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月正在愣神间,李子轩已经来到了跟前,夺过两个下人手里的竹杖,不由分说就给扔了出去。
花如月正欲发怒,待看清来人后,不由惊愕地张大了嘴,半天才不敢相信地惊呼出声,“大师兄?!”
一句“大师兄”,让李子轩的身子不由一滞,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花如月的眼里满是伤痛,“小师妹,好久不见。”
“大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花如月愣怔了一下后很快恢复了正常,脸上浮现出一丝娇嗔之色,笑盈盈地走向李子轩。
李子轩正想开口回答,耳边却传来天赐的号啕大哭声,他转过身,看到天赐正扑在柳冬青的身上拼命摇晃着,想把柳冬青唤醒。
柳冬青侧脸趴在那里,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双眼紧闭,双手无力地垂在一旁,对天赐的哭喊根本没有一点反应。
天赐的哭声将李子轩从与花如月重逢的百感交集中惊醒,他弯腰将天赐轻轻拉开,以免天赐触碰到柳冬青的伤处。
“天儿知道错了,不该给娘亲惹祸,阿叔快救救我娘!”天赐哭泣着抱住李子轩的腿,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求着李子轩。
看着昏迷不醒的柳冬青,李子轩的脸上浮起一抹怒色,他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花如月,在看到花如月脸上那抹因看到他而浮上的惊喜时,那股涌上来的怒火最终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李子轩弯腰轻轻托起晕过去的柳冬青,脸上表情复杂,“小师妹,人,我带走了。”李子轩说完,又轻声唤了一下天赐,便托着柳冬青大步离开。
花如月脸上的笑僵在了那里。
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他们怎么会相识?
天赐为什么会叫他阿叔?
而且,为了一个外人,他竟然会冷落于她?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花如月的脸色渐渐阴冷起来。
柳冬青觉得自己好累啊。
她的面前,好大的一片玉玲珑花海,月色融融,暗香浮动。
柳冬青一直梦想着能有一块田地,都种上自己喜欢的玉玲珑,现在这个梦想实现了,她怎么能不高兴?
她拔腿就要跑过去,想去亲吻一下那些久违的光润的花瓣。
她跑啊跑啊,却怎么也跑不到那些花的跟前。她心里有些着急起来,想要加快脚步,但双腿却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让她几乎寸步难行。
柳冬青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趴在了那里。趴下来才觉得真是好舒服啊,她觉得自己太累了,她不想再赶路了,就这样一直趴着休息吧,一直休息下去,真好。
可是,是谁在耳边一直呼喊着她?好讨厌的声音!她想抬起手把声音赶走,可是她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那就不要管他了,随便他们去喊吧,她要休息了。
可是声音里有一个稚嫩的童声好熟悉啊,这个声音叫得她一阵阵的心疼,到底是谁在叫她呢?那个人好象就是她心头的一块肉,他的每一声呼唤都牵动得她焦虑不安。
柳冬青拼了命的去想那个人是谁,她终于想起来了,他是天赐,她的天儿,她的宝贝!
天儿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伤心,是谁欺负他了吗?还是先生责骂了他?不行,她不能再睡下去了,她得赶紧起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冬青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孩子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如桃。
“娘,你醒了?”眼睛眨也不眨一直盯着柳冬青的天赐看到柳冬青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叫了起来。
“天儿。”柳冬青虚弱地轻轻唤了天赐一声。
“娘,都是天儿不好,害娘亲受苦,天儿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淘气连累娘了。”天赐紧紧搂住柳冬青的脖子,忍不住又开始大哭。
“天儿,你娘刚刚醒来,不可再有刺激,天儿听话不哭。”李子轩上前拉开了天赐。
原来李子轩也在这里,柳冬青觉得一阵尴尬,她翻身想坐下来,哪知刚动了一下,只觉臀部一阵刺痛,忍不住小声叫了一下。
“冬青,你身上的伤还未好,不可乱动。”李子轩上前制止了她。
蓦的,经历过的一幕又重新浮现于柳冬青的脑海中:冷酷的花夫人,开心的小少爷,无奈的王管家,被摔死的小兔子,大哭的天赐,一下又一下的竹杖。。。。。。
“李大哥,我怎么会在这里?”这分明就是自己家里,是谁救了她,又把她送了回来?
“娘,是阿叔救了你,也是阿叔把娘送回来的,阿叔还给娘上了好药。阿叔说娘没事的,可是娘就是一直睡着不醒,娘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天赐的眼圈又开始泛红。
李子轩给她上药?柳冬青一想到自己被杖打的部位,脸腾的一下红了。
“是我请韩大娘给上的药。”李子轩看到了柳冬青的尴尬,急忙解释道。
“有劳李大哥费心了。”
三人正说话间,却听屋内传来重重的“哼”的一声,接着一人摔门而去。
是雷风扬!
他不是出门巡视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柳冬青满腹狐疑,李子轩却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柳冬青。
柳冬青被打晕过去后,李子轩将她送回家来,拿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上好的金创药,请了韩大娘给她涂到了伤处。
李子轩略通医理,给柳冬青把了脉。柳冬青虽然被打,但那些家丁下手倒还不算太重,只是一些皮外伤,倒也无性命之忧,只是有些心力交瘁,才导致一直昏迷不醒。眼下也只有好生护理,静等她自己醒来。
柳冬青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是那一老一少的主心骨,眼下她倒了下来,家里一下子乱了套,一老一少围着她只是哭。亏了有李子轩在,尽力安抚着他们。
天黑了,李子轩好不容易哄了老的少的上床休息,哪知刚回到柳冬青的床边,便看到那床边站着一个人,正看着趴在床上昏迷的柳冬青,浑身抖个不停。
听到李子轩的脚步声,那人猛的抬起头来,眼露凶光,上前一把就揪住了李子轩的衣襟,咬牙切齿道:“是谁伤了她?!是你是不是?!”
雷风扬的举动出乎李子轩的意料。那天晚饭时候,雷风扬突然出现在灶房已是让他不解,今天雷风扬的举动,看上去哪里是一个主子对一个下人的态度,倒象是对待一个至亲至爱之人。
他们是什么关系?难道是柳冬青贪图富贵,不安于下人的本份,去勾引雷风扬吗?
不,不会的,冬青不象是那种人!
“风扬,眼下不是追究谁是谁非的时候,冬青还在昏迷着,等她醒来才是至关重要。”
下意识的,李子轩不想让雷风扬知道是花如月下令打了柳冬青,以他的观察,雷风扬和花如月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恩爱,有许多话,他也想向雷风扬询问,但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雷风扬紧紧盯着李子轩,良久才冒出一句话,“我定会查出是谁伤了她!”
松开紧揪李子轩衣襟的手,雷风扬回转到柳冬青的床边,看着陷入昏睡中的柳冬青,久久不语。
“韩大娘已给她敷过了金创药。”
雷风扬没有吭声:师兄的独创金创药,他岂会闻不出来。若不是闻出了这种味道,他又怎能知道柳冬青是被人打伤?
“风扬,她是谁?”李子轩忍不住问出了口。
雷风扬却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是凝视着床上的柳冬青,表情凝重。
“冬青并无大碍。”
雷风扬仍然没有一点回应,李子轩便也不再言语,拖了张凳子自行坐下,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夜无眠,天微微亮时,韩大娘过来看了看,让雷风扬和李子轩二人回避后,她查看了一下柳冬青的伤处,心里赞叹这药可真是好药。柳冬青被打伤的地方原本红肿渗血,现在那些红肿已经完全消退,只是还有些淤青。
韩大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按照李子轩的嘱咐,又替柳冬青敷了新的药膏。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昏睡,柳冬青仍然没有醒转过来的迹象,即使韩大娘在她伤处敷药也是动也不动,似乎是极度疲倦,要好好睡上一觉一样。
韩大娘给柳冬青敷了药,想着柳冬青这一倒下,家里连个烧饭的人也没有,便回了自己家,拿了些米菜,自去灶房烧饭。
韩大娘前脚刚离开,天赐和杨婆婆便走了进来,看到柳冬青的样子,二人又开始哭。
李子轩好不容易劝走了杨婆婆去灶房帮韩大娘烧饭,天赐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趴在柳冬青的床头,紧盯着柳冬青的动静,一声一声地唤着她,直到柳冬青睁开眼。
柳冬青醒了,身边又有李子轩照料,雷风扬的心算是放下了大半。他阴沉着脸回到了堡里,找来了王管家,他要问问明白,到底是谁胆敢伤害柳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