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冬青鼓足勇气开口道:“堡主口中的那个人,也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雷风扬回头,似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一样,呵呵冷笑,“她只是一个花匠家的女儿,她爹也只是靠种花为生,老实本分,从不与人结怨仇,你说她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何况,她若真有什么苦衷,大可告之与我,我雷家当年虽比不得那些财大势大的大户人家,可在幽州城也算是小有名气,她一个花匠的女儿的苦衷,会大到我雷家都无法解决吗?”
“奴婢只是猜测。”
“猜测?玉紫嫣,你是猜测还是在为自己狡辩?玉紫嫣,你说你当年到底有什么苦衷,会为难到要未婚先孕?”
“你告诉我,那个孩子如果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为何会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如亲生子一样爱护有加。”
“还有那个杨婆婆,她又是何人让你如此善待于她?难道真的只是你心地良善?”
“堡主。。。。。。”
“不要再为自己辩解,你以为我会再上你的当?玉紫嫣,你也许还是当年那个心机沉重的玉紫嫣,可是我,早已不会再有当年的稚嫩。”
雷风扬打断柳冬青的话,站起来,走到柳冬青的身边,眼中已不见刚才的柔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狠戾之色,里面却又夹杂有一丝难掩的哀痛,“玉紫嫣,你玷污了我对你的一片深情,让我在朋友面前沦为一个笑柄。玉紫嫣,我恨你,这辈子会恨你一辈子,若有来世,还会一直恨下去。”
雷风扬的话里带来一股阴冷的气息,柳冬青不由打了一个哆嗦,正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到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
“玉紫嫣,你以为天底下只你一名女子吗?本堡主现在有的是钱财,天底下有多少女人都会召之即来,而且个个都比你这半老徐娘年轻漂亮,本堡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她们还都会感恩戴德,趋之若鹜。”
“而你,玉紫嫣,本堡主给过你一次回到本堡主身边的机会,可惜的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演的可是有些过了头,现在本堡主对你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兴趣,所以劝你还是趁早断了你心里那些龌龊的念想,你永远也不可能再从本堡主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不过,你也别指望本堡主会就此放过你,本堡主早就告诉过你,本堡主很记仇,所以,本堡主会好好陪着你再玩上一遭,让你也知道知道,在这个世上,有一个词叫做‘后悔’。”
柳冬青脸色苍白,被雷风扬一番话说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嘴巴张着,似乎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媚香带着几个丫环走了过来,柳冬青急忙向她施了一礼。
媚香看了她一眼,很快便把目光投到了雷风扬的身上,娇笑着说:“这么晚,天气可是有些凉了,爷怎么还待在这湖边?这里水气太重,小心伤了爷的身子骨。”
“怎么,担心本堡主伤了身子骨,以后满足不了你吗?”雷风扬斜了柳冬青一眼,长臂一伸便将媚香揽进了自己怀里。
柳冬青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她向雷风扬福了一福,正要告退,刚转身却听到雷风扬说道,“一个奴婢,主子还没有让你走,怎的自己就要离开,这也是你做奴婢的本分吗?还是见本堡主和自己的女人亲热,心有不甘?”
柳冬青走是走不得,留下来又觉有些难堪,只得低头站在了那里。
“爷,你真讨厌。”媚香在雷风扬的怀里扭动着身体,故作娇羞的说道,一双眼睛却丝般柔媚,牵魂夺魄般滴溜溜的直往雷风扬的脸上扫。
“哈哈,香儿果然是个天生尤物,本堡主每次见到你,都要费一番力气才能把持住自己呢。”雷风扬虽是对媚香说话,那眼光却是看向了柳冬青。哪料到柳冬青就跟老僧入定了一般,站在那里,低垂着头,不动也不吭。雷风扬心里顿时又一股无名火起。
“堡主。”媚香语气似嗲似嗔。
“香儿,这么晚了,你这是从何而来?”
“妾身刚才在如意妹妹那里和妹妹说话,出来后见这月色甚好,想着这湖边看月肯定会更有情趣,便走了过来,不成想在这里见到了爷。”
“哈哈,本堡主也是被今晚的月色所迷,本想观赏一会儿便要去香儿那里,不料却被这净衣房的洗衣娘缠着讲了半天的话,幸亏香儿过来,不然本堡主还真不知道该怎样打发这讨人厌的女人。”
雷风扬这番话一说,果然成功的激起了媚香的厌恶之心,只见她将眼光转向柳冬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嘴里却说道,“爷如果喜欢她,大可收了她,堡里多一个妹妹,也能多份热闹。”
她的神态岂能逃过雷风扬的眼睛,雷风扬嘴角立时浮起一抹计谋得逞的阴笑,“香儿这话说的可有些好笑,她都已经这样一大把年纪,若要天天对着她,岂不是要食不下咽?再说了,本堡主身边有香儿这样的美人,还能看上她这样的残花败柳?是本堡主见今晚月色美好,不忍因责骂她而破坏了这样的大好时光,不得已才敷衍了她几句。”
那样嘲讽难听的话,柳冬青却如没有听到一般,仍是那样不动也不吭,倒是旁边媚香带过来的几个丫头,听了雷风扬的话,捂着嘴巴吃吃地发笑。
听到几个丫头低低的笑声,雷风扬向她们射去凌厉的目光,几个丫头心里一惊,吓得赶紧止了笑声,屏息静气,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香儿,天色已晚,本堡主可是有点想念香儿的温柔乡了,不如我们。。。。。。”说到最后,雷风扬将嘴巴伏在了媚香的耳朵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只听得媚香捂着小嘴娇笑连连。
雷风扬又斜了柳冬青一眼,见柳冬青仍如最初一样安安静静地低头站在那里,心里的怒火更甚,那火似要冲出胸膛噼啪燃烧起来一样。
他拼命压制住了自己,有些绝望地扯起媚香,拖着她向沉香阁奔去。
良久,柳冬青才抬起头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久久地看着,突然无声地笑了:自己怎么会冒出那样荒唐的念头,实在是可笑之极。
罢了罢了,命该如此,天儿,我们认命吧。
柳冬青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回到家里,刚推开柴门,却听到家里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耳熟。
会是谁呢?
柳冬青有些疑惑地紧走了几步,便见到天赐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欢快地喊着,“娘,先生来了。”
教天赐的私塾先生?
柳冬青一听,心里更加疑惑了,又紧走了两步,却见先生已经走了出来。
“先生好。”柳冬青急忙上前给先生施了一礼。
教天赐的先生姓钟,年已五十,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极有学问的人。
钟先生年轻时也曾经寒窗苦读数载,本想着能博个功名光宗耀祖,无奈虽有满腹读书,气运上却是差了些。
开始时倒也是一举中的,十三岁上便考得个秀才,当时也是名扬十里八乡。
钟先生心里顿时自信满满,一心觉着自己定能少年得志。
无奈再往后赶考数年,再无一个功名进帐,如此经年后,已到了知天命之年,便死了那份心,在村里办了一间私塾,教导一下村里的孩童。
钟先生虽是不再去赶考博取功名,但心里对那些功名终还是存了一份念想,这份念想他自己已经无力实现,就把期望放到了自己教导的孩子们身上,渴望着自己的学生中有哪一个有出息的,长大后能替自己圆了这个梦想。
可是私塾教了一年又一年,在自己的弟子中,钟先生始终看不到能让自己眼睛一亮的学生,心里难免失望,直到柳天赐的出现。
钟先生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有着一双聪慧眼睛的孩子,教了两天,钟先生心里的欢喜更甚,这个孩子,分明就是老天专门送给他的一个宝贝啊,又聪明又用功,这样的孩子若稍加点拔,日后绝对是出将入相的料啊。
钟先生的梦想有了寄托,自此精神好上百倍,对天赐也是钟爱有加,时时要开个小灶,自己肚子里那些四书五经,恨不得朝夕之间都尽数灌入到天赐的脑子里去。
虽说钟先生对天赐教导的比其他的孩子都快,但天赐接受的也快,几乎一点即透,有时还会举一反三,简直让钟先生笑开了怀,夜里睡觉都能笑出声来。
先生钟爱弟子,弟子尊敬先生,一师一徒相处的甚是融洽。
可是这样的好事只持续了半年左右的时间便要嘎然而止,就在今天,天赐没有带来下个月的束脩钱,还告诉钟先生说他不想再来跟着先生读书了。
钟先生何其震惊,心里又有些愤怒: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平白无故的就不让孩子来读书,他们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多么有天赋吗?
钟先生绝对不能让这样一个可塑之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白白浪费掉!
于是,他自己找上门来了,本来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但在看到天赐的家徒四壁的家境后,那些火气立刻不见了踪影,都化成了一声长叹。
一个体弱多病的老人,一个年方六岁的稚儿,这样的重担都压在了一位年轻的妇人身上,日子过的有多么艰辛,钟先生心里又岂会不清楚。
一瞬间,他的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