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亮,张良和祁达就起来了,两人赖在颜硕这里,颜硕就知道肯定又是来打泡面的主意了。
没办法,只得再拿出几包泡面,找来开水泡开,就当早饭了。
吃过饭,三人继续赶路,从武关到咸阳还有一百多里路。三人不敢耽搁太多时间,一路上只歇息了半个时辰,下午的时候,总算赶到了咸阳。
站在咸阳城外的半山坡上,颜硕看着远处咸阳城内,亭台楼阁连绵如海,泾水和渭水在此交汇,在这个时代,有这么一座巨城,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不禁想起李白的那首君子有所思。
感叹道:“紫阁连终南,青冥天倪色。凭崖望咸阳,宫阙罗北极。万井惊画出,九衢如弦直。渭水银河清,横天流不息。好啊,好一座咸阳城啊,果然不负第一帝都之称啊。”
张良听得连连点头:“好诗,好诗,想不到少主还有如此诗才。只是这第一帝都是怎么个说法,难道别处还有其它帝都?”
颜硕刚才是第一次看到,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帝都,一时感慨。听到张良这么一问,只好说道:“我的意思,这咸阳就是一等一的帝都。走吧,赶了一天路了,到帝都睡上一晚再说。”
颜硕当先走了,祁达见张良还在原地不走,不由问道:“先生,刚才掌门念的那诗,真的好吗?”
“当然好。”张良说道:“凭崖望咸阳,宫阙罗北极。万井惊画出,九衢如弦直。渭水银河清,横天流不息。短短几句,便将雄伟的咸阳城勾勒出来了,这诗才,只怕都比得上前楚屈原大夫了啊。”
“有这么厉害?!”祁达伸了伸舌头。
对于祁达这样的墨侠来说,文人厉害不厉害,没什么具体的眼光和标准,但屈原他还是知道的。
进咸阳城的盘查一点都不比过武关时松。连查三道,还要搜身。对于颜硕来说,搜身对他没什么用,如果他真想的话,别说带把刀,就是带一堆刀都能带进去。
进了城,颜硕更是东张西望,这个时代的大型城池,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建筑多是梁柱式或是斗拱式居多,样式简朴中又不失雄浑。
张良并不是第一次到咸阳,进城后,轻车熟路,带着颜硕和祁达,左穿右绕,不多时,就来到东城一座小院前。
“这里便是周怀在咸阳的落脚点。韩国灭国后,少主花了百万钱买下的,专为在咸阳的联络点。”张良介绍。
颜硕看了看眼前的小院子,差不多和他广陵那幢大,价钱却高达百万钱。果然,任何时代,首都的房价都是最贵的。
张良上前拍门,不多时,院门打开,一位中年人出现在门内:“御史大人,你们可算是来了,少主呢?”
这人便是周怀,以前颜硕都没怎么注意过他。此时再看,周怀长着一张惇厚长者般的脸。微须白面,中等身材,面像给人一种温厚淳朴之感,确实是适合干卧底的人选。
张良回头指了指:“少主也到了。”
颜硕上前对周怀笑道:“怎么样,到咸阳这段时间,还好吧。”
“好,好,我这一切都好,少主快进来。”周怀连忙将三人请进屋里,坐下:“谢少主挂怀,属下一切都好,原本隐于咸阳周边的人手,第一批六百多人,我也安排他们到广陵铁矿了。
只是现在咸阳的局势很微妙,中车府令赵高的势力似乎越来越庞大,也更加肆无忌惮了。
赵高甚至将他的女婿,廷尉府的廷尉长阎乐弄成了咸阳令,要知道咸阳令,可是执掌兵权的。
这样一来,万一有个风吹草动,阎乐不仅能调动廷尉府的那些善于暗杀的廷尉,还能调动驻守咸阳的三万兵马。
这咸阳王城的一半,相当于已经掌握在赵高手上了。我费了些手脚,总算搭上几条线,接下来也就能做些事了。”
“打开了局面就好。看起来,秦始皇只怕时日无多了,不然的话,这样的昏招,不可能使出来。”颜硕说道:“你这里就是我们安插在咸阳的一只眼睛,一双耳朵。做好了,你的功劳比得上数万雄兵,有什么困难你也要说,我们都会尽力支持你。”
周怀面现难色道:“其实我这里,倒也没什么困难,就是张御史给的钱太少了。想要得到一条王宫里的消息,至少得这个数。”周怀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万?”颜硕吃惊道:“一条王宫里的消息就要这么多钱?”
周怀回答:“这还是以前就搭的线,不然,只怕三万钱都不一定得到。不过近来不知从哪里贩进一些瓷器,吕家商铺专卖,那东西最是金贵,秦王宫里都流行开了,一套餐具,卖到十几万钱,堪比金珠玉器,数量极少,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瓷器?”颜硕一听就来兴趣了:“那东西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要多少给多少?”周怀一听也高兴了:“此话当真?”
“真!比真金都真,因为那东西就是我们自己烧的。”颜硕笑得合不上嘴。
“瓷器是我们自己烧的?”周怀在广陵时间不长,所以,都不知道瓷器是颜硕让宗能带人烧的。
“是的,是我们自己烧的,吕家与我们合作代我们销售而已。”颜硕说道:“现在,我们广陵已经开起了十几个瓷窑,再过些日子,只怕就有几十个瓷窑了,要别的没有,要瓷器的话,我保准你够用。”
张良也说道:“如果真的如此值钱,能不能咱们也在咸阳弄个商铺,专门销售瓷器?”
颜硕想了想说道:“可以,但得和吕家说一声,免得吕娥姁那不肯吃半点亏的家伙找我麻烦。而且这东西易碎,路途又这么远,成本确实也高,还需要大量人手运输,咱们现在人手只怕不够吧?”
周怀笑道:“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了,少主难道不知道,这咸阳城附近我们就有两千多老韩人,我都已经陆续联系上了。”
“那好吧,你就开一家瓷器商铺,对外也好隐藏你的身份。”人手不缺的话,颜硕没理由不同意。
周怀听了很是高兴,但转念一想,脸色又暗了下来:“只是……只是没钱了。我来的时候张御史就给了十二万钱,都花得差不多了。”
颜硕从怀里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白玉递给周怀:“以后没钱,又急需的时候,可以拿这个到吕家商铺里支,支取了多少,她会从我账上扣回。”
周怀接过一看,见是一块雕刻了梅花的极品羊脂玉,梅花中间突起十数个花蕊,似乎有某种秘印排列的功能:“这东西能到吕家商铺支钱?”
“嗯,吕娥姁给的,她知道我们要到咸阳,特意给了我一块,说是只要出示这块玉,就能在吕家商铺支取商铺能付得出的钱物。”颜硕皱了皱眉头:“只是她也没说能支取多少,试试看吧,能支到几万钱,也是好的。”
周怀摇了摇头:“几万钱只怕不行,想在咸阳开一家商铺,至少得几十万。”
“几十万,这么多?”颜硕对这个真是没经验:“反正她会从我的分成里扣钱,能支多少支多少,先拿去试试看好不好使。”
“好的,我明天就去西城吕家的瓷器店里试试好不好用。”周怀将那块玉小心收好,才接道:“魏国公子魏咎他们在咸阳城外有几个地方,咸阳城内也有个秘密据点,但具体在哪里没有告诉我。
上次说好的是少主到了之后,我再到城东一家食铺里和他们联系,然后由他们定出具体的时间地点。”
“这样是不是太被动了。”颜硕说道:“什么都由他们来定,万一他们那边出了问题,我们可就麻烦了。”
张良接道:“要不……由我替少主去吧,反正他们也没见过少主。”
颜硕摇头道:“不行,你去的话,万一真出问题,你就跑不掉了。还是我去,没事的,没人抓得到我。我只是觉得什么都他们说了算,开始就把我们弄得象是我们求他们一样的,这不公平,我们也太过于被动了。
之前的魏国比韩国强大,就一直有欺韩之心。想不到都亡国了,还想这样支使我们,我听了心里就不爽。”
“要不然,我们来定时间,他们定地点。”张良说道。
周怀露出难色:“这样只怕……他们不会答应,那魏咎有点不好说话。”
“不答应就不见了。”颜硕说道:“张御史说的很公平了,地点由他们定,我们只定时间,他们还想怎样?”
周怀看了看颜硕,又看了看张良:“那……好吧,我去试试。”
“嗯,不要太委屈了。其实,本来我并不想和他们魏国联手的。我们自己一样能干成一番大事来。”颜硕说道:“只不过张御史跟我说,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胜算。
所以,我们才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和他们见面。诚意我们已经表示出来了,他们如果还要提这样那样的条件,你直接回来,不用理他们。
咱们老韩人不是软柿子,谁都能来捏。以前或许韩国没有魏国强大。但是现在,我敢说,在私底下秘密活动的六国后裔,韩国的实力绝对不是最弱的,甚至可比楚国项家。”
“好!”周怀听了颜硕的话,心里对自己的少主又多了几分敬意。这样提气的话,以前少主都没说过,现在敢这么说,肯定是有底气了。
“楚国项家?”周怀想了想说道:“我听说项家在咸阳也秘密开有一处庄园,每个月都会邀请咸阳一些有身份的人聚会,财力,人脉都很强。我曾有意打探过,也想接近他们,可是都没能搭上。”
颜硕摇头道:“搭不上就不搭,项家确实有资本。他们家族数代在楚为大将,项燕更是曾被楚人视为楚之守护神,有一呼百应的声望。
所以,项家不仅家族底蕴丰厚,声望也极强,而且,据我所知,他们一直在秘密招兵买马,制造兵器,其实力雄厚可见一斑,看不上我们也正常。
不过,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们干我们的。搭不上楚国,其实并非是坏事。他们实力强,但目标也大,最容易被盯上,要知道,反秦这事,笑到最后的才是胜者。”
“好!”张良击掌赞道:“少主这话说得太好了,笑到最后的才是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