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外界所描述的那样,虽然天山四城在北辰大陆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落家的确不愧为天山四城的第一豪门,雕楼画栋比之陈家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为关键的是——离陈深深吸了一口气,赞叹道:“落家此地的灵气浓度,竟比外界浑厚两倍!”
落承韵不以为意:“一般家族中都会布置聚集灵气的阵法,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落家环境清幽,如同世外桃源一般,远处传来弟子们的修行时的呼喝声。离陈跟在落承韵后面,好奇地发现,落家的每一间宅院前都会挂着一张红色的令牌,那令牌上刻着的,是落家的图腾。
一只青鸟。
离陈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令牌貌似还有辟邪的作用,她想起遇到落承韵时她说的话——落家向来与尸毒一类的肮脏之物不做任何接触。
“落记布庄里的布匹都是统一产于落记的染坊,如果布匹有事,很可能是染坊出了问题,流通路径是掌柜直接派的人,我已经把有关的人全都拘了起来,正要去审,小公子旁听便是。”
离陈点头,静静看这落承韵的背影,发现这位落家小姐背影挺拔,如同一株挺拔的松柏。
“公子笑什么?”落承韵问。
离陈笑答:“三小姐让我想起我的一位朋友,她也如小姐一般,行事果断,都生得一样好看。”
黑羽站在她肩上,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落承韵扭头瞥了离陈一眼,冷冷说了句:“抱歉,我不喜欢别人夸奖我的容貌。”
离陈:“……”翻车了。
落承韵没再说话。
黑羽仿佛化作了一只真正的鹦鹉,从离陈的左肩跳到右肩,嘎嘎叫道:“翻车了!翻车了!翻车了!!”
离陈抽出短剑朝着黑羽刺了过去,黑羽振翅一飞,远远飞走了,叫声愈发地大——“离陈翻车啦!离陈翻车啦!”
落承韵唇角微微扬起,道:“离公子的这只鹦鹉,倒是有趣。”
离陈干笑了两声,没说话。
离陈跟着落承韵径直往染坊的方向走,隐约听到有孩童的哭喊声,当经过一间月亮门的时候,她探头一看,原来是一名粉衣少女在抽打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女。
那少女的衣裳破碎而脏乱,遍体鳞伤,离陈定睛一看,抽打那女孩儿的鞭子上竟挂满了倒刺,将少女的肌肤抽打得遍体鳞伤。
离陈看了落承韵一眼,发现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离陈低声问落庆:“这位小哥,刚才院子里的那个人是谁啊?”
落庆目光闪躲,看向那个蜷缩在地上的少女,低声说:“那是我们七小姐。”
离陈忍不住蹙眉:“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如此对待呢?”
落庆垂眸,回道:“因为七小姐是庶女。”
离陈恍然,没再问下去。
几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染坊门口,因为落承韵将染坊里的人都拘起来的缘故,原本人来人往的染坊突然变得安静肃穆了起来。
染坊前站着一排人,为首的中年人见到落承韵,上前一步,说道:“三小姐,您要找的染坊的管事都在这里了,这是染坊这两年的账目,请您过目。”
落承韵接过账目,交给身旁的一位下属,领着一群人进了染坊。
落家并不专擅生意,培养修行人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然而即便是坐落在落家最偏僻角落的一间染坊,也比人家的染坊好得多。
落承韵来到这间染坊,忍不住蹙眉:“怎么会把染坊开在这里?”
管事垂眸回道:“落家大半的空地都作为修行场地,原来的染坊被也被改成了比武擂台,只能将染坊迁到这里来。”离陈觉得这话有些奇怪,看着这间极大的染坊,心中生疑,走了进去。
刚踏进染坊,便觉得此处的气氛有些阴森,或许是过于空旷的缘故,风透过大窗户吹进来的时候,吹起染池里五颜六色的水,总带着那么点诡异的味道。
她环顾四周,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赤红色的符咒。
几次三番遇到与尸气有关的事件,离陈终于长了心眼,随身带了一张能监测尸气强弱的符咒,据凭心说这是她独家制作,离家出走的时候,顺便拿了几张,不知道有没有用。
她左右看了看,将符咒贴到了一根柱子上,那符咒上的符文闪了闪,朱砂色的符文从朱红色转深,变成了深红色,一般尸体的尸气也不过将符咒变成暗红色。
离陈扬眉——此处的尸气竟是不浅!
她当初监测符咒用处的时候,曾将一张符文放在凭心的手上,发现不握着星云石的时候,那张符文顺便变成了黑色。
凭心体内的尸气远比此处的尸气要强。
她目光微动,走向了落承韵的方向。
“落才,染坊染工。”落承韵坐在桌前,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抹锐利,“听说你跟掌柜关系不错,最近联系也很频繁?”
落才眼里闪过一丝惊恐,瑟瑟发抖:“三小姐饶命,小人的确是……的确是跟钱掌柜关系不错,那时因为……因为小的想撮合钱掌柜跟家妹在一起,所以……”
落承韵将账本扔到了他脚下:“最后一批货送出去之后,收到那批货的村民十之八九都得了病,返回来的消息也的确证实了衣服不干净,我好奇的是,这批衣服所有环节都是你跟钱贵包揽,为什么好巧不巧,就在那批衣服运送之后,你的母亲花钱突然大手大脚起来了呢?那几天好像还不到发薪水的时候。
告诉我,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维持生计,这些钱,她是从哪儿得来的呢?”
落才抖若筛糠,突然跪在地上,招认道:“三……三小姐饶命,那些钱……那些钱是钱掌柜给我的。他……小人跟他前些天发现了一小处桑树林,那上面的蚕吐出的丝异常坚韧,产出的丝绸也舒适非常,于是我们便没将这块地上报,每次把织成的布混入染坊,染成之后再裁成衣服卖出去,得到的利润两人平分。
小人就知道这些了,其他的真的不知道了!求三小姐饶命!”
落承韵眼睛微微眯起:“棉花地?在什么地方?”
“在落家后山。”
落承韵眯眼,起身走去了后山。
离陈看着跪在地上的落才,这个人生得温和端正,然而却很可能是害了十七的凶手。
离陈轻轻笑着,眼中却带着些森寒的意味:“落才,挺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之前过得这么凄惨呢,真是奇怪。”她啧啧着站起身,转身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