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老祖记得,当初在五毒山上被一群猫吵得心里烦躁,顺着声音便找过去了,手里攥着一把药粉,看见那一堆猫后便要撒过去。
蓦地,他却是住了手——此时的他才看清,原来猫叫是有缘由的,一群猫你抓我挠的,还有哀嚎凄叫的,一向没受过谁欺负的五毒老祖却偏偏看上了那一只被群猫按在地上的七趾猫。
七趾猫之所以叫七趾,是因为它的每个脚掌都有七个趾,可是却怂得很,别的猫儿咬它、挠它,它就蜷在那儿不叫也不反抗。
后来,五毒老祖毒死了那一群的猫,将小七趾带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初时,五毒老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七趾,只当是看它长得惊奇罢了——懦懦弱弱的一只小臭猫,就在五毒的看养下成长了起来。
五毒老祖抓毒物的时候,它黏在他身边,有的时候还会伸出爪子去挠一挠那毒物;五毒老祖制毒的时候,它蜷着尾巴蹲在药炉旁看着,出药的时候想拿着爪子去抓,便被五毒老祖一巴掌拍得脑门直晃。
“喵呜!”
七趾浑身炸了毛,冲着五毒老祖便是一声叫,五毒却是觉得分外有趣,就那么瞅着它。这是七趾第一次出声,五毒老祖觉得——这声音,颇有些霸气。
于是,五毒老祖便将新出的毒药递到了七趾面前。
七趾晃了晃尾巴,趴着头凑到五毒老祖的掌心处,嘴巴一张,便将那药丸嚼了嚼吞下了肚。
下一瞬,七趾打了个滚便倒在了地上,抽搐不止。
五毒老祖没想到七趾的胆子会这么肥,忙东寻西觅地去给它找解药。
因这毒是新制成的,炼制解药会耽搁些,可是等他回去的时候,却见那猫的旁边摆放着许多东西,有药丸,还有药草……
而七趾嘴巴不停,全然没了中毒的景象,见了五毒老祖也只是瞥了一眼。
五毒老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此后,与七趾猫之间的关系变得越发亲密。
而七趾猫,也变得越凶悍。
苗大涵第一次来到五毒山的时候,心中很是得意的。
他手中拿着一根白杆——正是武林盟主的所有物,由各位武林豪杰的碎衣缝制而成,而白杆的最顶处,正是他苗大涵当日参加武林大会的时候所穿衣物的其中一角。
苗大涵晃着手中的碎布白杆,脑中突然觉得一阵迷惑——他是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呢?这里白雪皑皑,他记得自己是在京城做了官的,已是入春的时候了,怎么还会……
突然,苗大涵的眼睛一亮,晃着手中的白杆到了前面不远处便蹲了下去。
他冲着雪堆里的那只猫儿弯着眼睛唤着它:“咪咪,乖,过来,跟俺回家好不好?”
在苗大涵的记忆里,猫是极为凶残的动物,那爪子抓了人之后可是疼得很,苗大涵小时候便爱找猫玩,常被挠出一道又一道的血来,回家后他娘又是将他一顿好揍……
猫咪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瞅着苗大涵,这才从雪堆里迈出脚来,踩上苗大涵伸向它的手心。
苗大涵记得他娘爱拿柳条打人,他带着满手的血道子回家的时候总会被他娘打得哭天喊地的。
所以,苗大涵对猫的喜爱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他看着手心里的小东西,一挑俩眉毛:“哎呦,还是七个脚丫子咧,稀奇啊稀奇唉!”
苗大涵抱着那猫便走,待见了一众熟悉的弟兄后便跟人炫耀:“瞅瞅!七个爪子的猫,你们见过么!”
旁人都是摇头,附和着苗大涵道:“苗大哥捡的猫当然不是寻常的猫!稀奇得很!”
苗大涵一扬脸,冲着几位弟兄便道:“今个晚上就给哥几个当下酒菜!说好了,这爪子得归俺!”
几个人面面相觑,看看苗大涵,又看看“不谙世事”的小猫,皆是垂下头,长声叹了口气。
许多年后,苗大涵不知道有多庆幸自己当初没把猫儿当成下酒菜——
猫儿长大了许多,每天都冲着他叫,却不是寻常的猫叫,而是——
“俺娘咧……俺娘咧……”猫儿道。
弟兄们都笑他,是捡了个儿子——苗大涵翻了翻七趾猫的肚皮,却是没看出公母来——不过是儿子是闺女都没得说,这猫,可粘人了咧!
苗大涵笑得憨乎乎地冲着猫伸出了手去,那猫“嗖”地一声便窜了上去,照着苗大涵邋里邋遢的大脸就上了嘴,却也只是舔了舔。
苗大涵眯着眼就笑,又问几个弟兄道:“养了几年,这个头够大了不,做下酒菜说不准还能剩咧——”
几个兄弟拿手捂上了眼,下一瞬便听猫儿“喵呜”一声厉叫,挥了爪子就窜到了苗大涵的脸上。
最后便蹦到苗大涵的头顶,将他的头发扯成了个窝——苗大涵哀嚎着,几个弟兄却是十分羡慕地看着他:“苗大哥你便知足了罢,这猫儿还能与你作伴,是你多大的福气喝!还说什么下酒菜不下酒菜的……你也不看看咱们这几个谁能吃呵?”
苗大涵眼神一黯,头顶上的那猫又扯下他好一绺头发来,当即来了精神,一把将猫扯了下来,抱在地上就开始挠它——
说是挠,不如说是玩闹。
猫儿惬意地眯了眼睛,打起了呼,苗大涵也收回了手,眼底的笑意却是浓得很。
苗大涵眯眼看着那大太阳,将手放在一旁。
却是不见阴影。
苗大涵还记得,当初为什么会掺和到江湖与朝廷之中。
那时候的余真还不是武林盟主,褚遇适也不是什么副盟主,而他也不是什么朝廷官员。
……
“绑结实了?”
苗大涵好奇地伸了头凑进去看,便见那小白脸正在绑那名瞌睡男子。
说话的正是瞌睡男子,似乎是姓褚的。
“嗯,今晚试一试能不能行。”小白脸拍了拍绑成一捆的锁链,颇有自信地对那瞌睡男子说道。
苗大涵挠了挠头皮,却是不由自主地对这两人起了浓烈的好奇心。
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瞌睡男子变得麻木,后来被冥鼎派的一个人救治好了,苗大涵曾去探望过他。
瞌睡男子正好醒着,见他来了,便冲他一笑。
小白脸此时也进了来,苗大涵觉得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便走了。
说走也不是走,因为苗大涵趴到了门口听起了墙根。
不知屋内的两人是不是心思太重,身为堂堂的武林盟主和副盟主,竟是并未发现他。
瞌睡男子道:“余真,第三根凉骨针可是由你发出来的?”
余真一愣,却是摇头道:“我没有要害你的理由,并且我身上也没有暗器……”
瞌睡男子一顿道:“凉骨针入骨即化,可是落在地上却是无碍……暗处的人射来的第一根凉骨针——我踢到了你的脚边。”
苗大涵没有再听下去,他记得当日在武林大会最后一场比试,余真的确是弯了下腰甩了甩手,随后瞌睡男子便麻木倒下了。
“我说没有。你可信我?”屋内的余真说道。
瞌睡男子笑了一声:“信。当初是你提醒我暗人的,若是你要害我,本不必如此,我是决计躲不过的。”
苗大涵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心下却是突然想着,若是小白脸真的拿瞌睡男子当成了兄弟手足,提醒暗人便是出于情谊,可若是心怀私心,再次出手,却也是人之常情。
后来苗大涵便明白了,并非是心怀私心,而是各为其主罢。
可是这些都与他再无干系了。
怀中的七趾猫又叫了一声“俺娘咧”,苗大涵又薅了一把猫毛,果然掉下来一坨——这掉毛的季节啊,啥子时候才能过去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