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又要塞人进来??”白小爷的声音凛冽低沉,“先前塞个小孩子进来也就算了,那只咋咋呼呼的王八鸟居然也死皮赖脸地搬进来,可那好歹是倒霉蛋同意的,现在你们趁着甘不在就把来历不明的人往她屋里塞?!”
程阳有些为难:“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呀,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你们为难是你们的事,本王是不会同意这个人住进来的。”白小爷面色不耐,“照顾个小娃娃已经够累了,现在又得塞进来个伤员,当我家是收容所么?”说罢大摇大摆地跳下了树,从窗户钻了进去。
程阳和程宁对视一眼,抬起担架,走了回去。
程宁愁眉苦脸:“那咱现在怎么办,这人往哪儿放啊。”
“还能怎么办?”程阳叹气,“你家不是有个驴棚么,把你家的驴牵到一边儿,中间搭个帘子,打扫打扫做个隔间儿吧……”
程宁跟在后面,气呼呼地嘟囔:“白小爷也太心狠了些,好歹是条命啊。”
“你年纪小,不知道白小爷刚来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程阳边走边说,“它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若不是甘先生在,它哪天不高兴,何止是不收留的问题,恐怕咱们村早就遭殃了。”
程宁大吃一惊,赶紧闭了嘴,闷声跟在后面好久,又悄悄问道:“那村长,白小爷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就是一只猫呀?”
程阳摇头笑笑:“我也不知道。”
…………
且说白小爷刚钻进屋子里,就看到那小娃娃不知何时爬下了床,从他浑身的土还有额头上那个肿起来的包看,应该是直接掉下来的。
只见他含着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晃着两条莲藕似的小短腿,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什么。
白小爷见小娃娃一次次在摔倒的边缘来回试探,赶紧变成了人形,跑过去把他抱了起来。
白小爷的人形是个身穿白衣的异常俊美的男子,白衣墨发,长眉入鬓,谪仙一般的眉眼如画。
白小爷抱着他问:“十七,你干什么?”辛甘给孩子取名十七,据说,这是一个幸运数字。
小十七被白小爷抱在怀里,小屁股往门口那边挪,指着门口咿咿呀呀,好像要说什么话,只是吐字不清,白小爷听不懂。
“你要出去?”
十七点头。
白小爷看了一眼天色,用能做到的最为柔和的声音劝道:“天黑了,不出去了……好不好?”
十七完全不听他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门口,一脸执拗。
白小爷把十七放到了床边的小婴儿床上,自己又变成猫,爬进了自己的猫窝,爪子一挥遮住了桌上的夜明珠。
十七两只手扒着婴儿床的床沿,两眼汪汪地盯着门口。
白小爷刚爬进窝,看到依旧空荡荡的鸟巢,忽地又爬起来,走到门口检查了一遍门栓和窗户,发现都被关得死死的,才放心地回到了窝里,一如既往戴上了耳塞。
世界终于安静了。
白小爷熟睡后,月光照进房间,十七趴在床沿,他看了看高高的床,抿着嘴唇,像是要哭出来,背后的小翅膀动了动,扇动了两下。
十七的眼睛亮了亮,又试着扇了两下翅膀,直到翅膀能带着自己的身体离开婴儿床。
十七振翅飞了起来,飞得摇摇晃晃,比走路还要晃,一次又一次差点摔倒地上,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到了门口。
十七飞到门口,摇晃着落地,抬起莲藕似的白嫩的双臂,一只手一推,门纹丝未动。
可娘亲明明都是一只手推门的,为什么我不行呢……十七看着自己的两只小手,满脸不解。
他又伸出双手推了推,门依然岿然不动。
十七急得团团转,忽然看到门上那个给白小爷留的小门,想起白小爷睡前的动作,两只手握住开关,用力往上一提——
厚重的铁片上的铁锈划破了十七的手指,十七看着流血的手指,眼眶瞬间含了一包泪,眼泪啪嗒啪嗒流了下来,却见那铁片沾上了他的血,竟发出了丝丝的腐蚀声,不多时整个开关就被腐蚀坏,掉在了地上。
小十七看着从小门里透出来的月光,刚要哭的表情顿时变成了含着泪的笑脸,他从小门里钻出去,看着门口的一条大路,循着一个确定的方向,晃着小腿走了出去。
程宁和程阳花了半个时辰终于打扫好了驴棚,帘子一隔做了个隔间,安了张不大不小的矮床,把人放了上去。
离陈失血过多,又在水里泡了许久,脸色惨白,程宁为她渡了些灵力,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
程宁长出一口气,跟程阳坐在一旁:“好了,现在没多少危险了,何时醒过来就看她自己了。”
程宁刚松一口气,往大路上一看,竟看到深夜之中,大路上出现了一个小娃娃的身影,一摇一晃。
他定睛一看,从夜色中走出的,是一张粉雕玉琢的娃娃面孔。
“咦?”程阳意外,“这不是甘先生的小儿子吗,怎么大晚上的,跑这儿来了?”
十七目光牢牢盯着那帘子,慢慢走过去,掀开帘子,看到床上躺着的离陈,眼睛立刻亮了,迈着小短腿要爬上床,无奈人太矮爬不上去,急得满头汗珠。
程宁看见十七着急的模样,上前一步把他抱到了床上,小十七立刻爬到了离陈身上,睁着两只葡萄似的眼睛望着她,然后抬起手,“吧唧”一声拍在了她脸上。
程宁:“……”
程阳:“……”
十七看着君离陈的脸,小手在上面搓了搓,忽然甜甜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