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绵的雨覆盖了整个祭祖典礼，贡品燃烧的味道渐渐融合在雨水的味道里，叫嚣着悲凉。
祭祖结束，一众大臣纷纷给顾华景和苏沐让道，有些不怕事儿的大臣见着苏沐的肚子，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顾华景听到了些声音，皱了皱眉头。
“元夕。”
“奴才在。”元夕在顾华景身边呆久了，顾华景什么脾气，倒是也摸了七成。
“刚才都谁在说话，都给我揪出来。”
“嗻，不知皇上想把这事儿交给谁？”元夕问。
顾华景没回答，片刻过后才说：“算了，当朕什么都没说过。”
“嗻……”元夕不多问，才是一个合适的宦官，他不过是个替皇上打杂的罢了。
回了御书房，元夕见天气阴凉，提早就叫人煮了姜茶，这会儿正好送上来：“皇上，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吧。”
顾华景摆摆手，示意他先把姜茶放下，似乎没有要喝的意思，他扶着额头，轻轻的按摩着太阳穴，无数的念头在他的脑袋里炸成了一朵花。
“皇上，姜茶要凉了。”
顾华景停了手，抬起眼皮看了看外面依旧在下的雨：“皇后怎么样了。”
“回皇上，结束的时候就带着人出宫去了，估摸着也快该到了。”
“天气湿凉，给皇后送点衣服被子什么的，别冻着身子。”
“皇上请放心，奴才都叮嘱下去了。”
“行。”顾华景结束了刚懒懒洋洋的姿势，理了理桌子上的东西，“把徐青叫过来吧。”
“嗻。”
也不知道自己是触了什么眉头，徐青也算是一把年纪了，不太喜欢介入到这些事情中来，说他胸无大志也好，他如今作为吏部侍郎，正三品，人这一辈子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值了。
徐青打着伞，微胖的身躯踩着坑坑洼洼的十字路去面圣，他不知道顾华景叫他做什么，估计是不想让他独善其身。
“皇上。”
顾华景的书案上放着一个瓷杯，这会儿已经空了，还带着淡淡的姜味。
虽然叫了徐青过来，但是顾华景一直忙着批折子，一点都没有要搭理徐青的意思。徐青也不敢说话，请了安就站哪儿站着，说到底还是年纪大了，这阴雨天的，骨头都不太好，站久了关节还是有些酸痛。
不知道站了多久，顾华景突然说：“元夕。”
“奴才在。”
“给徐大人搬个椅子。”
“嗻。”
徐青的骨头是真的受不了了，也没法真出口说自己不用，谢过了顾华景和元夕公公，想先问问顾华景叫他有什么事情。
“徐青啊。”
“臣在。”
顾华景把手中那两张折子对比着看了看，忽而乐了：“徐青你看看这两个人，是不是跟皇后挺像的？”
顾华景讲折子扔下来，正好扔进了徐青的怀里，徐青把那折子打开一看，那哪里是折子，竟然是两张美女的画像。
用不着顾华景说，那肯定是那些大臣给顾华景递上来的。这才刚把皇后逼走，就忙不迭的送美人上来给他选秀。
徐青翻了翻折子后面的署名，嚯，礼部尚书，礼部这群人真是闲的没事儿干了。
“这种庸脂俗粉，怎么能同皇后娘娘相比？”
“说的也是，朕看他们喜欢的紧，你说，倒不如赐给他们如何？”
“全凭皇上的意思。”
顾华景大笑：“你就不怕，朕也给你一个？”
徐青也乐了：“皇上说笑了，臣可没趟这趟浑水。”
顾华景摇摇头，似乎自己都被逗笑了：“行了，宋烟和怎么样了，他估计一直在查是谁造谣呢吧。”
徐青回道：“皇上说的可准了，这谣言不只是要搞垮皇后娘娘，有些相信皇后娘娘的，都怀疑宋大人传的消息，宋大人虽然没跟我说，但一直都在私下里查着。”
“朕以为，你们关系不错，他会跟你说。”
徐青笑着摇摇头：“哪能呢，宋大人青年才俊，跟我这把油腻的大叔有什么好谈的，不过是我提拔了他一把，他念我有恩。这朝堂什么样子，皇上也知道。”
剩下的话也不用徐青再说了，顾华景知道，能有个真心带的前辈不容易，但是既然自己置身于洪流之中，他不想把徐青也拖下水。
“得，今儿叫你来，就是让你知道知道这群老狐狸又干了点什么，看看你怎么想。”
“臣以为，这事儿，臣还是没能为陛下分忧了。”
“也没指望你等给朕分什么忧，就是这天无聊的，找人说说话。”苏沐一走，这整个皇宫里，就剩他一个人了，叫徐青来，也就是无聊罢了。
也许明天就不是徐青了，是宋烟和，或者是程硕，过两天，连元夕都得陪着他聊天。
“皇上。”等徐青走了，元夕陪着顾华景去用晚膳，“恕奴才多嘴，这皇后娘娘临产还有六个月，这六个月，您就这么单着？”
“啊，单着，不行么？”
“行不行都是皇上说了算，只是奴才怕皇上闷的慌。”
“闷就焖吧，不然叫徐青进来干什么，听他们念叨念叨，也就过去了。”不过也就六个月，忙一忙，也就那么过去了。
元夕应了句声，没再就这件事聊下去：“娘娘在庙里不能吃荤的，今儿叫人送了莲藕汤过去，多少能补补身子。”
“她那边，朕不方便做的太多，你就多费费心了。”
“奴才一定都给皇上办的好好的。”
“诶，对了。”顾华景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了似的，停下了脚步，“你回头，给朕找几个美人来，越‘能’越好。”
元夕瞄了瞄顾华景的神色，心下了然：“嗻。”
元夕每天都往庙里送养胎的素食，但是怎么也不可能是全素的，对孩子也不好，偷偷的藏了点荤腥进去，除了进了嘴，估计也看不出什么来。
也没人知道是元夕偷偷送进去的，后宫少有朝野中大臣的家眷，消息也很难传达出去。
苏沐清修后的半个月，没能达成目的的老狐狸们，终于又在朝堂上提了顾华景的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