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村村口的大冬青树下,张良回头看了一眼陵村,心中暗想:“有这样的人相助,若还不能复国成功,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张良走了,颜硕却再也无心品茶了,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太早了,真的不行,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太晚了,也是不行,张良对这时代的民心了解得比我多,比我透彻,太晚了只怕民心都归了别人了,你再举旗起兵去打,百姓会以为你才是坏人。
还有一点,韩国贵族可不仅仅只有韩成一人活着。只不过韩成是正宗嫡传的韩王孙,只要他在,其他王室后裔就不敢跳出来。
可如果天下都乱了,甚至开始瓜分韩国故地了,正统的韩王孙还迟迟不动,会不会有其他韩国王室后裔跳出来骂其无能,无心复国之类,甚至直接顶替了韩王?”
颜硕走过来,走过去,这些事实在伤脑子,他最终决定:“不行,还是得动起来了,旗号得先打出去,至少要让天下人知道,韩国王室正统还有人。
只是该如何才能做到,既让天下人知道韩国王室正统还在,又能在纷乱中不被卷入呢?”
就在颜硕患得患失,举棋不定的时候,庞文突然找来了。
一进屋并急道:“主人,快快想办法,有一伙上万人的强贼杀向广陵城,离广陵不到百里了。”
“什么?上万人?”颜硕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庞文端起颜硕放在桌上没喝的清茶一口喝了,润了润嗓子说道:“就在今日早上,彭差首派人来家里通知,说是有一伙上万人的强贼,突然从广陵以北的碧瓦湖中杀了出来,一路之上烧杀劫掠,沿途十余处村庄尽被摧毁,直奔广陵而来。”
“可听说是什么人领的头了?”
“据说是打着桓字大旗,什么人领头还不知道。”庞文说道:“郡尉刘大人已经带着三千驻郡防守的兵将退入了广陵城中防守。
可是……强贼上万人呐,也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我出城的时候,刘大人已经吩咐要关城门了,唉,如果广陵城的驻军惧贼势大,坚守不出,我们……我们城外的人又该怎么办,主人得拿个主意啊。”
“不要慌,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桓字旗,莫非是后来投了项家军的桓楚那伙强贼?
而且,你刚才说得对,如果广陵的兵坚守不出,我们城外的人怎么办,城外的百姓也不少,他们又该怎么办?”
颜硕沉吟了好一会,突然说道:“你骑马,速往铁矿……算了,还得我去才行。你这样……既然广陵城门关了,你先别回去了,就在这里住下。
绿衣,快去让庞简把我的马套上牵来,张良刚走不久,我应该还能追得上他。这事我去想办法,你们放心,广陵城守得住,我们的农庄,铁矿也都不会有事的。”
绿衣也知道事态紧急,飞快跑了出去。
颜硕回头问庞文:“你出来前,家里情况如何?”
“家里我已经让庞章把粮铺都关了,雇请的人都已打发回家。”庞文回说:“我们自己的人全部回到家中,院门紧闭,暂时应该不会出问题,可广陵城要是守不住,家里的人可就要被一锅端了。”
颜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好了,广陵城虽不是什么大郡,但城墙高达两仗,也不是普通县城那样仅仗余高,不可能轻易能攻破。
而且广陵城官清民安,百姓肯用命,还有三千驻军守卫,只要坚持半天,我们的人就能赶到,到时那些强贼如果退了倒好,若不退,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退了。”
正在这时,庞简也牵了颜硕的马来到屋外:“主人,您的马准备好了。”
颜硕的这匹马,正是走吕家的门路,从关外贩运回来的马中挑选出来的良马。体质结实,马头较大,耳长鼻大,应该属于河曲马种。
虽然比不上伊犁马那种号称天马的马体型大,暴发力强。但它的体格与蒙古马相比却要高大大许多,又兼有蒙古马耐力相当持久的特点。
颜硕给他加上了高桥马鞍,配上马蹬,钉上了马掌,骑了一段时间后,觉得非常顺手了。
事态紧急,颜硕也不再多说,出门翻身上马:“你们不用着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回城了。”
万人左右,装备都不齐的强贼,遇上他铁矿上训练了近一年,装备精良,还带有大杀器的韩国士卒,颜硕非常有信心打败他们。
“我们知道了,主人路上小心些。”绿衣,庞文,还有庞简都知道,此行主人肯定是要去调兵,自己帮不上。
颜硕点了点头,打马冲出陵村,一路往铁矿方向疾驰。一直跑出了二十多里路,才追上张良。
张良闻得马蹄声响,已经知道来的是自己人,因为别人的马都没有马蹄铁,跑动时踏地的声音就不一样。
待得颜硕跑近,张良才看清,勒住了马:“少主,是不是有什么事忘吩咐了?”
颜硕也不下马,直接说道:“我们的机会来,刚才庞文从广陵来报。有上万强贼,从广陵之北杀出,一路上烧杀十余处村庄,直扑广陵而来。”
张良一听,眼睛就是一聚:“好买卖!少主是不是想动手了?”
“是的,听了你刚才说的话,我觉得我们不能一直等着,如果能打退这伙强贼,你觉得袁郡守会如何安置我们?”
张良稍一沉思便说道:“如今天下纷乱,四处烽烟,特别是大江以西,陈胜、吴广近在咫尺,广陵并不平安。
而我们又能打退强敌,若那袁大人不糊涂的话,只要我们不威胁到他,他应该会留住我们,至少是暂时留住我们,以防强贼去而复返,或者以防其他贼人再来。退一步讲,就算广陵不留我们,我们打下附近的县城应该很轻松,不能再犹豫了。”
“有道理,走!边走边说。”颜硕一抖马缰,控制着马以中速往前跑去,张良紧紧跟了上来:“少主的意思是就此机会举兵起事?”
“不错,我们这次不仅要打退强贼,还要打出威风。至少要让驻郡的三千秦军不敢动我们,到时即便广陵不留我们,我们在附近拿下小县,袁大人也不敢动我们。”颜硕边跑边说。
张良接道:“凭我们现在的军队,打出威风不难,但是如果要让郡里的三千秦兵都怕我们,他们会不会不敢留我们了?”
颜硕一听,还真是这样,于是说道:“那我们就不能用手榴弹那些大杀器,而且,打败贼兵后,我们也不进城,就在城外,让郡守大人不怕我们。
只要在广陵或广陵附近站住了脚跟,我们就按之前提出的亲民,爱民方针,四处安抚城外百姓,收拢民心。”
张良喜道:“良明白了,也就是说,只要短期内袁郡守不赶我们走,以后再想赶我们走,只怕百姓都不同意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们不仅要取得广陵的民心,更要从现在开始将我韩国军队亲民,爱民的大义广扬于天下。”颜硕说。
张良想了一下,问道:“不是说,不能动袁大人么,这样的话,最后,还是要和他撕破脸皮的吧,只要确定广陵没有威胁后,他不可能让我们长期驻在广陵。”
“为什么非要与袁大人为敌,甚至撕破脸皮呢?”颜硕笑道:“再过些时日,如果他看到大秦确实已经不成了,他还会死忠于大秦吗?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连皇帝策封的大将军章邯都能投靠了项羽,颜硕不相信,这么个广陵郡的郡守能对大秦死忠到底。
“到时,他看到我们亲民,爱民得民心,而且实力又强,不是他能撼动的,他会怎么想,如果我们再适时伸出橄榄枝给他,他难道就不能成为咱们韩国的郡守?”
“妙!”张良骑在马上边跑,边哈哈大笑:“这伙强贼,真是我韩国之大助也,来得太好,太是时机了。”
“嗯,所以,镇住他们后,能不杀,就尽量少杀。若能投降,可比咱们再去一兵一卒地招兵要省事太多了。”
“这是自然。”张良说道:“他们虽是强贼,但大多可能也是被逼走投无路的百姓,我会吩咐不得滥杀的。当然,既是打仗,死伤肯定也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