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的刀法利落干净,每一招都直攻敌方要害,但黑一这么多年学的也并不是豆腐渣功夫,他一一躲过,心中暗自一沉,虽躲得开,却只能守不能攻,他的耐力从来都不是很好,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战败。
他转头看了一眼慕容冷越,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而慕容冷越很快地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因此一把抽过了上官雄腰上的佩剑,朝冷血刺过去。面对二人的攻击冷血并不慌乱,他是一个职业杀手,所学到的一切都是为了如何能够在短时间内了结一个人的性命,而慕容冷越与黑一二人的功夫虽然底子很硬,但却较为保守,并不能突破他的防线。
风染霜呆在小木屋里心急如焚,她已经听见了外面的打斗声,心想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叫云儿没死?为什么外面又打了起来?是谁和谁在打?她胡乱地翻着小木屋里的抽屉,想找到一些工具来帮助自己出去,可找了半晌,除了一些没用的布料之外,就什么也找不到了。
刀剑碰撞的声音令她牙疼,她焦急地翻开冷血先前拿古刀的抽屉,却发现里面除了一个小小的匕首什么也没有。
她头疼地看了一眼用粗壮的树干做成的木屋,心想自己难道要用这么一把小匕首切断房门?她拿过匕首在木桌上滑了滑,却发现刀子很厉害,可木屋的木头也坚固如铁,用力砍下去,也不过一个轻微的印子。
她抬头看向头顶,只见有一小撮光从天空中直直地打下来。有门儿!她眼眸一紧,看向一旁的木桌,目测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再加一个木凳,爬上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她叠加好木凳之后,便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手在触摸到屋顶上的木头时欣喜若狂,原来屋顶的木头是可移动的!
冷血一定没想到她会这么胆大,直接就爬上了屋顶。她颤颤巍巍地站在屋顶上时,才发现这里慕容冷越、黑一二人与冷血打得不可开交。
“冷越!”她着急地大喊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横着双臂,在屋顶上走动,欲爬下来。慕容冷越抬起头看向风染霜,见她TI着个肚子在屋顶上摇摇晃晃,十分危险,他心里一急,冷血的刀就直直地进入了他的胸口。
但并未进入多深,黑一就一掌推开了他,鲜血从慕容冷越的胸口狂涌而出。风染霜亲眼目睹到了这一幕,吓得惊叫了起来,她踉跄着走到屋顶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探测了一下离地面的距离,要下去的话还真不好办,她的轻功在这个时候起到了用处,正欲气运丹田跳下去,就听见负伤捂住自己胸口的慕容冷越低吼一声:“不许下来!原地呆着!”
她被吓得一愣,果真就呆在原地不敢动弹了。那刀似乎正刺在慕容冷越心脏的位置,看着他脸色渐渐苍白,风染霜揪心不已,而黑一与冷血二人还在打斗,二人的武功不相上下,也不知打了有多久,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
风染霜还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厮杀,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看见慕容冷越从袖子中掏出一枚球状的东西,往远处一抛,那球状落地,就慢慢有黄色的烟雾散出来。
她一看就明白了,慕容冷越这是在求助。
黄,色的烟雾弹表示请求支援。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看见负伤躺在一旁的上官雄手中紧紧地抓着一把匕首,似乎在艰难地朝慕容冷越移动,她大叫起来:“冷越,小心!”
慕容冷越斜眼看向正将匕首朝他扔来的上官雄,一脚踹开了直直地刺过来的匕首,走到上官雄面前恶狠狠地踩住了他的手,上官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毕竟……毕竟是上官佳云的父亲……风染霜脑子一嗡,在屋顶上瘫坐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上官雄的脸色从苍白转为铁青,脑袋一硬,歪了过去。
死了?冷血寡不敌众,下了必杀技,幻影一般冲到黑一的面前,大刀落下,一条手臂被硬生生地砍掉下来。
“黑一!”慕容冷越眸中似有火烧,怒不可谒,拿过一旁的长剑朝冷血冲了过去。
而黑一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臂是如何被切断的,就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痛,他紧紧地咬着牙,捂着手上的断臂退到一旁。
而受伤的慕容冷越与冷血二人再一次打了起来,但二人显然并不势均力敌。
很快慕容冷越就败下阵来,就在冷血双手抬起刀准备朝他砍下时,风染霜尖叫了一声,愤怒的嘶吼穿破了云霄:“冷血,你到底在干什么!!”一炷香之前他们还坐在一起友好地聊天,怎么突然间就兵刃相见了?
冷血微微顿了顿,就在这顿的微微一眨眼的功夫里,风染霜看见从竹林的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的官兵,看衣服应该是南夏国的官兵,她眼睛一亮!救兵来了!果然,在看见官兵到来的时候,冷血的脸色有了微微的变化。
,满满的穿着铠甲衣衫的官兵中,风染霜突然看见一个颜色鲜亮的女人,那女人蒙着眼罩,可风染霜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那人竟然是上官佳云!尽管蒙着眼罩,尽管消瘦不已,尽管看起来那么憔悴可风染霜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浑身的细胞都震惊得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风染霜愣愣地看着那个手被绑住被官兵推推搡搡的女子,而冷血在看见那女子的时候眸子已经黯淡了下去。
“束手就擒吧。”慕容冷越得意地看着已经有些颓下去的冷血,目光清冷。
上官佳云带着眼罩,双手被束缚住,被推到了慕容冷越的身后,慕容冷越淡淡地瞧了上官佳云一眼,冷笑着说:“爱妃啊爱妃,骗朕好玩儿么?”
慕容冷越的声音冰冷刺骨,上官佳云却恶狠狠地低吼:“慕容冷越,你无耻!你把我的眼睛弄瞎,嗓子弄哑,不就是想让我永远保密吗?我偏不!”
她话音刚落,慕容冷越一掌劈下去,她眼白一翻,直接晕倒了过去。
风染霜在屋顶上看得着急的要命,脚下一滑,竟然脚下一空就这样滑了下去,她尖叫一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地面,用力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心里想的却是:完了完了……这下子不仅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就连肋骨也要断三根了。这么想着就觉得悲凉,眼泪就哗啦哗啦掉了下来。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要重重地坠在地上时,她却感觉自己似乎被一个人接住了,并没有落地的疼痛感,缓缓睁开眼睛,她看见自己躲在慕容冷越的怀里,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但他负伤的胸口却渗出血来,染红了他灰白的衣衫,那原本黯淡的暗纹,此时火一般地炙热。
她吓得颤,抖,却听见他安静的声音从头顶盖下来:“小心点。”
他轻轻地放下了她,扭头看向已经被官兵绑得严严实实的冷血,眉毛微微上挑,道:“把他送进云州的地方大牢,朕要好好审他。”
风染霜这才看向冷血,但冷血的眼眸却一直定格在晕倒在地上的上官佳云身上,那暗淡无光的眼眸中,深情被深深掩埋。
她觉得难过,扯了扯慕容冷越的衣袖,低声说:“可不可以放了他们?”
听了她的话,慕容冷越自觉好笑,勾了勾嘴角,道:“霜儿,你不为你自己求情就罢了,却还要为他们求情?”
“什么意思?”
“你千辛万苦把朕带到这个地方,不就是想杀了朕吗?朕没死,你现在一定很失望,是不是?”慕容冷越说着说着,温柔的表情尽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脸的暴戾,恨不得将风染霜撕成万千碎片。
风染霜不懂他的话,她迷茫地摇了摇头,看着他凶狠的表情却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慕容冷越容不得她后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恶狠狠地说:“不懂?朕的爱妃会不懂?把上官佳云关进大牢!朕要她生不如死!”
事情似乎超出了风染霜的理解范围之内,她皱着眉看着慕容冷越,他散落在胸前的发丝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胸口的血已经不再继续往外流,但血层层渗透,十分骇人。
他的腰上挂着她亲手制作的缨络,里面还有一个香包,此时香包上也沾满了血,他的身上带着铁锈般的味道。
他的脸上是恨,夹杂着十二分的不满——都是对她。风染霜不懂,她什么也没做,怎么他就突然变成了这样?什么合谋?什么千辛万苦把她带到这里?她全部都不懂。
可……可心里却是有一丝喜悦的,上官佳云没有死,她没有死!
回云州客栈的路途中,风染霜坐在慕容冷越的对面,他的身上经过了简单的止血,却并没有包扎,为了不再节外生枝,官员们买来了药品交给风染霜,再带着黑一无声无息地离开。
无法不去注意他胸前的那一抹鲜红。风染霜咬着下,唇,低下头去拆开那一大包的包裹,试图从里面找到绷带,拿出绷带,马车继续前行,她往前坐了一些,伸手想脱,掉他的上衣,却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停止了动作,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
“冷越,你……”你怎么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心里又有些生气,她做错了什么他也可以明说啊!
“别碰我。”他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从她的手中夺过那一包东西,放在自己的膝上,从里面拿出药瓶,药粉倒入手中,敷着伤口。
他冷淡的表情和语气都伤害到了风染霜的自尊心,她别过脸,同样生气道:“你生气,我还不是一样会生气?你什么都不说明白就指责我,当你知道你自己做错的时候你又会反过头来跟我道歉,你就这么喜欢给人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慕容冷越抬起眼睑,紧紧地盯着风染霜的脸,那双灰白眼眸中在日光的照耀反射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甚至连温柔而也不复存在:“风染霜,你就是拿着你这副无辜的面孔来欺骗我的,是吗?耍我当真有这么好玩?”
他的心又何尝不是痛的?自从风染霜表面上接受他的感情之后,他就变得有些神经兮兮,总觉得她并不是真正地在爱着自己,而是因为看清楚了权利和地位的重要性。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变得那样神经兮兮,看见她和别的男子有亲密的接触他会非常非常地生气,但他又不想表现得很小气,只好都忍着。
她和冷血的好,她和慕容墨的亲密无间,她对黑一的崇拜,她和夏在京的哥们情意,都让他觉得不爽,可他除了因为慕容墨的事情跟她吵过两次之外,他就再也没有质问过她了。他总是想学会信任。但这一次他再也容忍不了了,明摆着……她是与冷血他们串通好要取他的性命,但她却还是做出这副无辜的样子,明明已经被发现,却死不承认,这种该死的感觉让他想把风染霜撕碎。可他不能。越是恨,越是爱。更何况她的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而风染霜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摊开双手有些好笑:“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呀?什么耍你?我怎么会耍你?你说我和冷血串通好的,你又哪里来的证据?自从他离开宫内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那这又是什么?”见她伶牙俐齿,慕容冷越强忍着将她捏碎的念头,一把抓住她的手,从她宽大的水袖中拿出了一封信。而风染霜在看见那封信时震惊得张大嘴,巴,一脸无辜与迷,惑。
“你装得倒是很像。”慕容冷越冷笑了一声,将那封信拆开,打开了来,“霜姐姐,谢谢你助我一臂之力。”风染霜的头皮一阵发麻,她难以置信地从慕容冷越的手中夺过了那张纸,无论怎么看都是上官佳云的笔迹。
“怎么可能?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信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的袖子里面怎么会有一封信?怎么会有?”
她简直要抓狂,这明显地是设了个套儿让她往里面钻,可她却真的这么傻,直接就钻了进去,还钻得快狠准。
她终于相信,冷血想要杀慕容冷越,是早有预谋的事情,而上官佳云的死,一定也和这预谋脱不了干系。
可……可她真的不知道,这封信是何时被放进她的袖子中的。慕容冷越盯着她,看了半晌,微眯的眼眸泛着寒光,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容邪魅又失望:“风染霜,你真令朕失望,有大好的前途你不要,却非要和小国勾结,试图取朕的性命。”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就不能说清楚点吗?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云儿的墓碑,我也不知道她现在竟然还活着!”
风染霜面红耳赤,慕容冷越的不相信让她很受伤,“算了!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我们之间连这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在一起做什么?我要和你分开!分开!”
话刚说完,她的下巴就被狠狠地攥住了,慕容冷越恼羞成怒,双目微瞪,手上力气极大,她感觉自己下巴的骨头都要被捏断了:“风染霜,你以为你做了坏事,能这么轻易地逃脱?朕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知道错的!”
苦头?什么苦头?仗着自己是皇帝就可以随便冤枉人吗?风染霜虽然已经被掐出了泪,但她这种人是遇硬则硬,他越是欺负她,她就越是不落泪,梗着脖子倔强地怒吼:“随便你!你是了不起的皇帝!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妃子,什么都不会做!还总是被你欺负被你冤枉!你干脆处死我算了!”
慕容冷越眼眸一紧,寒光一闪:“怎么?你以为朕不敢处死你吗?”“那……那就处死啊!”风染霜吼完之后才发现她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她怎么可以对皇帝激将?她明明知道皇帝从小养尊处优,所有人都对他尊敬有加不敢放肆,她却这样对他激将,那不是找死吗?想到这里,她有些胆寒,但是要她现在讨好慕容冷越,她绝对做不出来。
“是你自己要求的,那就别怪朕狠心了。”慕容冷越用力松开她的下巴,她疼得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好啊,那就处死我啊!一尸两命,我赚到了!”
风染霜倔强地用力擦掉自己的眼泪,恶狠狠地看着他。他凶神恶煞地看着风染霜,吐出的一字一句都叫她寒心:“是你逼朕的。”当天,他们连夜赶回了皇宫,风染霜在刚刚回到降霜宫的那一刻,就接到了圣旨,过两日,处死。
她看着那道金色的闪闪发光的圣旨,心里的恨一点点地沉寂了下来。
她什么都没有做,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论谁都不会心甘。
几个陪着她的丫鬟整日落泪,可却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