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门考试前一晚，大家开始提前收拾行李，简晨鸽那个没良心的，计划考完试以后直奔车站，舒念脑门上写着羡慕嫉妒恨的字眼但也无可奈何，她要回去准备接下来的面试。
简晨鸽这人平时浸淫在研究八卦的海洋中，实在太不靠谱，但是就这样不靠谱的人竟然一点都不相信培训机构那些所谓的保过条款，她潜意识里认为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除了司法考试的时候本着最经济的原则报了远程班外，其余一个子都没出过。
其实舒念特别的佩服她，她就做不到，她希望自己永远是不后悔的。所以在追求目标的过程中自己可以尽可能的创造条件，那样即使到了最后没有达到自己的初衷，也不会觉得因为缺乏了这些或许管用的外力因素而后悔。
所以，她看似嘻嘻哈哈，但好像一直都不如简晨鸽洒脱。
当天下午，舒念看着许多同学拉着行李箱归心似箭，心里面小小的黯然了一番，她将简晨鸽送去车站，在站外随便吃了几口东西，然后就直接去了律所。
反正回去要不就是冷冷清清一个人，要不就是面对刚刚经过口舌大战的那俩人，她的战斗力不如简晨鸽，回去实在膈应的慌，倒不如去看看邹寒屹复工了没。
邹律师没有让她失望，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四平八稳坐在办公桌前眼睛对着电脑，两只手指头噼里啪啦，应该是在打资料，这其实是她的工作。
“师父...”
舒念把包放在座位上走过去，邹寒屹听见声音百忙之中抬起头，手下的动作都没有停。
“哦，考完了？”
“恩，上午刚考完。”
“那打材料吧。”
还真是不客气，半句客套话都懒得说，舒念手脚利落的将桌上散落的纸张拾起来，就算是得亲力亲为，邹寒屹仍旧是喜欢把东西写在纸上。
“我把刚刚打好的一部分发你邮箱了，接着打就可以。”
“恩。”
“我明天要去趟看、守、所，你想不想去？”
“想啊。”
“早点起，7点半在校门口对面的那条街上等我，到时候我来接你。”
“你方便么？”
“恩，我最近都住那边。”
最近积压的公务实在是太多了，邹寒屹连头都没抬就又翻开一个档案袋，手边还放着厚厚的一摞，舒念看着都觉得恐怖，这是打算把人累到吐血的节奏啊！朱主任倒还真是一点都不手软，这人才刚刚出院好么，不能分一点出来给其他人做么？
邹寒屹感觉对面一片阴影伫立着久久不散，于是又在百忙之中抬起头，他看见舒念抿着嘴表现出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觉得自己后牙槽有点疼。
“怎么了？还有问题？”
“师父，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你让我帮你分担一点。”
“暂时没什么。”
“你今天吃午饭了么？”
“恩。”
“还是多注意点身体，不要太劳累。”
邹寒屹这才反应过来舒念是看见了他手边一摞的案卷。
“恩，知道了，这些基本都是近期要结案的，我在赶着写答辩意见。”
舒念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到工作状态，她现在在学习和工作之间转换角色逐渐变得游刃有余，当然，这是被邹寒屹不遗余力的刻薄的讥讽调教出来的。
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身在其位，就要谋其政。被他用各种恶毒又不近人情的话说出来，也难为在她之前的那些人会出师未捷身先死，真的是很少有人能忍得住不生气、不自我否定，不会出门撞墙好么。
下午的时光过得飞快，忙起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黑的，外面的人是什么时候下班的，肚子是什么时候饿的，等到最后一份材料打完，舒念揉着酸痛的脖颈来回扭了扭脖子，然后伸伸懒腰，这个时候她才听见肚子咕噜咕噜唱起了空城计。
“饿了？”
“...”
邹寒屹的耳朵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收拾东西，下楼吃饭。”
“又是你请？”
“连累你不知不觉就加了班。”
“没关系，反正我回去也闷得慌。”
邹寒屹一边穿衣服，一边客客气气的说话，舒念已经不会再如同看见了世界第八大奇迹一样受宠若惊了，她在逐渐的相处中已经摸清楚，只要不是在工作中，邹寒屹还勉强算是一个谦和有礼的正常人。
他们乘电梯下楼的时候邹寒屹的电话响了，应该是邹大爷打来的，因为她听见邹寒屹说话的声音不光柔和了许多，隐约含着不耐烦的幸福，面对爹娘的关心大部分人的处理方式都差不多是这样。
想必是邹大爷在电话中耳提面命过了，邹寒屹慢慢悠悠喝了一碗粥，在舒念风卷残云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餐以后二十分钟，她等到后来都有些自惭形秽了，回想自己狼吞虎咽的模样，和饿死鬼投胎似的。
回学校搭的是邹寒屹的便车，舒念坐在副驾驶上偷偷斜着眼睛瞄他，她从小有一个说不清缘由的认知，就是觉得全神贯注开车的男人特别帅，心无旁骛，直视前方，更何况邹寒屹的颜值还这么高，尤其是他不说话的时候，她侧眼只瞟见了邹寒屹握着方向盘的手，手指指骨分明，干净修长，比她在电视上看到的弹钢琴的男人还要好看。
“你在看什么。”
邹寒屹突然出声把化身花痴的她吓了一跳，于是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胸口压惊。
“师父，在静默中突然出声是会吓死人的。”
“你心里有鬼？”
“...”
有你，有你，有你。舒念实在是想把这两个字糊到他的脸上，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敢付诸行动，于是瞟了他一眼把头扭过去。
这么没情调的男人，她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眼睛长到后脑勺去了才会对他动了心，关键是手都握了，名字也叫了，这个时候却和个没事人一样，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逗我玩呢！
“我希望你的闹钟明天不会罢工。”
“不会的！”
“但愿，记得带实习证。”
“每天都在包里装着呢，逛街都带着。”
她不就是迟到了那么两三次，有一次出门办事忘记带实习证么，至于他这样三番五次地提起来羞辱她的智商么？
“逛街容易遭小偷，以后最好别带，丢了的话补办也挺麻烦的。”
“...我有那么蠢么？”
舒念翻着白眼扭过头来，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邹寒屹歪着脖子看了看她，像是不情不愿的承认。
“没有...不过是小偷太聪明而已。”
直到回了寝室，舒念的心都是塞的，她觉得对邹寒屹的怜惜还不如给了学校里的流浪狗流浪猫来的实在。
第二天早上舒念特意早到了十分钟，她在寒风凛冽的街口跺了十分钟的脚，揪着耳朵不断地心塞，第十一分钟的时候邹寒屹的车停在了马路牙子上，到真是分秒不差，早知道就不早来遭这个罪了。
舒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了车，一张脸红扑扑的，呵出的热气把车子的挡风玻璃都晕染了一大片。
“师父，你真守时。”
“学你么。”
“...”
邹寒屹发动车子，忽略了舒念又在翻白眼的动作。
“你吃饭没？”
“没，来不及...我带了面包。”
“后座上杯子里有豆浆和包子，还有葱花饼...自己拿。”
“啊？”
舒念把头扭过去，看见打包好的早餐，等待了十分钟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给我的？”
“恩。”
“那么我可以在车上吃？你不会嫌弃？”
“嫌弃你就不吃了么？”
“...”
好像不会，因为她看见吃的肚子就饿了。
邹寒屹难得勾起嘴角浅浅的笑了笑，这些吃的都是邹明早上做的，但他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口豆浆，临走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舒念吃饭狼吞虎咽意犹未尽的模样，他鬼使神差地把豆浆包子和饼都打了包。
有时候自己不吃东西，单单盯着那姑娘吃得忘记世界好像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情。
“师父，那我不客气了啊。”
“，你坐后面去，窗户开个小缝。”
“...”
舒念原本想要梗着脖子做出视死如归不吃东西的模样，但是最后还是被自己的口腹之欲打败了。
她言听计从换到了后座，迫不及待的打开还冒着热气的早餐，真幸福啊。
邹寒屹重新启动车子，他其实不是嫌弃，是刚刚喝下去的那两口豆浆在胃里翻滚，开车出来的时候吞了药希望能压制住一些，舒念要是在他旁边大快朵颐，估计不出一分钟他就要吐在方向盘上了。
“师父，葱花饼真好吃。”
“哦...”
他可是不知道，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他突然对葱过敏，闹到最后还为此进了趟医院，他身上那些千奇百怪的过敏源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地推陈出新，邹明特别的心疼他，这辈子都是个没口福的人。
再后来老爷子就又开始调整做饭用的材料，自己实在嘴馋的时候就做双份，今早上他打包葱花饼的时候还被老爷子眼尖撞见了，连谎也来不及编，于是只好和盘托出。
邹明乐得眉开眼笑好像是看见了自己榆木脑袋的儿子突然开了窍，茅坑里的烂泥终于糊上了墙，差点就喜极而泣了，为此还又多切了一大块葱花饼塞了进去。
“这是哪里买的，我在学校周边混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做的这么正宗好吃的葱花饼。”
“我爸做的。”
“邹大爷？他年轻时候做过厨师么？做饭怎么这么好吃。”
“没有，大半辈子都是种地的，我妈死得早，我嘴刁，所以他对做菜比较有研究。”
“...”
前些天在医院的时候舒念还有些纳闷，为什么只见了邹大爷，却没看见邹大娘来，原来...邹寒屹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啊，怪不容易的，于是她的母爱情怀又一次提前升华，在不知不觉中对邹寒屹的疼惜又多了几分。
舒念没接他的话，隔了一会儿邹寒屹才发觉他竟然会和这种小丫头谈起自己的家事，而且是在无意识中顺口提的，他对自己这种行为有些不解，和不知不觉走火入魔似的。
“得了，别愣着了，赶紧的吃完把窗户关上。”
“哦。”
舒念来不及伤春悲秋，因为邹寒屹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要是不小心又给吹感冒了，她会觉得自己罪该万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