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飞雪已停,气温仍然低沉寒凉。
大殿内,王母和乐辰明枪暗箭,你来我往。前半段,看似是王母占了上风,把乐辰打得节节败退。众人本以为此次两方交手,乐辰必败。
可是,情势突转,随着乐辰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冷静自持的王母猛然变了脸色。瞧着眼下这一幕,谁输谁赢,似乎雾里看花,很不真切。
众仙明哲保身,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继续看两人过招。
那边的乐辰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她的眼中,只有王母。
见其惊慌失措,她并未生出得意骄傲之色,反而继续弱弱地说:“方才听娘娘一席话,似乎颇为怀念爹爹娘亲,对此乐辰感激不尽。哦,对了!乐辰很是仰慕其它几位神兽大人,因此顺便拜祭了他们。”
“最中间的两个应该是烛照主神和幽荧主神吧。烛照主神的雕像棱角分明,身形挺拔,气质清华,想必他在世时,定然俊朗不凡,迷倒万千仙女。”
她越说越兴奋,停了一下,望着王母,巴掌大的小脸写满纯真和好奇,娇声道:“娘娘,据说您曾经和烛照主神有过露水情缘,肯定对他十分了解,有空的话能不能和乐辰讲讲他老人家的事?”
眼神清澈,目光殷切,王母看着,心里像堵上了一块大石头,呼吸困难。
众人皆知,王母腾蛇在嫁给上任天帝黄龙之前,曾经和烛照主神有过一段感情。
说实话,这在放浪形骸的天界算不得什么。
然而,今日从乐辰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让人不舒服。其中,最不爽的就是天帝。
听罢乐辰的话,他的脸色蓦地铁青,然后慢慢转红,再变回青色。青红交加,如同调色盘,好看又好笑。
天帝空冥,乃黄龙与腾蛇的幼子,敏感多疑,极其重视颜面。
母亲的风流往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谈起,他自觉面上无光,十分尴尬。不由得低下了头,谁也不敢直视。
“呵呵!果真是小孩子心性。”王母打圆场似的笑笑,绝口不提应允与否。
乐辰瘪瘪嘴,状似不满意她的回答。
捏了捏自己的小下巴,她忽然又笑了,只是这抹笑中,依旧是难辨喜怒的幽深。
只听她絮絮道:“对了,还有幽荧主神。幽荧主神真是美啊,那一双比满天繁星更灿***皎洁月光更神圣,比诸天夜空更青黑。仅凭那通身淡雅幽静的气质,便可稳坐天界第一美人的宝座。”
所有人都不解,为何乐辰总是惦念逝去的几位神兽大人,唯有王母和乐辰自己知道。
她表面上看是追忆过往几大神兽的光辉岁月,实则是刺激王母,一刀一刀地戳她的心。
几次梦魇,她回到过去,看到了众人对自己降世的期待和渴盼,也看到了最初的时光里,烛照对幽荧的深切疼爱。
只是,有些东西,她还是不太明白。
直到自焚前夜,她又做了一个梦。
在这个梦里,她终于知晓了当年那场惊天大浩劫发生的起因。
梦中,烛照经常站在圣灵山脚下,仰望山顶。迷雾浓浓,他看不见那人的身影,只能凭借脑海里残存的记忆慰藉自己。
天界传闻,他涉猎诸多仙子仙女,事实上并非如此。他不过是寻找一些女子了慰寂寞,从来都不和她们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而且,乐辰还发现,他交往的那些女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幽荧的影子。
这说明什么,说明烛照爱的是幽荧。他心里想的念的,也是幽荧。
原来,所有人都看错了。
烛照,从始至终爱的都是幽荧。
而后,便是腾蛇登场。
她买通了几个天界的神仙,故意在烛照面前诋毁幽荧,说她和别的男子在太阴神殿恩恩爱爱,双宿双飞。
言谈中,还“不小心”吐露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应龙。
本来烛照并不相信他们所言,可是,一听幽荧的绯闻对象是应龙,他眸光微闪,动摇了。
应龙,在十大神兽中排行第九。他深沉内敛,用情至专,爱慕幽荧已有几百万年之久。
之前,幽荧一直生活在太阳神殿的时候,年少气盛的他就跑过来向她表白过。
幽荧心性单纯,对烛照情有独钟。当时乍一听到对方的表白,手足无措,愣愣地看着烛照,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烛照很生气,将应龙赶出太阳神殿,不许他再踏进一步。
随后的很多年里,他果真没有踏足太阳神殿半步。不过,每每烛照外出,都能在山脚下看到那抹纯白色的身影。
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时刻惦记着,烛照有了危机感,把幽荧看得很紧,不让别的男人靠近她。
只是,后来他和幽荧决裂,她在圣灵山建立了一座太阴神殿。据说很美,却很冷清。烛照一次也没有去看过,都是听去过的人说的。
终于有一天,烛照来到了圣灵山脚下,望着近在咫尺的浓雾,他退却了。此后很多年都是这样,只站在山脚下,绝不踏进圣灵山一步。
没想到,他的退出,却成就了那个少年。
待那几人走后,烛照越想越不对劲,一下子头脑发热跑到了太阴神殿。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圣灵山,第一次看到太阴神殿。的确是众人说的那般,清冷幽静,与它的主人一样。
然后,他看到一个亭台上,两道纯白色的人影交缠重叠。重重帷幔,遮挡住了两人的模样,也阻挡了他的视线。
心头徒然冒出一股无名火,烛照绕过假山,快步走到另一边,当两人的容貌清楚地展现在他眼前时,他愣住了。
是幽荧和应龙!
自决裂后,这是几千万年来烛照第一次见到幽荧。她和以前一样美丽,只是那双灵气逼人的眼睛染上了缕缕悲戚。
望着你,总是透着欲语还羞的凄凉。
烛照喉头一紧,连忙转移了视线,望向应龙。
当年的少年已经长大,变得成熟稳重,颇有男子汉气概。和幽荧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那股火瞬间窜上胸腔,他勃然大怒,指着应龙对幽荧怒吼道:“怎么?你耐不住寂寞,找了个小白脸?”
重逢的怔愣后,幽荧眼底划过一丝喜色。
可当听到对方所言,她登时冷了脸色,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勾起唇角不屑道:“和你有关吗?”神色间溢出一抹嘲弄,似在说对方多管闲事。
“有关!怎么没有关系!”几步上前,烛照推开应龙,抓住幽荧的双肩,满目通红,低吼道:“幽荧,你是我的未婚妻,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未婚妻?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幽荧狠狠地甩开对方的手,美丽的脸上尽是讥讽。
她说出口的话更是如寒冰,一点一点划破对方的心:“烛照主神还记得幽荧是你的未婚妻呢?真是稀奇。那么,不知您和其它仙子仙女们欢爱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来自己是个有未婚妻的人?”
别看幽荧平日里温顺的像只小绵羊,实则她牙尖嘴利,从来没有在口头上输给过别人,除非是她不想赢。
因为这几句话,烛照被伤得体无完肤。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下:“幽荧,其实我……”
“不必多说!”幽荧当机立断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在烛照的心底,幽荧是他的未婚妻,是他一个人的,所以他不能允许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更遑论是做那么亲密的事。
当下听此,他再也控制不住心头喷涌的滔天怒火,登时对应龙动起手来。
灵气夹杂主人的怒气,招招致命。
应龙左右躲闪,几个回合下来,素白的长袍被烧了一个大洞,狼狈不堪。
烛照是十大神兽之首,而他不过是第九,论实力相差甚远。
幽荧眼见事情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连忙出手帮助应龙。
一看此情景,烛照的怒火更上一层楼,理智被完全淹没。他双目变成血红色,已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这场天界浩劫,就是这么开始的。
随后,得到消息的朱雀、青龙等人相继赶来助战,最后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乐辰呆呆地看着,忽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多么可笑的开始,多么滑稽的理由,最终却让五个无辜的人丧命。
父亲、母亲,你们死得真冤。
替惨死的父母不值,她感慨万千。随即,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在那过往的传闻和记忆中,说得都是烛照冲冠一怒为红颜。本来里面的主角是王母腾蛇,可是实际上,却是主神幽荧。
那么,为何传闻中引起天地浩劫的女子,换成了王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