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恰好是除夕之夜。
因在镇上的大多数都是江湖人,便不像旁的人家一样要守岁。守岁,便是一夜不睡、辞旧迎新。
江湖人大多数都是背井离乡出来的,再加上十大掌门遇害一事,各帮派内更是没了过年的气氛,免不了有几个偷着跑出来看热闹的。
褚玉扇与肃临风被扰得睡不着觉,再加上四周爆竹明明晃晃地又响又亮的,心中也有了几分对外面集市的好奇。
俩人睡不着,便商量着出去转一圈。
集市上很热闹,虽然白日里就已经人群熙攘了,可到了夜里却更是只见人增、不见人少。路边有杂耍喷火的、舞狮悬赌的,还有猜谜卖东西的。
褚玉扇觉得那猜谜很有意思,便扯着肃临风挤到人群中看热闹。
摊主看起来是个有些学问的人,只见他手中拿着一堆竹签,对着那位刚猜对了谜底的客人,客人随意地抽出一根来,待看到签子上的字后,客人脸色便一黑,一把将签子丢在了摊主的摊子上。
“哪有赢了谜底还要付双倍钱的道理?”他冷声说道。
众人细细去看,才发现签子上写的字正是:买货双倍付钱。众人不由一阵唏嘘——毕竟除夕之夜没抽到什么好彩头,搁谁也是不高兴的。至于付多少钱,单看客人的一身富贵的派头,怕是也不会在乎。
不出所料,客人转身就走。
然而摊主却在后面不依不饶地道:“喂!你若是不掏出钱来买你这个谜底的奖励,来年你可是要按着这谜语的局势走的!”
客人的谜语又是什么呢?
众人又去看,只见那条细细长长的纸条上书道:江一河均无水。
江一河均无水,则是工、一、可三字相加,即得出个“珂”字。
谜语十分简单,摊主的本意也只是为了图个挣钱,竹签什么的不过是个噱头。
可在除夕之夜诅咒别人,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客人定在了不远处,怒目直视着那摊子,虽然眼中布满熊熊烈火,却也只是看着那摊主,双拳紧握。
可摊主仗着人多势众不但不收敛,反而拿起了客人选好的那个小物件对众人道:“瞧瞧,一个大男人,选个这样的面具!甭看他穿得像模像样的,指不定背地里是个什么人呢!”
那面具是个粉色的兔子模样,女孩子家家的或许会喜欢,可是一个大男人去拿就显得有些怪异了。围观的人一时便静默了下来,更有甚者不分青红皂白地便看着那客人指指点点。
褚玉扇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她看得清楚,那客人虽然心中恨极了摊主,却还是一直在忍让着。
他不走,也不动,眼睛似有似无地瞟向摊主手中的那个小兔面具。
不知为何,褚玉扇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眼疼,竟然想起了石廉。石廉送他们离开的时候,看着竹林的时候,与这位客人的眼神很相似。
她向前一步硬生生地挤开人群走到摊主面前,劈手拿过那小兔面具来,摊主被抢了东西自然十分气极,指着褚玉扇便要说出什么来。
“这面具我买了。”褚玉扇掏出一锭银子来,警告地看了店主一眼,“一个面具双倍的价钱,这锭银子也该够了!”
摊主却是不接那银子,只望着褚玉扇一笑:“姑娘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了,只不过我倒是不明白,姑娘跟那位客人是个什么关系呢?”
“没有关系,只是看不得你欺人太甚。”
摊主又是一笑,伸手便要去揽褚玉扇的肩:“既然没有关系,那倒不如……”
摊主话还未说完,便被刚挤过来的肃临风给踢了一脚,而肃临风本就是气极,故而落地的时候有些没站稳,被褚玉扇一手给拽正了身子。
褚玉扇望着他,温温地一笑,倒是与手中的兔子面具有几分相似。
再看那摊主,却是倒在地上疼得面色惨白,连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褚玉扇深知,以肃临风的本事,能一脚将摊主踢倒在地已经实属不易了,可若是说能把摊主踢到话也说不出来的境地,哪怕他踩了狗屎运,也是做不出来的。
褚玉扇回头看向那位客人,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褚玉扇深深一叹气,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兔子面具,觉得自己并不喜欢这一类,便将它随手挂在了肃临风的脸上。
摊主倒在那里起不来,慢慢地人群便开始指责褚玉扇与肃临风了,说什么的都有,什么草菅人命啊、狼狈为奸啊,还有说私奔的!
褚玉扇也不再辩解,扯着肃临风便走远了。
没走几步,肃临风便将兔子面具给摘了下来,瞅着它道:“这是制的什么面具,戴上之后什么也看不到啊!”
褚玉扇一定,发现自己站着的地方正是一棵树下,光秃秃的树枝桠上挂满了各种小物件,褚玉扇便掂了掂脚将那兔子面具挂在最底下的那个树枝上,随后便对肃临风一笑道:“既然看不到,便不戴了。”
“好”。肃临风牵起了她的手来,待褚玉扇轻手回握之后,二人相视一笑便又奔向了人群中。
须臾,树影下走出一个人来,伸出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指自树丫上摘下那面具,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却还是将它捧在了自己的胸口处,又捏得紧了。
“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