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不能任人摆布的,爱是不会销声匿迹的。把爱往一边推开,它就会悄然溜向另一边。
——路易丝·厄德里克
爱作为人类世世代代为之困惑的一个永恒主题,既是世界上最为司空见惯的也是最为复杂难解的社会现象。埃里希·弗洛姆(Eric Fromm)曾说过:“爱首先不是同一个特殊的人的联系,而更多的是一种态度,性格上的一种倾向。这种态度决定一个人同整个世界,而不是同爱的唯一‘对象’的关系。如果一个人只爱他的对象,而对其他的人无动于衷,他的爱就不是爱,而是一种共生有机体的联系或者是一种更高级意义上的自私。”由此可见爱是人类自身及其生存世界的一种普遍关怀的思想情操及相应行为,爱内蕴为思想情操,外显为实践行为,具体表现为理解、关心、体贴、呵护、帮助、给予、宽容和责任等;爱的本质是融会贯通在人类思想情操及相应行为中的普遍关怀。爱是态度、性格属性、倾向、爱好和目的,是一个人对其他人的态度方式,是事物的利用方式。美国著名的基督教伦理学家约瑟夫·弗莱彻(Joseph Fletcher)指出,“爱是唯一的永恒善,爱是唯一的规范,爱同公正是一回事,因为公正就是被分配了的爱。”社会生态学强调爱的社会特性,爱是建立生态社会不可或缺的必备元素。从社会生态学的生态整体性原则出发,人类共同体部分,也就是我们所称的“第二自然”(second nature),是一种基于生物学基础的联合过程,其中合作、相互支持和爱同是自然与文化特性。另一方面,“生态社会观认为,人类作为动物是按照生物学原则组织起来的,从而与他的同类一起生活,并在一个宽泛与自由界定的社会团体中关心与爱护他的同类。这些人类特性不仅被视为人类自然的特性,还被视为构成与组成人类自然本身——事实上,他们对于人类主体性与个性的进化来说是不可分割的。这些特性不仅仅被当作生物性人类共同体的生存机制或社会特性,还被当作进入生态社会结构的构成材料。”爱的这种社会特性是人类共同体的黏合剂,是构建和谐生态社会至关重要的元素。路易丝·厄德里克的长篇小说深刻地反映了爱这一生态社会中的核心元素,爱是厄德里克长篇小说的本体思想。厄德里克在其长篇小说中把爱这一与灵魂相关的因素作为其创作的出发点和归结点,她强调了爱是人性的关心、宽容、谅解、体贴、呵护和帮助,爱是广博的、全面的和共性的。爱的真谛是美。厄德里克的成名作《爱药》是她的北达科他系列小说的核心著作,小说以“爱药”来命名是极富深意的。爱药是一种有助于荒芜的心灵萌生爱情的疗药,是印第安人期望获得爱和追寻爱的秘方。据传说它的配制是奥吉布瓦部落古老的专长之一,不仅其本身有着神秘独特的配方,而且需要配制者通过静思修炼,获得某种幻觉的启示方能制成此药。“爱药”这一短语一直贯穿在厄德里克的北达科他系列小说中,这反映了作家的创作主旨和愿望。在金钱盘剥、锱铢必较的冰冷关系支配的社会条件下,爱是美国印第安人黑暗生活中的明灯,爱是真正的疗药,爱如一座象征着希望的彩虹之桥,横跨在每个人的心上,衔接起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笔者通过剖析路易丝·厄德里克的北达科他系列小说中父母与亲子之间的关系、恋人之间的关系以及族群中的人际关系,阐释了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爱之情,反映了作家特立独行的社会生态学思想意识。在任何社会条件下,人没有爱都是难以生存的,爱是人获取心灵上的慰藉和生活力量的源泉。路易丝·厄德里克在其长篇小说中对爱的呼唤,表达了许多普通人的心声,引起了读者的心灵共鸣。虽然爱往往伴随着痛苦和失败,但是只要爱的疗药存在于宽容、谅解、诉说和倾听之中,爱是永远不会停止的。
一 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爱
由于古老的美国印第安人部落是母系社会,母亲在两性社会学的意义上代表了印第安人的传统。然而,随着欧洲殖民主义者的入侵,许多印第安传统文化都沦于毁灭,从这种意义上讲印第安人也就成为没有了母亲的孩子。当今土著美国作家的责任就是要通过重述印第安人的故事来使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民族想起自己的过去,勿忘自己的身份。而妇女在印第安传统故事中始终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因为她们在印第安民族灿烂的文化和独特的生活方式中起着关键的作用。路易丝·厄德里克的长篇小说中鲜明地塑造了许多不同形象的母亲,像弗勒尔·皮雷哲(Fleur Pillager)、露露·纳纳布什(Lulu Nanapush)、琼·莫里西·喀什帕(June Morrissey Kashpaw)、玛丽·喀什帕(Marie Kashpaw)、波林·皮亚特(Pauline Puyat)(即修女利奥波德Sister Leopolda)以及塞尔达·喀什帕(Zelda Kashpaw)等等。这些女性人物对子女的态度各不相同,有的占有欲极强,有的虐待子女,有的甚至抛弃了自己的孩子。然而,即使她们难免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和缺点,但是她们对子女仍然是重要的,因为她们毕竟给予了孩子巨大的力量和无穷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