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程依的提醒，慕霓军从沉思之中惊醒过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张秘书。
张秘书立刻撇开关系：“董事长，您不是怀疑我吧。”
“阿婉来的时候，不是你在外面吗？”慕霓军问。
他以为那个声音，是张秘书发出来的。
张秘书说：“不是，我恰好去结医药费，回来的时候，杨女士已经走了。”
“我知道了。”程依说。
根据慕霓军的意思，可以确定，当时婉姨在房里的时候，外面有人偷听，而那个人，极有可能是白玉琴。
但是绑架婉姨……
就凭她么？
“你们放心，阿婉的事，我绝不会这样就算了。”
随后，慕霓军打了个电话，很严肃的说：“是我……动用一切关系，就算把A市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他以为这样足以表示他的诚心。
可没想到，杨骁还是没有给他好脸色。
“我们走吧。”杨骁瞥了慕霓军一眼，握住程依的手。
我们走，别跟这样的人待在一起。
这样的虚情假意，让我感到窒息。
“你不能走。”慕霓军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他急得用手里的拐杖去拦住杨骁。
很快，他发现这样的动作具有攻击性。
杨骁的眼眸已经充满了仇恨。
他急急地收手，自己没站稳，差点摔了。
“我不会跟你做什么亲子鉴定。”杨骁冷声说。
这样的他，让程依觉得陌生。
从没见过他这样。
印象里，他永远是温文尔雅的，让人如沐春风的。
就像是手里的温牛奶，不用去尝，闻着香气，都能感到温暖。
怎么突然……
“我绝不会跟你做什么亲子鉴定。”杨骁说。
他抓紧了程依的手，不肯放开。
我什么都不要。
你们慕家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要她。
别逼我。
“你在害怕什么？”慕霓军稍微稳定了情绪，开始了他商场上的那一套。
攻心为上。
“什么？”杨骁觉得可笑，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慕霓军，似乎没听明白。
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
他没有慕霓军意料之中的紧张，反而很松弛，只是笑着问：“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不愿意配合你，就是怕了你么？”
“你越是这样，越表明了你的心虚，你害怕看到鉴定结果，你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我儿子。”
慕霓军说到这里，手里的拐杖敲击着地面，一声声，像是给自己增添气势。
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料想过有这样的一天。
他慕霓军，堂堂的慕氏集团董事长，会这样低声下气，这样的无奈。
不为别的，只为了哀求儿子跟自己做亲子鉴定。
这种挫败感，几乎要把他逼疯了。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
当年的阿婉，一声不吭一走了之，差点把他逼疯，今天她的儿子，也是一样……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杨骁温和地说了一句。
他恢复了一贯的风度。
程依看着这一幕，觉得很戏剧化。
刚才慕霓军云淡风轻，杨骁怒不可遏，现在反过来了。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呵呵。
杨骁以他自己的方式，尽情地讥讽着慕霓军。
就是不愿意跟你做亲子鉴定，你能咋的，你能上天么？
“杨先生，对待一个身患重病的老者，您不觉得你太过分了么？”张秘书真的看不下去了。
他从年轻时候，开始追随慕霓军。
从未见过慕霓军这样难过。
“你自己也是医生，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张秘书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慕霓军。
杨骁淡定而言：“我就是因为有怜悯之心，才不愿跟他做什么亲子鉴定，现在看来，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万一我不是……他将承受心理上的巨大打击。”
明明是自我辩解，却让人无言以对。
程依心里暗暗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吧。
慕霓军仿佛找到了突破口。
他冷静地问：“你为什么那么确信，自己不是我的儿子？”
“因为不像。”杨骁说。
我跟你，没一处是相像的。
特别是做人，相差太远。
“你很看不起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讨厌？”
慕霓军知道，此刻只能以这样的句式，才能把话进行下去了。
如果说些模棱两可，不求答案的话，估计杨骁闭眼就走掉了。
“所有。”
杨骁没有口下留情。
“你做的所有，我都很讨厌，作为男人，你不忠，作为儿子，你不孝，作为父亲，你不公，作为人，你人品太差，没什么值得我敬佩的。”他犀利地说着。
程依都有些愣神。
哇。
原来他骂人那么厉害。
不带一个脏字，句句戳人脊梁骨。
“你！”慕霓军近乎晕倒了。
被自己的儿子言之凿凿地羞辱，还不能激怒他，不能打他。
要是换了慕宇凡或者慕思凡这样，早就被大耳刮打晕了。
他感觉血压极速地攀升着，赶紧捂着心口，坐下，大口地呼吸。
“孩子，我亏欠你太多了……”他说：“但是你这样指责我，毫无根据。”
慕霓军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对自己印象那么差。
试问，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
杨骁沉下眼眸，毫不客气地说：“你觉得我这样指责你，冤枉你了？我只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程依的身份的？”
程依也有些惊讶，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慕霓军看着程依，临时没编好瞎话。
所以他决定沉默。
杨骁接着说：“我替你说，从沈明军开始，从你的儿子慕思凡首次公开程依的存在，你就查到了她的身份，你知道，她就是慕建军的女儿，在慕昶死之前，陪在床边伺候最多的人是你，你深切地明白，你父亲对慕建军的愧疚，以你的智商，早就猜到了遗嘱的内容，所以，陆巧欣第一次来集团找慕思凡，失望离开之时，你把她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语速适中，条理清晰地罗列着一切。
像是早就背过千万次的稿子。
程依有些惊讶。
难道慕霓军不是从自己回归慕氏，来应聘董事长助理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吗？
怪不得陆巧欣突然吃了熊心豹子胆。
对了。
慕思凡提到过，他也曾经努力的寻找自己的下落，但是被董事长拦住了。
“董事长，您一开始，就希望我死掉？”程依缓缓吐字道。
“全是胡说。”慕霓军内心惊讶，杨骁怎么会知道这些。
只是在当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否认。
“现在还嘴硬，所以我说你人品不行，没冤枉你吧？”杨骁轻笑着：“我希望我妈的失踪跟你没关系，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一个长相温和的年轻人，居然能说出让慕霓军毛骨悚然的话。
“等等，”慕霓军也镇定地说：“这个时代，造谣的成本最低，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但是，那肯定不是真的，有人在离间我们父子的感情！”
杨骁深吸一口气，你不棺材不掉泪？
那我就让你一口气死个明白。
我就认真跟你说，我绝不可能是你儿子。
他才刚想开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收到了一条短信。
这种时候，任何的消息，都有可能跟母亲有关。
杨骁停顿住了，掏出了手机。
那是一条短信，上面写着：想杨婉芝活命，接受亲子鉴定。
他本身就是一目十行的人，扫一眼，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程依没看清是什么，以为是垃圾信息，没放在心上。
“好，我同意跟你去做亲子鉴定，不多废话了。”
杨骁突然的转变，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吃惊。
这就同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