
嘎嘎的母亲也只会说些简单的，让她们喝茶。
程依坐下来，接过茶碗，喝了一口。
宁秘书也喝了一口，没眼力见地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啊……”
森格像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满，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叫了两声。
宁秘书哆嗦起来，赶紧把茶碗里的茶一干而净。
“好喝，真好喝。”他挤出一个笑。
森格才从他面前走开。
程依觉得好笑，带头笑了两声，嘎嘎也笑得前仰后合，家里一下就变得温馨了。
虽然外表看起来房子不错，可里面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就是一个毛胚房，什么现代化的家居都没有，只有一张桌子，地上铺着干草，惟一的一张长椅上铺着几块牦牛皮。
照明也只依赖着一盏节能灯。
屋里的气味很浓烈，一开始不太适应。
宁秘书被这气味熏得头昏，但是森格盯着他，他也不敢抱怨。
似乎是感受到了客人的不自在，格桑梅朵用生硬的普通话说：“我们家很穷，没什么吃，我给你们做藏面，行吗？”
程依点了点头：“没事，有吃的已经很好了，我来帮你吧。”
在揉面的时候，程依有意无意地打探道：“为什么让嘎嘎去路上卖经幡？她一个小姑娘，很危险，遇到坏人怎么办？”
“房子是国家盖的，嘎嘎去上学，学校太远她不想去，我们没有钱，没办法。”格桑梅朵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都是扎西老爷在帮助，没有扎西老爷，嘎嘎连命都没了，卖经幡好啊，卖经幡长见识的。”
程依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听到扎西老爷的名号了。
而且，刚才似乎听嘎嘎提过达杰少爷。
这里的人，起名字都很随意，同名的估计也很多。
达杰会不会就是那家登山俱乐部的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