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出去了，再回来，是跟在楼夫人身后。
看见婆婆板着脸进来，苏净蒽心中有数，自然不能久坐在这里等着，还是要迎出去，见到她，板着脸的楼夫人总算是有了点笑容。“怎么样，这两天吃饭睡觉什么的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苏净蒽抿嘴一笑，早上饭吃的热闹，不过这个不能说。“嗯，挺好的，陈嬷嬷照顾的也悉心，有什么注意的她比谁都精心。面面俱到。”
楼夫人看看她身后的陈嬷嬷。“这是应该的，把她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你把胎养好，你们这个院子里都是些年轻姑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还是要有些老成的人在身边。”
话里有话，楼夫人不喜欢这样，跟儿媳妇玩这个心眼，“走吧，咱们进屋说。”
苏净蒽话听一半，还没表态，就被婆婆拉进屋里，将所有人隔绝在外，婆媳俩关起门来说话。
“净蒽，这话咱们娘俩没必要说得拐弯抹角。”
苏净蒽不会拒绝婆婆的示好。点点头。“您说。”将椅子拉开，让婆婆做下。
楼夫人拉住她的手，两人面对面。婆媳之间更像一对母女，摩挲着苏净蒽手腕上戴着的那对红镯子。
“你是我的儿媳妇，但是，我对你，和对西淳是一样用心的，你要知道。”
苏净蒽自然明白，点点头。“我明白的，娘。”
明白就好。“如果这样，我就和你直说。女人，守住什么，都不如守住自己的男人要紧。”
苏净蒽看着婆婆，这话什么意思。歪着头，想不明白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歪着头，看着楼夫人，乖乖的叫了声娘。
楼夫人摸着她的手，“我是掏心掏肺的和你说这些话，所以，你要记住，知道吗。”
苏净蒽缓了一口气。“您说。”
楼夫人叹口气。“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固然是儿女身份，可是，还有一项，也很重要。那就是丈夫。或许你觉得这个男人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被窝里睡觉，一个锅里吃饭这么点事，但是，你没想过，他是要和你在一个被窝里睡一辈子的，也是要和你一个锅里吃一辈子饭的，谁陪你的时间，也没有他陪你的时间长，既然是一辈子，为什么要像一对冤家一样相处，或者是让你们中间参杂进去各色人等。
这个男人是你的，你要牢牢把握住他，你要抓紧他，不要让任何人在你们中间插上一脚，夫妻间就是这么回事，如果严丝合缝，谁也插不进去，如果有了那么一点点裂痕，有了第一脚，就会有第二脚，甚至会有第三脚，第四脚。试问，如果你和西聆之间有了这么些人，你的心里会好受吗。”
苏净蒽咬住嘴唇，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楼夫人的手上，，那双手保养得意，完全不像是四十岁的女人的手，可是只要翻过来，就可以看见手心里纹路很多，颇有点纵横交错的味道，忘了是听谁说的，这样的手心就是操心命。
“我是占着楼大帅夫人的头衔，我膝下也有了他们兄妹俩，家里的姨娘哪个不是让我镇压的不敢有一点意见，可是那又怎么样，每次看见那些姨娘，和她们的孩子，我心里都不好受，这就是横在我和大帅之间的那些东西。只要一想到，这些个女人和你争你的男人，心里就特别难受，如果是你，会难受吗。”
会吗，当然会的，苏净蒽想着，如果楼西聆今天给这个人拿点西瓜，明天给那个人带点芝麻条，她吃着猪蹄也觉不出来香吧。
死命咬住嘴唇。看着楼夫人。“我有你们疼我。”
楼夫人摸摸她的头，叹口气，“傻孩子，有我们疼你又怎么样，就像是我刚才说的，我们谁也不能和你过一辈子，真正能和你过一辈子的只有西聆。知道吗。”
苏净蒽没说话，只是看着楼夫人。等着她继续说。
楼夫人有点气了，这孩子怎么不开窍呢。“有些东西别人可以给你，但是，有些东西，必须要你自己去抓住他，守住他，他才能永远属于你，不是说靠我们今天帮你一把，明天拉你一下，就可以的。
那是我儿子，说实话，更大的程度上，我是偏向他的，看着他为你难过踌躇，我心里不好受，西聆是我儿子，看着他长大，我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人，他为了你，放下了很多原本他最看重的东西，可是你呢，始终这样，不冷不热的，孩子。说实话，我看不出来，你喜欢西聆。”
儿子是她的，和媳妇之间的相处她也了解一些，原本不想说这些，可是，。终究是自己儿子，难免还是会心疼，看着儿子剃头挑子一头热，当娘的心里也不好受。
苏净蒽的心结她可以理解，对人防备心重些，也没什么，只是前提是不要伤她儿子的心，没有那个母亲会看着自己儿子伤神还可以坐视不理的。她做不到。潜意识里，她更希望这份感情，苏净蒽可以陷得深些，这样，儿子就不用受太多的苦。
慢热，苏净蒽也有些太慢热了些，她心疼儿子了。看看苏净蒽还是一副呆头鹅的模样，无奈的叹口气。
“毕竟是婆婆，我也不好说太多，只能和你说这些，至于那个碧莲红莲，我会把她们带走，处理了，但是，净蒽 ，我只会做这一次，以后再有这样类似的事情发生，我希望的是你能自己处理这些事情，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向我证明，你在乎我的儿子。”
楼夫人走了，带着两个丫鬟走的，留下一句话，这个院子应该放两个年纪大点的仆妇，这两天会找人来补上这个缺，这回，不单单是为了伺候楼西聆了，更多的是方便照顾苏净蒽，有了身子，以后孩子生下来，也是要的，正好，踅摸着，遇到合适的就招进来。
苏净蒽透过玻璃看着楼夫人的背影，两只小脚一磕一碰，努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静静的，也不说话，不叫人，过了一会，垂下头，情绪怏怏的，盈袖有心问问怎么回事，却知道，小姐这个时候，尤其是这幅样子的时候，就是不想说话了。没敢上前，把门关上，留她一个人在屋里，让她可以静一静。
楼西淳带好帽子，和她娘报备了一下，就出去了。
卢熙垣约她在外面见面，不知道怎么回事，暗自腹诽，这人有病，有什么是不能在家里说，非要去外面，本来不想出来，可是想想，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就出来了，看看他打的什么主意。
街角是一家新开的咖啡馆，据说出资的是一位大家小姐，正面透明的玻璃窗内，可以看见那个人的侧脸，标准的娃娃脸，说实话，还是很漂亮的，可是，她不喜欢，对这样的长相喜欢不起来，她喜欢什么样的。
回想起那个人的模样，陌上少年，真正的文雅风流，春温一笑，惊艳非常，只是，这样的笑容，注定不会是自己拥有的。
苦涩一笑，告诉自己。楼西淳，你要认命，向嫂子和哥哥那样，不是也很好嘛，之前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啊。
整理一下表情，换上一抹微笑，她还是楼家的那个大小姐。这个城里身份最高的待嫁姑娘。
玻璃窗里面的那个人，毕竟自己认识他有一段时间了，比起那些婚前脸面都没见过的人，已经幸福多了，可以这样劝自己，也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很快乐，神采飞扬吗，。不难做到。
走进去，自然有穿着马甲衬衫的男招待迎了上来，叫了一声大小姐，，微微点头，对着卢熙垣的位置示意一下，招待自然明白了这位是来找谁的。
走过去，“你约我到这里来，有事。”
卢熙垣没说话，漂亮的眼睛眯起一条缝，看着街对面的招牌。
楼西淳坐下，咖啡已经送上来了，喝一口，看这人还是不吱声，多了几分不耐烦。“到底什么事，非要来这里卖关子。”
卢熙垣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下。“不要说话，看看对面。”
楼西淳看过去，没什么好看的，对面无非是几家商行林立，来来往往的人倒是川流不息，看尽人生百态，却不是美丽的风景。没什么看头。
扭过头。“有事说事，没事和你的咖啡，别在这里故弄玄虚。”
卢熙垣转过头，看着她，“我没有故弄玄虚，只是带你看样东西。”
小姑娘美丽的眼睛里写着明明白白的四个字。你很无聊。
卢熙垣不介意，指着中间最大最醒目的那块招牌。一字一顿的念出来。“秦-氏-商-行。”
“楼西淳。那个是秦氏商行。”
楼西淳没有看，只是低下了头。“不用你说，我知道。”
手握着咖啡，喝一口，放下，语气十分坚定。“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秦净修心里只装着一个人，你还对他念念不忘，或者说你知道也行，只是你不愿意去忘记他，你想把他放在心底，当做美好的暗恋吗。”
楼西淳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惊诧，还有些许慌乱，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心里这点事，还有些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
卢熙垣眉眼一挑。“我又没有胡说，你心里有数，楼大小姐，你喜欢一个人，却连表白都没有过，你甘心吗。”
不再多说什么，站起来。对着已经愤怒的眼圈发红的楼西淳说了句。“别跟着我，我要自己玩，不带你。”
就走了。楼西淳看着那人的背影，气得要命，好像把咖啡浇到他的头上，可惜，人已经走远了。
楼西淳顺着玻璃窗，看着对面的商行进进出出的人，一辆汽车停在门口，车里下来一人，长身玉立，眉眼精致，可不正是心里的那个人。
看着他和别人说话，冲着别人微笑，冲动一点一点的生成，想要他冲着自己笑，冲着自己温柔的说话，一双眼睛只看得见自己。真的希望能时刻面对这个男人。
遗憾吗，如果不去说出来，不去争取，肯定是要遗憾的吧。楼西淳慢慢的站起身来，离开了咖啡馆，脚步已经不听使唤，正一步一步的向那个男人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