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你都查到什么了？”画舫严肃地看着秋缬。
“还真像你说的，我跟踪了往来在沐春北跟前的人。开始几天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不过是沐春北拈花惹草，采花乱战，然而接下来的几天，这只狐狸的身边开始热闹了，先是一个青色衣服的人来这里不知道要协商什么。我留意了一下这个人，后来通过沐春北身边的人得知此人叫做青溪，是中原朝廷的三皇子的下属。”
“追踪他，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秋缬卖个关子，不再言语，盯着画舫。画舫本来在玩弄酒盏，这酒盏，青铜铸，性极好，盛酒不晃，酒味也能被调理。然而秋缬突然不说话且又带出这样一个诱人的消息，他不得不抬头看了一眼秋缬。
“怎么不说了？”画舫皱眉，脸上微微的不悦。
“别这样好不好，我好得也下了一番功夫，你这样爱理不理的，我怎么好意思再说下去？”秋缬解释，笑了一下，拿起杯盏，泯了一口。
“你说吧，我在听。”画舫淡淡地说着，白了一眼这个‘浪荡’的公子一眼。
“这个三皇子和沐春北有联系，而且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个秘密必然是惊天动地，而且极毒极狠。想一想沐春北这个人的心机……”秋缬语住，似有所思。
“这么说来，他们果然是有一个惊天阴谋，只是目前还不知道这个阴谋到底是什么。不过据我猜测，这个计谋已经在施展了。”说着，他想起了几天前父亲进来探望他时说的一番话。那天进屋，照例，他问道，“今天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他回答的很简单，只记得给了一个‘是’字，便沉默了。他和他的对话，简单得可以用眼神直接说明白，然而似乎是为了寻找一个可以交谈的话题，他们将彼此都很熟悉的话语重新说了一遍。
然而今天，穆达很奇怪，问完之后，迟疑着不想走开。转身的瞬间又转过来，看了一眼画舫，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直接发问：“我问你，画舫，你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画舫一怔，今天他的行为确实表现得很奇怪。他从来不曾这样，到底是什么事呢？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上次一战，是不是你故意输的？”
画舫一怔，对他的话不知所云，也无从回答。
穆达似乎觉着抓住了什么把柄，紧接着问道，“那我问你，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你当时也身处险境，可以被对手杀掉……”穆达的话还没有说完，画舫抬头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该怎样评断自己的父亲。穆达看到儿子的表情，连忙改口，“我是说在当时的情况下，并不是我希望你……”说了一半，老穆达摇了摇头，将头转向床沿的另一边，看了一眼墙壁。一会儿，他又转身，看着画舫，“我问你，公孙晔为什么放过你？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说，你和公孙晔联合想窃取利益，转而攻击我们，到时候来一个里应外合，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他的声音缓缓，然而越到最后越觉得悲伤，不住地叹气，眼神之中还有几丝晶莹。
“父亲，这是怎么说呢？我怎么会联合敌人来进攻自己人呢？是谁这样说的，他是不是居心叵测？”画舫气愤，语气强硬。这让老穆达也是吃了一惊，自己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儿子？可是，他毕竟不是自己的……想到这里，穆达心中微微痛了痛，仿佛一颗心突然之间就被揪住了，捏得他喘不过起来。
“你也不要太在意，军中有很多人在这么说，要查出是谁在捣鬼也很难。”顿了一会儿，他幽幽：“从今后，你……”努力想了一会儿，他还是说了出来，“以后你再也不要带兵了，所有的军队都交给沐春北指挥。我知道你可能是被冤枉的，可是这个关键时刻不能让军队受到一点波动，否则的话，这场战争真的是不可预知的……画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他的意思？傻子都能听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何况是他呢？穆达怕伤儿子的自尊心，实在不好意思直说就这样娓娓道来，心中实在不忍。可是大敌当前，又怎么能只顾亲情而置军队于不顾呢？画舫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摇晃着脑袋，变得痴痴傻傻。有什么办法？显然已经有人在拆散他和父亲的关系了？心里冷下笑一声，他暗暗思忖：这样的进攻应该马上能够再次亮相了吧？那个可恶的胖子的形象又浮现在他的眼前。知道是他搞的鬼，然而自己却只能这样接受，这场局从一开始，沐春北就把自己套在里面了，不是吗？离间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吧。
穆达看他不再说话，坐在那里也觉得实在没有意思，便起身离开。走出房门的瞬间，他特地回头看了一眼画舫，接着又是一阵咳喘，似乎缓不过气来。身旁的侍者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哎……我没事，都这把年纪了，可是这个画舫，我真的是很不放心啊……”声音消失在了越来越远的距离中，不可闻见。
看着画舫一言不发。只是攥着手中的杯盏，越攥越紧，指节咯咯作响。“怎么了，画舫，想什么呢？”
回过神来的画舫，看了一眼着急的秋缬，腼腆的一笑，“没事，想起一些往事，有些伤感。”
“哦，是这样么？”秋缬喃喃，“你怎么看这事，是不是真有什么大阴谋？若果真有，对手是谁，操纵的人又是谁，有几方参与？”
画舫一笑，“你觉得呢？他们这时候趁机联合在一起，能没有阴谋？”
“这倒也是，可是他针对的是谁呢？”秋缬自言自语。
“依我之见，他们的目标可能不止是我们一个，还有对方……”
“你是说公孙晔他们？”
“你想想看，沐春北觊觎王位已久，这我早就看清楚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这次，恰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可以浑水摸鱼……”
不等画舫说完，秋缬插嘴，“这怎么可能呢？他敢篡夺王位？他有那个本事？”
“还有他不敢的吗？……他设计的第一步，就是离间我和父亲，并将军权重握在手。沐春北，好大的野心。而且……而且他已经做到了。父亲不许我再带兵，并将手中的军队全部交给沐春北指挥……”
“什么？这么说沐春北已经占得先机，那么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秋缬有些紧张，然而看了一眼画舫却发现他还是那样镇静如初。
“这个倒先不用着急，让我猜猜看这只狡猾的狐狸还想接着怎么做？”
“我们还有赢的希望么？”秋缬有些狐疑，问画舫。
“哼，战斗才刚刚开始，他们不是想杀父亲么，老实说，我是很讨厌当汗王，但是再怎么说他还是我的父亲，是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人。要是有人想伤害他，绝不行，绝不！！”他说地强硬，指节吱吱响着，青铜的杯盏在他手中变了形状，扭曲了几圈，看上去有些可笑。
画舫从座位旁站起来，抬眼看着窗外的夜色，沉沉如幕布，数点寒星闪烁，那是多么遥远的光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