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扬!阿扬!”柳冬青大声对着雷风扬呼喊着,雷风扬却没有一点的反应,满脸满身的鲜血,似乎已没有了声息。
“阿扬,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一起跳下来?!你不是一直恨我恨得要死吗?我死了,不是正好解了你的心头之恨吗?阿扬,我不值得你这么做!阿扬!我想要你好好活着呀阿扬!”柳冬青扑到雷风扬的身上,号啕大哭着。
她突然觉得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阿扬,原来事隔多年,我们依然是彼此逃不开的一个劫,既然这是你最终的选择,那我也遵从你的选择,随你而去吧,但愿黄泉路上你能走的慢一些,阿扬,你等我!
可是忽然的,柳冬青似乎听到了一声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呻吟声,这声音的来源地就在她的身边!
柳冬青一下子停止了哭泣,屏息看向地上的雷风扬。但那声呻吟过后,地上的人儿又没了声息,仿佛刚才的那个声音,只是柳冬青的一个幻觉。
柳冬青伏身凑到雷风扬的耳边,“阿扬,阿扬!”
依然没有什么回应。
柳冬青颤抖着将手探到雷风扬的鼻孔处,一道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微弱地吹拂到她的手掌上,这气息如同茫茫黑夜中的一束灯火,虽不甚明亮,却一下子让柳冬青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阿扬,你还活着,你还活着!”柳冬青喜极而泣。
雷风扬虽还活着,可看现在的情形,随时都可能随风而去。
不,阿扬,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就决不会让你死去!
老天爷知道,你如果走了,我决不会独活,老天爷既然不想让我死,他也断不会随意收了你的命去!
阿扬,我一定要让你活下去!
柳冬青检查了一下雷风扬的身体,他伤的比她自己要重的多,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右肩膀处还有一道大裂口,皮开肉绽,还在往外淌着鲜血。
柳冬青站起身来,将自己身上的里衣撕了几块下来,将雷风扬身上还在淌血的伤口一一包扎了起来。她又扯下一块来,蹒跚着走到湖边,将这块布浸了水,又返回到雷风扬的身边,将布里的水一滴滴的滴到雷风扬的嘴里。
雷风扬虽然已经处在昏迷之中,可本能的反应还是让他稍稍动了动嘴唇。这一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柳冬青的眼睛,她的眼里又涌出了晶莹的泪花,心底有个信念无比坚定:阿扬还知道喝水,阿扬他会没事的,阿扬他会好起来!”
可是柳冬青简单的包扎并没有止住雷风扬仍然外渗的鲜血,一会儿的功夫,那些包扎的里衣布便被渗出的鲜血染成了红通通一片。
柳冬青知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止住雷风扬的血,不然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可是怎样才能止住血?
柳冬青焦急万分地站起来环顾四周。
虽说这崖底比崖上温暖些,可必竟已是深冬,百草已枯,万木凋零,放眼望去,一片肃杀,只偶尔能看到有零星的绿色在风中飘摇。
已经没有时间再想其他,柳冬青跑到那些枯草丛里,趴在地上,企图从那些残存的枯草茎上辨认出哪些是可以止血的草药。
找了一处,又找另一处,柳冬青匍匐在地上,一点点地仔细寻找,若觉得与自己记忆中的草药有些象时,便用手把根挖出来,顾不上去擦上一擦,便放进嘴里品尝,看是不是应有的那种味道。
让柳冬青惊喜的是,她在向阳的一处坡地上发现了一大片的白茅草,略通草药医理的她知道,这种白茅草的根可是止血的佳品,看来老天果然不想亡了他们,特意送了这样的好东西来救她的阿扬!
柳冬青用手使劲挖了起来,白茅草残存的叶片边缘锋利无比,地下的根又长的盘根错节,挖起来相当的困难,不一会儿功夫,她的胳膊上已经被划得左一道右一道的伤口,手指尖也磨得去了一层皮,鲜血只流。
功夫不负有心人,渐渐的,柳冬青的怀里已是揣了一大团的草根,她从地上站起来,准备去湖里清洗一下那些草根。也许是站的太猛的缘故,她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还没有反应过来人便栽了下去,额头碰到地上的一块小石头,登时鲜血只流。
柳冬青顾不得其他,人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冲到湖水边,将采来的草根尽数放进水里清洗干净,又小心捧着这些宝贝回到雷风扬身边。
柳冬青小心地将雷风扬包扎伤口的布带解开,将那些草根放进自己嘴里嚼碎了,然后尽数涂到雷风扬的伤口上。
许是草药的汁液刺激到了雷风扬的伤口,他闷闷的哼了几声。这闷闷的几声哼,让柳冬青愈加的精神振奋,将伤口都涂好后,她随后又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柳冬青便如虚脱了一般跌倒在了地上,可她没有时间喘气,她得赶紧给两人找一个容身之地。
柳冬青爬起来,四处去寻找能安身的坑洞,半柱香的时间,在一处崖壁那里,她倒真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不大,但足够两人容身。
这就够了,柳冬青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她跑出去,收拢了一些枯草落叶,在山洞里铺了一张简易的床,然后又返回到雷风扬身边,准备将他搬至山洞里面。
可是要搬雷风扬时,柳冬青却是犯了难。雷风扬长的高大,娇小身材的柳冬青如何能搬的动?更何况他现在有伤在身,根本就不能随便挪动,否则崩裂了伤处,得不偿失。
怎么办?
柳冬青焦虑万分地环顾四周,突然她的眼前一亮,撒腿向那条被她遗忘的棉被跑去。
抱着那条棉被,柳冬青又跑回到雷风扬身边,将棉被在雷风扬身边铺展开来,然后跪下来,将雷风扬一点点的挪到棉被上。
雷风扬人长的高大,柳冬青怕触动到他的伤处,搬动时又要格外的小心,等雷风扬整个人躺到了棉被上时,柳冬青已是累得满头大汗,汗水和着血水自脸上滑落,使得她整张脸看上去说不出的狰狞可怕。
柳冬青站起身,胡乱抹了把被血水和汗水模糊了的双眼,扯起棉被的一角,艰难地拉着雷风扬往石洞的方向走去。
为了不硌着雷风扬,路上的小石子被柳冬青尽数踢到了一边,饶是如此小心,地面的凸凹不平,依然触碰到了雷风扬的伤口,使得他闷哼声不断传来。
雷风扬嘴里溢出的每一声闷哼,柳冬青听了,心里都是既喜悦又心疼,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再格外的小心。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柳冬青终于将雷风扬搬回山洞里,又将他从棉被上挪下来,让他躺到了事先铺好的枯草上。
做好这一切,柳冬青稍事休息,又仔细查看了一下雷风扬的伤口处,让她惊喜的是,那些白茅草根果然管用,包扎带处不再有新鲜的血液渗出。
柳冬青跪下来,朝着洞外,给老天爷跪了无数的头,感谢他的保佑,随后又小心地把棉被给雷风扬盖上。
和刚发现雷风扬时比起来,现在的他呼吸均匀了许多,柳冬青跪在他的身旁,痴痴望着这个仍然陷于昏迷之中的人,许多的过往不容控制地纷至沓来。
这些过往,有无数的甜蜜,也有数不清的悲伤。
时至今日,甜蜜依然甜蜜,悲伤依然让人难以承受。
柳冬青只觉得心底有一处又开始疼了起来,那种如揭开未曾愈合的伤口般的撕心裂肺的疼痛,穿过长长的岁月之河走过来,又无比清晰的击中了她。
柳冬青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妻子和孩子,他有他自己的责任,再怎么难忘,她也终究是一个过去。
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雷家堡堡主,有妻有妾有子,而她,只是他脚边一个卑微的家奴,仰仗着他的鼻息苟且地讨着生活,他和她,此生不可能再有其他的交集。现在,她唯一要努力的,就是让他能平平安安的返回雷家堡,若能如此,她死也无憾了。
每码好一段文字点击发布,然后心里都是特别的忐忑,就如同送女儿出嫁的母亲,生怕自己精心养大的女儿讨不得夫家的喜欢。所幸的是,目前这个“女儿”还算是招人喜欢,阿弥陀佛,我何其有幸!
心有感概,所以说了几句由衷的话,介意的可以喷偶,千万勿喷偶的“女儿”。。。。。。
虽然身体极度的疲累,可柳冬青却不敢躺下休息片刻。雷风扬虽然暂时止住了血,可仍然处于昏迷之中,她必须要时时看守着他,以防有什么异常发生。
太阳已经西斜,山洞里已经照不进多少光线,顿时有些灰蒙蒙起来。借着最后的一点亮光,柳冬青查看了一下雷风扬的伤口处,让她欣慰的是,伤口虽然还有些微的渗血,但大部分地方已经开始强痂。
柳冬青将伤口上旧的草药小心地除去,从怀里掏出那些白茅草根,如前次一样,嚼碎了又涂抹上去。等她做完这一切,山洞里已是彻底灰了下来。
柳冬青摸索着探了探雷风扬的鼻息,鼻息倒还平稳,只是隐隐有些过热的感觉。柳冬青担忧地伸手摸了摸雷风扬的额头,却是吃了一惊,因为额头已经微微有些发烫,柳冬青的心又被揪了起来。
柳冬青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夜里,雷风扬的额头开始变得滚烫起来,呼吸也日渐急促。
柳冬青走出山洞,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摸到了湖水旁,因为看不清,整个人一下子滑到了水里面。幸好湖边的水不深,她自己挣扎着爬了出来,衣服却已全部湿透,浑身湿淋淋的,冷风一吹,一阵的哆嗦,禁不住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柳冬青心里苦笑道:“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再去湖水里浸湿了。柳冬青返回山洞,从自己身上的湿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叠成方块后敷到了雷风扬的额头上。
夜是如此的寂寥,洞外寒风飒飒,间或有不知名的鸟儿发出一两声的怪叫,更衬出这夜的荒凉。
饥饿,寒冷,死一般沉寂的夜,都没有将柳冬青打倒,有一个信念无比坚定地支撑着柳冬青,她坚信雷风扬会好起来,要不了两天,他就会如往日一样,皱眉站在她的面前。
整个夜里,柳冬青反反复复地给雷风扬冷敷着额头,直到洞外又渐渐有亮光时,雷风扬额头的温度终于慢慢降了下来,虽然还是有些偏高,却已不再烫手,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看到自己一夜的辛劳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柳冬青忍不住呜咽出声,她怕惊醒雷风扬,只用手捂着嘴,泪水如雨般从眼里滑落。
本身有伤,一天一夜又粒米未进,因为雷风扬的伤势又一直提心吊胆,至此,柳冬青才感觉到了浓浓的饥饿和疲累,她想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不曾想,人刚一站起,眼前一黑,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柳冬青醒来的时候,山洞里已是一片明亮,她刚一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这双眼睛此时正直直地看着她。
他醒了!
他终于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