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痛不是病，痛死了没人问。”
老C牙痛。他说：“昨天痛了一夜，连晚饭都没有吃，今天早晨才好些。牙痛真难受呀！”
劝他去治牙，他说：“现在不痛了。”
把自己的经验告诉他。不治，全口都要蛀坏，那便要更痛了。有个地方不要花很多的钱，去治吧。他说“等痛了再说”。
“等痛了再说”，倒并不是痛钱而不去治。这“等”是几千年来的祖宗的遗产。
自己呢？也承当过这遗产。痛完了牙，也等过“再痛”，虽然现在是治好了。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肯承认自己在“涂（非度）死日”，“苟延残喘”，但是，大多却是“等痛了再说”，痛时忍着，最多是哼几声的。
“今日有酒今日醉”，省了明天醉，倒也是明哲之言，不过今日大醉之后，明天后天也都是不很清醒的。
记得在小时候，父亲有个能文能字的“才子”朋友。不过“怀才不遇”，委屈他“靠”一个娘们，过清高日子，在那娘们家，挂着他自写的一副对联：“得过且过”，“以将就将”。他的署名是“半疑”，“半仙”。
得过且过，能够将就就将就，含含糊糊地过“半疑”生活，并且逍遥得像“半仙”似的。——这份遗产却也不小，半痴先生似已决心守业，不肯败坏了。
不过“未雨绸缪”，“亡羊补牢”等这些遗产，只当古董看，用得着时，拿出来玩赏玩赏。
“牙痛不是病，痛死了没人问”。老痛下去也不是一会事儿，清理一下遗产吧！做个败子，逆子，如果那遗产是遗害。
十一月十二日
原载《国际协报·国际公园》1935年12月6日第9版
署名：绿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