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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魔门秘令

冒顿单于能够一统大漠南北,蒙尔赤亲王与他的十万铁骑可谓是功不可没,但是当冒顿单于屡次举兵南侵时,蒙尔赤亲王却借故大军休整,退回封地,没有追随。

这一举动在当时的匈奴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就连一向对蒙尔赤亲王十分器重的冒顿单于也颇有困惑,他却不知,蒙尔赤亲王如此做,只是为了守住当年他的一句承诺。

二十年前,蒙尔赤那时并不是亲王,只是一个部落首领。他受命于魔门秘令,与十八名魔门高手埋伏盖兰山口,去截杀一位从中原远道而来的高人,经过一番血战之后,他成了那一代中唯一的幸存者。

他之所以没死,是因为那位高人正要一剑刺向他的咽喉之时,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了一段悠远而宁静的笛音,那笛音之中荡漾出一种平和深邃的意境,令那位高人轻叹一声,终于收剑入鞘,黯然离去。

这位高人就是卫三公子,他来到大漠,是为了魔门的一部不传之秘——无间诀!

相传无间诀中,记载了一种神奇的心法,与问天楼的有容乃大有异曲同工之妙,当时五阀争霸江湖,虽然卫三公子凭有容乃大一式在五阀中不落下风,但他深知自己要想独霸江湖,就必须要有创新,于是,他把目光盯上了无间诀。

他自以为自己的行踪十分隐秘,想不到人还未入魔门重地,就遭到了魔门十九名高手的拦截,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一段奇怪的笛音,此音一出,让他最终不得不放弃无间诀的奢望。

能以一段笛音让卫三公子这等豪阀知难而退之人,当然只有五音先生。

蒙尔赤得五音先生援手而逃生,自然感恩不尽,所谓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蒙尔赤身为有血性的男儿,更是觉得做人本当如此,所以当即应诺,日后若有得势之时,绝不踏足中原。

正因为有这种渊源,所以,当他收到红颜的一封亲笔信函和五音先生当年所佩的一件信物之后,立马从十万铁骑之中挑选出千名匈奴勇士,组成一支最精锐的队伍,赶到双旗店,与知音亭中人会合,布下了天罗地网,专等卫三少爷与影子战士的到来。

由于蒙尔赤亲王的匈奴勇士们打了个时间差,所以当突袭开始时,那些影子战士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遭到了匈奴铁骑最无情的打击。虽然影子战士中不乏有真正的高手,但面对数倍于已的匈奴勇士,他们也是回无乏力,经历了一场惨烈之战后,影子军团最终全军覆没。

当卫三少爷从蒙尔赤亲王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一股悲愤之情顿时涌上心头,想到自己数十年的心血毁于一役,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这个场面,却能感到这一战的惨烈。

此时的他,面对两大高手的出手,似乎已经完全处在了绝境之中,他更担心的是,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刘邦。

既然张良、龙赓已经背叛了刘邦,那么刘邦的安危也就成了问题,可惜的是,他已无法赶回。

他的确是无法生还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敌人付出代价,绝对是非常惨痛的代价。否则,他就是连死都难以瞑目。

雪在飞舞,在每一个人的身体四周形成股股气旋,北风忽至,只是增加了这种旋动的狂野,使得虚空中的一切变得动感无限。

当卫三少爷的脸色骤变之时,龙赓站在他们身后,最先感受到了卫三少爷那种背水一战所迫发出来的压力。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让他们的血液在压迫之下渐渐膨胀,几欲爆裂。

这种仿若高山大海般的气势,对于龙赓来说,似乎并不陌生。这种唯有绝顶高手才具有的气势,他也同样拥有,因为,他的剑术虽然出自五音先生,却已然超越了五音先生,所以,他也是剑道大家,更是绝顶高手。

当这两种近乎相同的气势在他与卫三少爷之间的这段距离涌动、翻滚、碰撞之时,蒙尔赤亲王与他的随从同样感受到了这种可怕的压力。

他们的确没有想到,处在两大高手夹击之间的卫三少爷还能如此可怕,那种自精神上侵袭而来的压力如洪流般袭至他们的心头,令他们的心在这一刻间不可抑制地微微震颤。

倒是卫三少爷的脸色,显得平静起来,红潮刚过,代之一片煞白,但蒙尔赤亲王却深知,这是爆发前的征兆。

“我一定会让你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卫三少爷的话说得很淡,但谁都听出了那话中带出的一股狠劲,近乎于歇斯底里。

龙赓的剑锋依然抵在卫三少爷的背心大穴之上,既没有进,也没有退,只是仍如山岳挺立,让自己的气势随意疯涨,淡淡而道:“我相信你能做到,因为你还有一式有容乃大!”

“既然知道,你还敢与我同归于尽?”卫三少爷有些惊讶,虽然对龙赓的态度感到有几分困惑。

“这是没有选择的事情!”龙赓的眼神里闪出一丝坚定,更闪出一股无畏的勇气,“无论如何,我都想赌上一赌,看自己是否能够从你的有容乃大下生还。”

“很好!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卫三少爷笑得有些苦涩,便在这时,他手中的剑蓦生龙吟,剑身微颤,发出一股流光溢彩的电流,充满了冷肃的杀意。

他的脸色一动不动,但他脚下的积雪在飞速旋动,卷起若狂龙般的沙尘,向四周疾涌、狂泻,当这一切变得极为疯狂时,剑已出,如孩童随意刺出的一剑。

只有一剑,简单而直接,让人感受不到它的任何玄奥之处,但龙赓与蒙尔赤亲王的脸色却陡然俱变,因为,他们却看出了这一剑中藏有极不简单的内涵,蕴含着无穷的玄机,只要需要,它可以随时随时地发生裂变,发出一连串妙到毫巅的攻势。

这种感觉进入到龙赓的意识中,犹如刀刻般深刻,那是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把剑。

心剑已出,却没有蓦入虚空而不见。

就连已生必死之心的卫三少爷,看到龙赓这已臻化境的剑,也禁不住为之动容。

剑在何处?谁也不知!只知道这虚空里到处都充斥着剑气,这一剑的风情,已在每一个人的想象之中。

杀机弥漫了整个荒原!

“呀……”卫三少爷大喝一声,就在声起的刹那,他的剑已不在,手中紧握的是一道耀眼的光芒。

光芒如电,闪耀在虚空中的每一寸空间,每一寸空间都扭曲出诡异的幻影,构成了一种沉重的基调,构建了一幅虚幻玄奇的画面。

这如虚似幻的画面在不断地闪烁,变换着不同的影像,浓重的色彩加深着每一个画面的背景,幻生出炼狱中种种罪恶的故事,出现在每一个人的眼里。

“嘶……嘶……”光影闪动间,慑人的剑气发出惊人的裂帛之音,随着每一个画面的裂变,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战的凄美,斗的惨烈。

剑光幻成了一团巨大的光云,吞噬了卫三少爷也吞噬了龙赓,人已不在,唯有剑在,漫天的剑影如巨龙搅浪,掀起了一道又一道狂猛而疾速的气旋,冲激得满地的积雪层层叠叠地向后飞退。

所有的人都把心悬了起来,就连蒙尔赤亲王握刀的手,也已渗出了涔涔冷汗,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下等待着这无法预测的结果。

这的确是一场让人无法测度的战局,就像是龙虎相争,无法算定是龙降伏了虎,还是虎降伏了龙,这或许本身就是没有胜利者的战局,从一动手,就注定了是同归于尽。

所有的人都在担心,更在期待,全神贯注着这团幻变无穷的光云……

“轰……”

一声如惊雷乍起的爆响,生于光团的深处,环绕在这光团四周的飞雪,突然间爆裂开来,形成了一股疯狂若癫的飓风,扰乱了众人的视线。

天地一片昏蚀,维系了一瞬的时间。

当剑气消寂,光芒俱灭之时,在两丈之间,现出了两道如长枪傲立的黑影,衣袂飘飘,剑指苍天,那种无视于天地的气势,让人感受到唯有王者才拥有的至尊风范。

这一战已经结束了,只是谁也看不懂这一战的输赢,谁胜谁负,根本无法从这两张平静得让人心惊的脸庞中断定。

龙赓的剑已成断剑,凛厉的剑锋已然不见,就像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这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又回到了僵持的状态之中。

静默于天地之间,两大高手的对决,莫非真的只能换来同归于尽的局面。

是胜是负,已不重要!是生是死,反倒成了所有人最关心的话题。

然而,蒙尔赤亲王知道,无论是卫三少爷,还是龙赓,他们都没有死,他们在虚空中相互凝视,相互交错的厉芒证明了他们都还活着,虽然他们的身体一动不动,犹如千年傲立的雕塑,但虚空中那种沉沉的压力依然证明着他们的生命在延续着。

生命在延续,只是无人晓得还能延续多久。

卫三少爷的剑,完好无缺,依然以一种极美的姿势握剑,一声叹息之后,他终于开口:“你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方式来破解有容乃大的?”

此话一出,蒙尔赤亲王的心头一松,这一句话至少证明了一个事实,龙赓破去了卫三少爷的有容乃大,虽然他不知道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已然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你不该问我!”龙赓的眼睛清澈而透明,淡淡而道,“真正能破去有容乃大的是他!”

龙赓的目光望向蒙尔赤亲王!

龙赓的话不仅让卫三少爷感到诧异,就连蒙尔赤亲王自己也感到有几分糊涂。

“我不信!”卫三少爷以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蒙尔赤亲王,摇了摇头。

“二十年前,卫三公子孤身来到魔门,是为了魔门的无间诀,你可想到,以卫三公子的武功,他又何必觊觎于别门别派的秘决,其中难道就没有一点隐情吗?”龙赓冷然而道。

“隐情?”卫三少爷很是诧异,他对二十年前的这段往事并不陌生,却不知道卫三公子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孤身一人前往魔门。

“是的,他真正的用意,是因为在魔门的武学中,有一种心法正是有容乃大的克星,普天之下,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两个人,除了卫三公子之外,就是五音先生,所以卫三公子并不想张扬出去,而是想悄然将这种心法从无间诀中抹去!”龙赓缓缓而道。

卫三少爷不由大吃一惊,忍不住望向蒙尔赤亲王,而蒙尔赤亲王的神情并不比他好多少,同样为龙赓的话感到惊讶。

龙赓并不因为这两人的眼神感到意外,反而意态悠然地道:“正因为有了蒙尔赤亲王的这种心法,所以在你还未使出有容乃大之前,你的气机就出现了一丝缝隙,这缝隙之小,连你自己也未必能够发觉,但却足以让你致命!”

他顿了一顿道:“有容乃大,在于能容万事万物,可是当这种‘容器’本身出现了问题时,它还能包容什么,所以,你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死无疑!”

他这一句话刚刚落地,便见卫三少爷的脸上一阵扭曲,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突然收缩成团,小了数倍体积。

众人吃惊之下,纷纷后退,而龙赓一动不动,人在夜色之中,手中的断剑依然斜立。

那种苍茫的气势,有一种傲然的韵味,他蓦见寒风乍起,从四方袭来,而他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只是冷冷地看着不断变形的卫三少爷在眼前急速地飞旋。

“轰……”当这种飞旋达到了某种极限之后,突然向四方爆裂开来,那种狂野的气势,掀起了地上的积雪,如浪席卷,遮迷了每一个人的视线。

“问天楼从此完了,这三个字,已在江湖除名!”说这句话的时候,龙赓的脸上并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反而多了一丝落寞的味道。

遥远的无边,终于现出了一线红霞。

天,快亮了!

刘邦的目光犹如宁静的深潭,不起一点波澜,却让人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他的目光所到之处,纪空手、张良、陈平、红颜都忍不住感到了一丝沉重的压力!

沉闷的僵局,只维系了半柱香的时间。

就在这时,在摇曳不定的烛火映照下,刘邦的脸色变得一片赤红,是那么的诡秘,那么的惊人,令纪空手等人无不后退一步。

这大殿的空间在刹那之间仿佛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产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使得这空间中竟然无风自动。

动的不是风,也不是空气,而是孕育在沉闷空间中的万千暗流。

此刻的刘邦就像是来自地界之下的神魔,目光冷寒,所到之处,那空气都仿佛凝聚。

他的手缓缓地抬起,双手互动划弧,似乎在划动出一个无形的大圆,那弧线之外,没有一丝的动静,就在纪空手感到莫名心惊之时,却听得那大钟里面发出一阵怪异的回音。

那钟声仿若佛唱,悠远而宁静,似乎深入到一个广漠无边的苍穹,而这苍穹之中,带出一股未知却惊人的力量,仿佛要穿透人的思想,进入人心。

“难道这就是那有容乃大?”纪空手的脸色霍然生变,此时的他就仿佛置身在一座浪峰的中心,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劲气一如那凌厉生寒的锋刃,仿佛要摧毁自己更要摧毁这空间里的一切。

在一刹那间,纪空手甚至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就在他忍无可忍之时,就在他全身的劲气行将爆发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感到周身所承受的压力就像是流泻的洪水,或如潮退,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地又归于一片宁静,僵局也由此再现,但这僵局却因纪空手一丝淡淡的笑意而打破。

“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有容乃大?”纪空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盯向脸上一片煞白的刘邦。

刘邦的眼中一片漠然,傲然道:“不错!面对如此神功,你是否有破解之道?”

纪空手低下头来,沉吟半晌,这才缓缓而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种预感,只要你我出手,就只能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刘邦深深地看了纪空手一眼,长叹一声,已是一脸默然。

“你绝不会选择同归于尽,如果你想与我同归于尽,你就不是卫三公子的儿子,更不是问天楼这一代的阀主刘邦!”纪空手的眼芒似乎是一支坚锥,可以洞穿一切事情的表面,去追寻事件的本质。

“你真的是这么看我?”刘邦的目光里似有一分惊讶,显然为纪空手表现出来的平静感到震惊。

“如果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路还有选择的话,你也许还会拼个你死我活,但若是同归于尽,你我都死了,那么谁去争霸天下?谁去完成你心中的复国大业呢?”纪空手冷笑一声。

刘邦紧紧地盯着纪空手,良久才轻轻叹息一声:“知我者非你莫属,可惜的是,你是我的敌人,而不是朋友,不错,如果真的可能同归于尽的话,我宁愿死,也要让你我之间有一个人活下来,去完成复国大业,因为就算是你去争霸天下,你也只能用我刘邦之名,这是一个你无法改变的东西!”

他所说的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就算刘邦死了,纪空手得以取而代之,他若要想凭借这汉王之威,引领这数十万汉军争霸天下,就必须以刘邦的身份出现。

纪空手淡淡地一笑:“本人为何不能以你的身份出现呢?想你卫氏本就是春秋七大姓之一,你作为卫国的后裔,可以为复国放弃自己的真名实姓,而我纪空手自小无父无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我为何不能弃纪姓刘!”

他深深地看了刘邦一眼,沉声问道:“我是谁?我只是淮阴城中一个流浪的孤儿,我或许姓纪,或许姓李,我连我父母都不知道是谁,我为何就不能姓刘呢?姓名只是一个人的代号,关键还是要看人的本身,既然争霸天下是你我共同的愿望,那么姓纪姓刘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邦的眼中绽放出一种淡淡的色彩,微微一笑:“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只要我卫国真的能完成复国大计,我死而无憾!”

“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对这种结局似乎早有预见,否则,在忘情湖上,你就不会和我谈起有关吕雉的事!”纪空手看着刘邦宁静而深邃的表情,陡然间灵光一现。

“哈哈哈……”刘邦大笑三声,“纪空手不愧是纪空手,你能看到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我没有看错你。”

两人相视而笑,这一笑间没有任何的敌意,倒像是久别重逢的友人初见时那会心的一笑。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笑什么,但谁都可以看出刘邦脸上那如释重负的表情。

“既然如此,我可以再问你一句。”纪空手道。

“请!”刘邦道。

“我的儿子,他在哪儿?”纪空手深深地看了刘邦一眼。

“你的儿子?”刘邦的脸上露出一股诧异之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纪空手的心陡然一沉,他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时此刻的刘邦绝对不会说谎,那么虞姬母子又是落在谁的手里?

便在这时,刘邦脸上的那股淡淡的笑意忽然僵住,仿若冰封,他的眼睛依然是那么明亮,但那眸子本身的色泽却在一点一点地黯淡……

“吕……吕雉……听香榭……”刘邦近乎挣扎地说了一句很是莫名的话。

纪空手的脸色却是一片肃然,凝视良久,方才轻轻地叹息一声。

他知道刘邦已经死了,一代汉王、身为问天楼豪阀的刘邦,竟然就这样悄然离开了人世。

没有人可以打倒他,就连纪空手也不例外,他只是死在他自己的手上。他以一种非常高明的手法自绝经脉,用这种平和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是别无选择的一个选择,对他来说,也许就是最正确的选择。有容乃大既然可以包容这世上的一切,当然也可以包容他自己的生命。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死更像是一个谜,在他临死之前,他又留下了另一个悬念,知道这个谜底的人普天之下唯有纪空手。

夜依然静寂,依然可以听到几声稀疏的爆竹声在半空中响起,抬头望向窗外,纪空手仿佛捕捉到了一串礼花在夜幕中留下的最后一刻辉煌。

他缓缓地走到刘邦身前,大手抚过他未瞑的眼睛,沉声道:“争霸天下的确是你我共同的心愿,唯一不同的是,你看重的是结果,我看重的却是过程,所以,你我绝不是同一类人!”

还是在这个子夜,还是在这个大钟寺的主殿之内。

当纪空手扮成刘邦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无论是张良、陈平,还是红颜,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他们不是亲眼目睹了刘邦的死亡,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这是纪空手所扮。

无论是神态举止,还是动作声音,整形过后的纪空手与刘邦都如出一辙,谁都可以看出,在这段时日里纪空手的确花费了不少心思。

随着刘邦的死去,纪空手的另辟蹊径,取而代之的计划总算有了一个好的结果,但他却感受到,这只是一个开始,又或是另一个起步,争霸天下的过程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加艰难。

“十万大军已经进驻了忘情湖畔,只等汉王一声令下,大秦宝藏便可重见天日,尽归汉王!”张良显得极是谦恭,微微一笑。

“汉王?”纪空手怔了一怔,陡然间才感觉到自己此刻所扮演的角色,不禁哑然失笑。

“公子认为这很可笑吗?”张良一脸肃然道。

“你若不提醒我,我的确忘了我此刻已是刘邦!”纪空手微微一笑。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可以忘,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忘记的,当你忘记了它的时候,你所付出的代价也许就是你的一切!”张良一字一句地缓缓而道。

“多亏子房提醒,本王受教了!”纪空手正色道。

他踱了几步,猛然回头:“难道你们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以刘邦的性情而言,何以会死得这般平静!”

这是留在每一个人心头上的疑问,当纪空手提出来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将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

是的,这的确很让人奇怪,就算刘邦不想与纪空手同归于尽,至少他还有一搏的机会。

“其实红颜刚查过他的尸体,他并不是中了无妄咒而死,而是身中一种慢性剧毒,被红颜焚音震动其心脉,而使毒性突发。所以,他根本发不出有容乃大。”纪空手若有所思地道。

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大吃一惊,显然纪空手所说的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何以我一点都看不出来呢?他与师父交手,怎可能没中无妄咒?”张良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狐疑。

“这个我也不明白,可能他早发觉已经化解,也或者当初先生没有将无妄咒种于他的身上。”纪空手道。

张良的眼睛陡然一亮,道:“你是否以为正因为刘邦发现自己已经中毒,遭受了别人的暗算,所以才会将吕雉的事情告诉于你。”

“是的!的确如此!”纪空手道。

“如果说真的有人下毒,以刘邦的性格,怎会任人摆布?”张良道。

“也许连刘邦自己也不敢相信,下毒的人竟会是她,所以他才会中毒在前。等到他发现自己中毒之后,还没来得及找她算帐,我们已经动手了!”纪空手淡淡地道。

“你莫非认为下毒之人竟是吕雉?”张良惊问道。

“不是认为,事实就是如此!”纪空手道。

这是一个大胆而合乎情理的推断,只有当这个推断成立时,刘邦异乎寻常的表现才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邦之所以连搏的机会都没有,不仅是因为他周围全是高手,更主要的一点是他身受吕雉所下的隐性之毒。

——当他发现自己身中剧毒之时,人已到了上庸,而此时,他终于觉察到吕雉的用心所在,为了不至于让吕雉的阴谋得逞,所以,他才会在看似不经意的情况下,将吕雉的背景透露给纪空手与张良。

——他已觉察到自己身中剧毒,凭他的经验,他自认为已回天乏术,在这种情况下,当纪空手欲取而代之时,其实这正中他的下怀。

刘邦之死,其实是一种双赢,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死得那么平静,当纪空手将这种推断公之于众时,无论是张良、陈平,还是红颜,他们都觉得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

问题在于吕雉的听香榭究竟有多大的势力,它所渗透的范围究竟有多大,对纪空手来说,听香榭既为江湖五大豪阀之一,其实力自然不容低估,吕雉的出现表明,当刘邦这个强劲的对手倒下之时,一个潜在的强敌已然浮出了水面。

而纪空手现在心中所想的是,吕雉是怎样让谨慎小心的刘邦身中隐性之毒的,虽然他无法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他至少可以断定一点,那就是吕雉既然不在刘邦的身边,那么在刘邦的周围,一定安插有听香榭的卧底。

此人会是谁呢?

纪空手与张良相视一眼,淡淡而道:“看来即使是身为汉王的刘邦,也并非如我想象中叱咤风云,飞扬跋扈,你在刘邦身边已有些时日,以你的眼光,你看会是何人所为?”

张良沉吟半晌,摇了摇头:“刘邦此人城府甚深,他即使视我为心腹,也并非什么事情都会向我征询,在一些重大的事情上,他总是习惯留上一手,不过,能在刘邦身上下毒之人,必是刘邦的亲信,像这样的人并没有几个,只要稍加留意,未必不能将其找出!”

“的确如此!刘邦的亲信中除了子房之外,萧何、曹参、周勃、樊哙,以及卫三少爷,都是他最忠心的死党,也只有这几个人才具备下毒的条件,看来,要想找出躲在暗处的吕雉,就必须从这几个人身上着手。”纪空手沉声道。

“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张良望向纪空手。

纪空手的脸上泛出一丝自信的笑容,道:“只要过了明日,我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管是谁,只要影响到我争霸天下,他的下场就注定会与刘邦一样!”

主殿之内出现了一种自然恬静的氛围,与纪空手此时的心境有几分格格不入,便在此时,红颜幽然叹道:“我现在所担心的倒是虞姬母子,他们既然落入吕雉之手,那么他们现在何处?”

纪空手的心头一颤,良久没有说话。

在荒原之上,欣赏日出,是一种美的享受,那种不沾杂质的优雅与跳动仿佛诠释着生命的轮回,当人处在朝阳的光环之中,看那扬上半空的沙尘,龙赓的心里因此多了一种失落。

蒙尔赤亲王与他的上千铁蹄如一阵旋风般远去,留下的是一排排清晰分明的蹄印,在龙赓的身后,李世九和他的几位知音亭朋友带着一脸的风尘,又似有几分悠然和轻松。

龙赓并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事实上,他的直觉告诉他,从他一到双旗店开始,一股似有若无的危机就一直萦绕着他,根本没有一点消失的迹象,而这与荒原上所发生的一切并无太大的关系,就算卫三少爷在使出有容乃大的那一刻,也没有让龙赓感到过任何的恐惧,不过,倒是这看不见的、潜在的危机让他有步步心惊的感觉。

大自然所赋于人类的威胁虽然防不胜防,但比起人类所带来的威胁,它却是微不足道的。

龙赓带着李世九他们沿来路而回,走了数个时辰,终于来到了一片广漠的沼泽丛林,敌人一直都没有出现,这使得龙赓的心头显得异常压抑和沉重。

眼前险恶的地形让龙赓灵光一现,他已决定主动出击,因为只有主动出击,他才可以缓解这股一直追随着自己的危机和压力。

“穿过这片沼泽,再有三天的路程,我们就可以走出南勒哈草原。”龙赓仔细地看着手中的地图道。

“三天实在不算是太长的日子,熬过了这三天,我们就又可以喝酒赌钱了!”李世九笑了笑。

“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三天并非如你所想象的那么轻松,也许,这是决定你我生死的三天!”龙赓肃然道。

李世九诧异地看了一眼龙赓,道:“方圆百里之内,渺无人烟,地势虽然险恶,但对我们这些武道中人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凶险,即使这沼泽中存在着凶兽与猛禽,它们也只是我们裹腹的美食罢了!”

龙赓摇了摇头,道:“对我们来说,最可怕的动物不是猛禽,也不是凶兽,而是同类,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人正在跟踪我们!”

李世九大吃一惊,回头张望了一眼,道:“你确定?”

“我不敢肯定,但是我已经感受到了那种危机。”龙赓沉声道。

当他们进入到丛林深处的时候,在一丛古树之间,龙赓突然止足,他止足并非是前方无路,而是在他前进的一刹那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已经弥漫在这古树之间。

林间有风,枝叶轻摇。

随风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气息,气息里潜伏着致命的杀机,让龙赓感觉到了沉沉的压力。

对龙赓来说,有敌人并不可怕,就算对方全是高手,他也无所畏惧。

他之所以感到可怕,只因为他根本无法发现敌人身在何方,未知的东西,才是让人感到恐惧的东西。

他向身后的李世九做了一个手势,冷笑一声,大手已经握住剑柄,大步踏前,在不经意间步入两株古树的空间里。

能被称之为古树的,通常都有一定的年轮,密密的枝叶如巨伞般覆盖在头顶之上,让人看不到天,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进入这片空间,斑斑驳驳,如乱中的影,构成一幅宁静而诡异的画面。

如此宁静的一片空间,又怎会有杀气存在,难道说这真的只是龙赓的一种幻觉,又或是一种错觉?

不!

就在这时,一缕光线从中断裂,从断裂处爆闪出一道寒芒,以闪电之速射向龙赓的眉心。

杀势如此的突然,完全出乎了龙赓的意料,但是,龙赓绝对是一个高手,高手的直觉和反应,让他在此刻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呼……”

龙赓对这道寒芒视若无睹,身影陡然而动,在飞退中拔剑,一道美丽的幻弧从他的掌心而生,封住了寒芒的来势。

“叮……”

这道寒芒虽然突然,但是龙赓的剑绝对不慢,就在这寒芒逼入龙赓两尺范围之内,龙赓的剑已然点击在这道寒芒的锋芒之上,一道绚烂的火花凭空而生,是那么的凄美,凄美得让人心寒。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当寒芒消隐于枝叶之间时,龙赓身后的那根古树树干竟兀自爆裂开来,一只铜钩由树干中蓦然而出,直抓向龙赓的背心大穴。

这铜钩出手之妙,角度之精,显示着它的主人绝对是一个精于偷袭的高手,单是这出手的时机,足已证明一切。

龙赓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他要做的就是必须出手,他的身体陡然一伏,剑锋反手上撩,从一个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角度划向了那树干的中心。

“轰……”

树干爆裂成片,如一蓬飞雨搅乱了宁静的虚空。

乱雨之中,一条人影蹿入空中,稳稳地落在龙赓的身前。

龙赓冷眼望去,陡然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伏击自己的竟然是“声色犬马”中的马使者,这之所以出乎龙赓的意料之外,是因为“声色犬马”一向是刘邦所倚重的杀手,如果说他们一直是跟在自己之后,那么自己设局杀掉卫三少爷的一幕就全然落入了他们的眼中。

这当然不是龙赓所期望的结局,如果龙赓还想回到纪空手所扮的刘邦身边,那么他就绝不能让“声色犬马”中的任何一个人活着逃出这片沼泽。

现在的问题是“声色犬马”既是一个杀手的组合,那么其他的人呢?

就在龙赓沉吟的一刹那,马使者已经挥出了他的铜钩,铜钩如初一的新月,撒射出一片寒芒,直奔龙赓的面门而来。

如此强悍的杀势,已不容龙赓有任何的犹豫,他的眼眸里陡然涌起前所未有的杀机,整个身体踏前一步,剑出!

他以独有的方式出剑,剑走偏锋,一股肃寒的霸杀之气仿若一把巨扇,笼罩了周边三丈范围,枝叶、泥石……在这刹那之间变得狂野,暗影涌动,推动狂潮无数。

空间陡然变得黯淡,犹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当龙赓的剑漫入虚空之时,剑锋破入虚空的切口,陡然而裂,拉开一个深邃而无底的黑洞,蓦然一股内敛之力,吸纳着这虚空中的万千气流。

当剑身再进时,剑身两边划出两道飞旋的飓风。

每一寸虚空之中都存在着无尽的压力,在这沛然不可御之的气势之下,试问有谁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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