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尔科夫
记入账簿的线格，
以纯粹德国式的精密，
一只童鞋在堆栈里面
平躺在成人鞋与童鞋之间。
它在账上的号头
是“三千二百零九”，
“童鞋。穿旧。
右脚穿用，掌子打过……”
谁修理的它？在哪？
在西伐斯托波尔，在维也纳？……
谁穿过它？是尚？还是史德芳？……是彼得鲁斯？还是文娘？……
它怎么会弄到这堆栈，
开进这张可咒诅的清早，
挨次排着号头：
“三千二百零九”？
难道，就找不到，
在整个世界上，另外一条，
除了这双小脚走来这里的道？
这地方是这样恐怖阴森，
这里密密地铺着灰烬，
这里用人的骨灰和血尘
灌溉白菜的根茎，
这里用狼犬和疯狗咬人，
吊死，烧死和打死人，
然后，再处了死刑，
再把死人的衣服点清！
这里曾经用各种语言，
想要救命，企图祈祷上天：
有俄罗斯、希腊、犹太人。
这里的土地吮吸
各种民族，不同阶级
被害人们的
腐烂的气息和所流的血。……
来到了清算的时刻！
刽子手和凶手屈膝！
循着罪行的血迹
人民的法庭审讯和判决。
这只童鞋——打过掌子，很旧——
德国人，无怨无仇，
从牺牲者脚上脱下的“三千二百零九”
是千千万万罪证中的一个。
原载《苏联文艺》第22期，1946年7～8月
署名：林陵
柯马洛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