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闹市，两人像是刚从难民营里放出来的，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随意找了个街边的火锅店，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杨骁不满地说：“本来我今晚是有大餐吃的。”
程依说：“得了吧，我舅妈做的菜，一点也不好吃。”
她盯着滚滚红油，肚子里的馋虫早已经闹得不行了。
她把筷子伸出去，被杨骁拍了一下手，说：“没熟呢。”
“好长时间了。”程依眼巴巴地盯着。
“看你很可怜的样子，先给你喂点菜叶子。”杨骁捏着一块生菜叶子，递了过来。
从他的角度看，程依拿着筷子，眼神放光地盯着锅，真的很可爱了。
程依抬起眼睛，盯着他，说：“你自己吃，我才不是吃素的。”
杨骁温柔地给她夹肉，就算再饿急了，也先给她的碗里堆满了，自己才开始吃。
“慢点，烫。”他提醒道。
程依吹着肉，看着杨骁宠溺的神情，给他递了过去。
“你看看你，感动得快哭了。”她乐道：“快吃吧，看着我又填不饱肚子。”
“真希望永远这样。”杨骁说。
这几天，他似乎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好像以后就不能这样了似的。
“吃饭，不许说废话。”程依低下头，专心地吃着碗里的，还盯着锅里的，完全忽略杨骁的古怪。
杨骁的古怪，远不止这些。
临出发前的某一天，两人看电影。
是一部老电影，看到男主战死了，女主伤心欲绝的时候。
杨骁突然握着她的手，说：“如果要是我，你会怎么办？”
程依当时没在意，也没去探究他问这话，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
她只是平平常常地说：“我应该会把这个人给屠了，提着AK47，把他们全突突了。”
她指着那个把男主害了的人。
杨骁接着说：“死太便宜他们了。”
程依感觉他说的不是一件事了，惊讶地扭头看他，仍是很平淡的一张脸。
还有一次，程依给他冲了咖啡。
杨骁喝了，有些忧伤。
程依问他：“是不合口味吗？”
“只是怕以后喝不到了。”他说。
这样细小的情绪，在生活里，通常就这样过去了，不会有人去细究它。
当时不会觉得有什么，过后想起来，就像罗汉果茶，甜后回甘。
送杨骁去机场的那天，婉姨也去了。
母子二人在进安检之前，拥抱着，婉姨还说：“不去行不行啊？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受罪？”
她理解不了，只能是接受杨骁的决定。
杨骁左手牵着程依，右手牵着婉姨，笑着嘱咐道：“无论怎么样，你们要互相照顾。”
没有让谁照顾谁。
一点也没有偏重。
目送他进了安检通道，程依突然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个背影那么决绝。
“杨骁！”程依喊了一声。
只可惜，喊得太迟了，杨骁没听到，连头也没回。
杨骁走了，为了照顾婉姨，程依又搬了凤梧桐小区，省得她一个人在这里住，冷冷清清。
搬回来的这天，恰好碰到慕思凡出差回来。
他的腰似乎已经痊愈了，走路也恢复了以前的风采。
腰伤没好也全国各地出差，真把自己当慕氏劳模了。
程依瞟了他一眼。
之前想找他，一直没找到。
又不想在电话里跟他多说。
“想我就直接说。”慕思凡站在门口，门锁已经刷开了，看着程依，不舍得进去。
明明是想多看她几眼，却嘴硬地说出这些话来。
“谁想你了。”程依说：“自恋。”
“好看的人自恋是没问题的，自恋的程度，不超过自己的颜值就行。”慕思凡说。
宁秘书抬了一箱橘子进来。
整个楼道里都是清新的橘子味。
“哦，程特助，正好，这是我们慕总特意……”
“搬进去，废话别多。”慕思凡瞪了宁秘书，打断了他的话。
宁秘书不明白了，这分明是特意给人家摘的，怎么就不能说了。
这次去南边出差，在路边看到有橘子园，非要停下来，亲手进去摘了这一箱。
当时，车上的合作伙伴都惊呆了。
宁秘书过后悄声问过，是为什么。
慕思凡只是笑笑说，有人喜欢吃。
直到回来之后，才知道，原来是程依喜欢吃橘子。
现在看到人家了，怎么不说啊。
程依盯着那箱橘子，心里想：真小气，好歹是邻居，分着吃吧。
时间住久了，婉姨做蛋糕做多了，还给慕宇凡送去呢。
“小气。”程依说。
这话慕思凡听到了，他说：“宁秘书，还不快请程特助进来。”
“程特助，请吧。”宁秘书说。
婉姨今天去了医院，说是要跟慕霓军告别，明天要打飞的去见香港风水师。
家里也只剩她一个人。
冲着那些橘子，还有对慕思凡满肚子的疑问，程依迈进了那门。
这家里，冷冰冰的，已经好几天没人了。
刚进来就有种阴森的感觉。
“还不快把地暖打开。”慕思凡站在吧台，似乎看到了程依的脸色，推了宁秘书一把。
宁秘书忙得晕头转向，竟然没感觉冷。
他赶紧把暖气打开，把茶和咖啡准备好，把橘子摆在果盘，端到桌上。
“程特助，这是我们慕总……”
“别多嘴，我最讨厌多嘴的人！”慕思凡说。
宁秘书只好悻悻地去了厨房。
程依拿起橘子里，才撕开一小口皮，新鲜的橘子皮溅出汁来，这味道……口水不自觉地分泌着……
“吃我的东西，不能白吃。”慕思凡按住了程依的手。
“你想怎么样啊，不就是一个破橘子么？”程依问。
“给我做饭怎么样？”慕思凡说：“你给我做饭，这一箱都是你的了，四菜一汤就行。”
“你就不能不求回报一次么？”程依斜着眼睛看着他。
“对别人或许……”慕思凡说：“对你不能！”
这就叫特殊对待。
程依想起回家也是要自己做饭吃，叹了一声，答应了，只是懒洋洋地说：“四菜一汤啊，我就做我想吃的，不接受点菜。”
“好。”慕思凡在她转身之后，才笑了起来。
他盯着那一箱橘子，果然搞定一个女人，也是要从胃开始。
也不枉他在南方的细雨里，在冷得刺骨的天气里，给她摘来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