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城北城楼上,袁用和颜硕差不多,也是不知兵事,他看着贼军越来越近,也有点急燥不安了:“刘郡尉,你看这……”
“请郡守放心!”刘攻一抹自己胸前的长须说道:“我们有三千劲卒,又是据城而守,他们不可能轻易攻破的。只要我们能坚守三日,这伙贼军必将粮尽而自退矣。”
袁用听他这么一说,心才稍安了一些。
刘攻说完,回身道:“传令!”
他身后站了一排二十名传令兵,听到刘攻的命令,第一名传令兵就站了出来:“请大人下令!”
刘攻想了想说道:“令!刘,陈两位二五百主,各率一千人,开始登守北城楼。令!章二五百主,将其下一千人分为四队,三队开始登城楼,两名百将坚守一处城楼,分别把守西,南,东三处城楼。留一队两百将率领,以为后援,随时听候调遣。令毕!”刘攻从怀里摸出两玫令牌,递给传令兵。
“诺!”
传令兵都是记忆力非常好的才会被挑选出来的,只听一遍就已记住,接过令牌后,转身飞快跑下城楼。
不多一会,广陵城头上开始人影绰绰,一队队郡守驻兵开始登城,准备御敌前的准备工作。而此时,贼军离广陵尚有三、四里远。
又过了一会,贼军的旗都已经能看清,距离广陵仅二里远了。
“桓字旗,难道真的是桓楚?”颜硕看清贼军的旗后说道。
“桓楚?少主认识他?”
颜硕一愣说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此人不是普通的强贼,应该有些本事,但也不是太强。”
“不是太强?”
“仅凭他能笼络到这么多手下,就要比普通强贼要强一些,但应该还算不上什么将才。”
颜硕根据记忆,桓楚这个人他听过,也知道他后来投了项羽,但却几乎没听过他有什么战功,所以,应该有些江湖义气,能笼络人心,比如水浒传里的宋江之类,但打仗肯定不行。不然历史中应该留下他的大名才对。
“咦?还有骑兵?呵呵,他们这是给咱们送马来了啊,今日穆将军布的阵,就算是真正的将才来了,也不容易破阵。算不上将才,那就更好办了。”张良笑道。
“骑兵?”颜硕定睛一看,果然看到贼军前阵上,青一色的骑兵,约有一千多骑:“攻城战这些骑兵没用啊,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逃跑时有用嘛。”张良又是一笑:“又或许这伙贼人是倾巢而出,不打算回去了。”
广陵城上,城东,西,南三门之上,都有两名百将带着两百五十名士卒巡守。而北城之上,两千士卒更是立戈摆戟,弩箭上弦,滚石,檑木,甚至砖头都运上去不少,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式很快铺开。
桓字大旗一直沿着广陵城去,直到离广陵北城三百米左右方才停了下来。阵容不算整齐,但也没有散乱无章,也是分成了前军,中军后军。前军三千多人,在三百米左右停下后,骑兵分开到两边,下了马,并押着从后军涌出的十几队人,让他们就地挖起土来。
“果然骑兵不是用来攻城的,可是……他们这是干什么?怎么不攻城,却是挖起土来了。难道是要填护城河,从侧面城墙上攻上去。”颜硕问。
张良点了点头:“这是肯定了,广陵好歹也是一座郡城,城墙高达两丈,城楼处更是高达四丈,一般都只会攻击楼两侧的城墙。
不过,广陵城的排兵也没错,士卒都布在了侧墙上。他们这是要硬碰硬强攻强守了。只可惜,这两年来,秦国的税赋太重了,各郡县只怕忙着应付税赋劳役都焦头烂额了,军事方面的物资肯定没时间,也没钱财去准备,如今,贼军来得又太急,人数还不少,只怕广陵的箭支不足啊。”
“嗯,那是肯定的。”颜硕说道:“大秦重税,重赋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且六国一统,大秦以为没有战可打了,所以,我想各郡县在军事上的投入只怕几乎没有。”
颜硕听了张良的话,也是非常认同,不然,以大秦的战力,陈胜那样一伙赤手空拳的囚徒也能攻城掠地?
应该就是张良说的这个原因,统一六国后,秦国以为除了北地,南越,内部的战没有了,又加上过重的税赋,劳役,让各郡县疲于应付,哪还有时间和金钱整军备战,以至于天下各郡县都处于军备荒废之中,一打就散了。
张良话音未落,就听桓楚军阵之中传出两长一短三声号角。紧接着战鼓齐鸣,前军三千多人发一声喊,乱轰轰齐冲向城墙。最前面的两千多人,举着木盾,盾阵之后,又是两千多人扛着木梯,竹梯。
张良看了看笑道:“我知道这贼军怎么突然多了几千人马了,原来他们沿途烧杀村子,是去抓人来当替死鬼,这些开始冲上去的,根本不是贼,全是些农夫,这一路上一直被押在中军,根本没办法逃跑。”
颜硕听了仔细一看,还真是,那些冲上去的人,根本没有章法,乱遭遭的。而且还有些一跑出去就往两边跑,显然不是不知道城在哪,而是想逃跑。但是在漫天的箭雨里,根本逃不了。
“这桓楚,我原来以为,他虽不是将才,但也算一方豪杰,现在看来,竟抓几千村民来当肉盾,真是个心肠歹毒之人,这种人我们不用他。”
张良听了颜硕的话,轻笑了笑,没说什么。
刘攻俯视着冲向北城而来的三千贼军,大喝一声:“弓弩手准备,五十步发!”说完,就紧盯着城外,口中报着距离:“两百五十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百步,八十步,准备……五十步,放!”
“嗖嗖!嗖嗖嗖!”
数百支弩箭齐射,距离又在五十步内,当场就有一百多人中箭倒地。但有的人听到箭声,马上将木盾挡住头脸胸部。大多数箭都没射中要害。就连当场倒地的那两百多人也至少有一半左右人,只是伤了腿脚,并没有立即死去。
“弩箭不要停,继续放!”刘攻一身黑甲站在北城楼上,大声指挥着。
连翻箭雨之下,第一波冲上去的三千多人,虽然有木盾挡了一些,可还是有三、四百人伤亡了。
只不过,广陵城的护城河上,也被架上了十几个木梯,竹梯。
刘攻扯着嗓子喝道:“快,投巨石,将河面上的梯子砸掉!”
几十个磨盘大小的巨石抛下,有的没砸中梯子,直接落入了河中,大多数比人头还大的石投还是重重砸在了那十几架梯子之上,仅一轮抛石,护城河上的梯子就全都被破坏了。
贼军只得后退,再去搬梯子,再次攻上来,如此一直投放了五次梯子,都没能成功。贼军死伤已经达六、七百人。
刘攻站在城楼上看着退去的贼军哈哈大笑:“敢犯我广陵,定让尔等贼人有来回还!!”
他笑声刚落,贼军再次吹响了号角,这次却不是抬梯子了,而是一下子又压上了五千人,前面的两三千人,肩上都杠着填装了土石的布袋子。
又是一窝蜂般的冲向城墙,箭雨再起。不过这次贼军一看箭来,纷纷用装了土石的布袋子遮挡,伤亡更少。
他们冲到护城河前,将布袋子纷纷抛入河中,然后转身就往回跑。数千人一起往河中抛投土石布袋,广陵的护城河瞬间就被填上了数尺。
只不过,冲上来抛投土石布袋的贼军,来时有土袋遮挡,往回跑可就没了,但是城上的箭雨从未经断。许多贼军都是在往回跑的时候给射中了。
张良笑道:“他应该一开始就填河的,郡城怎么会没有准备抛石的,如你所说,此人还算不得将才,不过贼军人多,死伤了两、三千人,对他造不成太大影响。”
正如张良所说,尽管桓楚贼军死伤了两千多人,但是广陵的护城河也给填平了。贼军阵中最前沿处,一排五骑马上,当中一匹黄马上,桓楚端坐其上,手搭凉棚,仔细观察着。
桓楚身材并不高大,也不魁梧,但是眼神很是犀利,鼻直口方,圆脸大耳,看上去给人一种敦厚感,这种样貌很能得到别人的信任。
他右边的马上也有一人,此人一头乱发,一蓬乱须,狼眉鳄口,手中提着一块很厚的木盾,马旁边的地上还插着一柄青铜戈,但已经满是铜锈,只有戈柄是新绑上去的硬榆木,长达丈余。腰中还挂了一把两尺长的青铜弯镰,显然农民收割庄稼用的。
桓楚身后的士卒就更加不堪了,少数人手中拿的是铁锄,铁铲,好一点的,也只有齐眉高的青铜猎叉,更多的人手中拿的都是削尖了头的长木棍或是竹杆,更有的,直接就拿着一根数尺长的木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