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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诸位只管取剑(二)

梦粱国京城的国师府当中。

两位大修士,隔着一座碧绿小湖,相对而坐。

一位青衫白发如那没有功名的老儒,一位弱冠岁数的年轻男子,前者膝盖上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猴儿,后者腰间有一条似乎处于酣眠中的青色小蛇,额头已然生角,青蛇首尾衔接,如同一根青腰带。

儒衫老人身后远处,站着一位脸色惨白的狐魅妇人,姿色一般,但是眼神妩媚,这会儿哪怕站在自己主人身后,与那年轻人隔着一座小湖,她依旧有些战战兢兢。毕竟那个“年轻人”的威名,太过吓人。名为夏真,曾是一位一人占据广袤山头的野修,从未收取嫡传弟子,只是豢养了一些资质尚可的奴婢童子,后来将那座灵气充沛的风水宝地转手让出,只将一栋仙府以大神通搬迁离开,从此在整个北俱芦洲东南版图消失,杳无音信。

正是这位大仙,与自家主人做了那桩秘密约定。

只是狐魅只知道当年主人以巨大代价,在十数国边境画出一座隔绝灵气往来的雷池后,主人以此消耗大量本命真元的通天手段,为的就是镇压那件行踪不定的功德异宝,最终将其收入囊中。而这个夏真,则与主人结成盟友,以先前山头赠予附近两个大门派,作为交换,他得以将历来灵气相对稀薄的十数国不毛之地,作为自家禁脔,就像夏真此刻身前的那座……小湖。

双方各取所需,各有长远谋划。

但是狐魅如何都没有想到,本该在十数国疆域之外闭关修道的主人,竟然会摇身一变,早早成了这梦粱国土生土长的国师大人!

早年按照银屏国那边的谍报显示,关于梦粱国的形势,她自然是有所耳闻的,主人应该先是从一位梦粱国小郡寒族出身的“少年神童”,得以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光耀门楣,进入仕途后,有如天助,不但在诗词文章上才华横溢,并且极富治政才干,最终成为了梦粱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国宰相,不惑之年,就已经位极人臣,然后突然就辞官退隐,传闻是得遇仙人传授道法,便挂印而去,当年举国朝野上下,不知打造了多少把真心实意的万民伞。

归隐山林后,潜心炼丹修道,短短十年后,便修成了仙法神通,当时狐魅还觉得是个笑话来着,当做装神弄鬼的把戏罢了。梦粱国京城和地方祥瑞大显,连绵不绝,被刚刚登基没多久的梦粱国新帝,亲自去往仙山,将这位前朝宰相迎回京城,敕封为一国国师,当官时,国富民安,成仙后,风调雨顺,这梦粱国简直就是在此人一力之下,变成了路不拾遗的世外桃源,庙堂上文武荟萃,地方上官民和睦,先后两任皇帝在此人辅佐下,励精图治,却从不擅自开启边衅。

在随驾城被那些修士追杀过程中,这头狐魅断了两根尾巴,伤了大道根本,但是主人现身后,不过是将她与那同僚一起带往这座梦粱国京城国师府,至今还没有封赏一二,这让狐魅有些自怨自艾,失去了那个银屏国皇后娘娘的尊荣身份,重新回到主人身边当个小小婢女,竟是有些不习惯了。

夏真微笑道:“恭喜道友,得偿所愿。开宗立派,指日可待。”

儒衫老人淡然道:“我自会撤去那座金色雷池的剩余禁制,外边的灵气便要缓缓倾斜倒灌,百年之内,就会是一个个修道胚子涌现的大年份,至于何露晏清之流,如今年纪还小,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金丹可期。道友一门之内,若是能够同时出现七八位金丹地仙,亦是开宗立派的雄厚根本,同喜同贺。”

夏真眼神真诚,感慨道:“比起道友的手段与谋划,我自愧不如。竟然真能得到这件功德之宝,并且还是一枚先天剑丸,说实话,我当时觉得道友最少有六成的可能,要打水漂。”

夏真瞥了眼那只腹部熠熠生辉的小猴儿,佩服不已,这个原本已经快要跌入金丹的老家伙,竟然能够隐姓埋名,不但逃过了各方势力的觊觎杀心,然后更是胆大包天,就这么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最终以造福一国的功德之身,天经地义地占据一件功德之宝,这份算计,当得起元婴身份。

老人笑道:“道友你舍得一座风水宝地,换来这谁也瞧不上眼的十数国版图,亦是大手笔,大魄力。只要经营得当,定然可以百年回本,然后大赚千年。”

一人求宝,一人求才。

两大元婴联手,才造就了这番大格局。

最终结果,皆大欢喜。

只不过双方心知肚明,只要其中一人,不管是谁,能够率先跻身上五境,之后的形势可就不好说了。

真要能够开宗立派,谁都会嫌弃自己地盘太小。

当老人撤去那座雷池后,灵气倒灌十数国,夏真岂会眼睁睁看着那些浩浩荡荡的灵气,随意流散,浪费在一群鸡犬打架多年的蝼蚁身上?

至于范巍然、叶酣带着那么一大帮子废物,都没能从狐魅和老者两人手上抢走那件异宝,其实夏真算不上有多少恼火,那些灵气才是自己的大道根本,其余的,就莫要贪心了,当初双方元婴盟约,不是儿戏,再者天底下哪有便宜占尽的好事,既然形势大好且稳妥,你炼化你的功德之宝,涉险转为剑修便是,我鲸吞我的灵气,同样有望破开层层瓶颈,快速跻身上五境。小聪明,必须要有,但不能一辈子都靠小聪明吃饭,地仙就该有地仙的眼界和心境。

夏真似乎记起一事,“天劫过后,我走了趟随驾城,被我发现了一件很意外的事情。”

儒衫老人笑道:“道友请说。”

夏真双手撑在那青色“腰带”上,微笑道:“如果我没有看错,外乡剑修背着的那把剑,是一件半仙兵!我厮杀搏命,还算有那么点儿本事,可惜炼化一道,却是庸碌不堪,恰巧道友你精通炼法,不如你我再签订契约,当一回盟友?”

老人双眼精光绽放,只是转瞬即逝。

若是法宝,他毫无兴趣,如今炼化那件功德蕴藉的先天剑丸,才是未来成为上五境的立身之本,耽误一天都要心疼。

可若是一件半仙兵?

不过老人很快就收敛心神。

这么稀罕的物件,这夏真是自己爹还是自己儿子不成,要好心告诉自己?

所以这位身份暂时是梦粱国国师大人的老元婴,摆手大笑道:“道友取走便是,也该道友有这一遭机缘。至于我,就算了。成功炼化此物之前,我行事有着诸多禁忌,这些天大的麻烦,想必道友也清楚,以道友的境界,打杀一个受了伤的年轻剑修,肯定不难,我就在这里预祝道友马到成功,入手一件半仙兵!”

夏真笑着点头,老人如此谨慎,也不觉得奇怪,双方都是野修出身的元婴,轻易就咬钩,万万活不到今天。

咱们这些杀人越货不眨眼的人,夜路走多了,还是需要怕一怕鬼的。

这句夏真在少年岁月就铭记在心的言话,夏真过了无数年还是记忆犹新,是当年那个就死在自己手上的五境野修师父,这辈子留给他夏真的一笔最大财富。而自己当时不过二境而已,为何能够险之又险地杀师夺宝取钱财?正是因为师徒二人,不小心撞到了铁板一块。

所以之后悠悠岁月,夏真每当发现自己志得意满之时,就要翻出这句陈芝麻烂谷子的言语,默默念叨几遍。

夏真起身笑道:“道友无需相送。”

儒衫老人一手抓起那只小猴儿,仍是起身相送,“道友也放心,我近期便会离开梦粱国。”

夏真身形化虹远去,瞬间小如芥子,破开一座低垂云海,逍遥远游。

这位梦粱国国师晃了晃手中小猴子,仰头笑道:“竟然忍得住不出手,难为这个夏真了。”

远处狐魅和干瘦老者,恭恭敬敬,束手而立。

狐魅轻声道:“主人,一把半仙兵,真就不放着不管了?虽说夏真得之意义不大,可主人……”

儒衫老人以袖中乾坤的神通,将整只猴子关押进入小天地。

他转头说道:“我在这梦粱国,弹丸之地,消息阻塞,远远不如夏真消息灵通,你要是眼馋那件半仙兵,你去帮我取来?”

狐魅不敢言语,而且大气都不敢喘。

自己的身份已经被黄钺城叶酣揭穿,再不是什么银屏国的红颜祸水,只要返回随驾城那边,泄露了踪迹,只会是过街老鼠。

儒衫老人讥笑道:“一个舍得去扛天劫的剑修,一个敢显露半仙兵的年轻人,是软柿子?若真是的话,夏真自己不去拿捏,偏要好心好意,当面泄露这个天机?何况半仙兵一旦认主,尤其是它们侍奉的主人身死,失控后是怎么个惨烈光景,你们啊,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半点轻重利害。”

云海之中,夏真不再化虹御风,而是双手负后,缓缓而行。

夏真神色无奈,自言自语道:“既然是来自披麻宗,那就不去招惹了吧?”

夏真回望一眼梦粱国京城,得了那颗先天剑丸,又刚好有一把半仙兵的佩剑现身,如此命中注定的福缘,你也忍得住?

胆儿如此小,怎么当的野修?当了几十年梦粱国的凡俗夫子,倒是修心养性得真不错。

夏真伸出一只手,说了几个名字,刚好一手之数。

再多,就要耽误自己的大道了。

范巍然,好使唤,叶酣,比较聪明,何露,资质好,晏清,也不差,那个翠丫头,有点小古怪。

夏真又抬起一只手,报了五个名字,皆是暂时岁数不大、境界不高的人物。

夏真在云海上闲庭信步,看着两只手掌,轻轻握拳,“十个他人的金丹,比得上我自己的一位玉璞境?不如都杀了吧?”

只是夏真很快摇摇头,“算了,不急。就留下五个金丹名额好了,谁有望跻身元婴就杀谁,刚好腾出位置来。”

夏真双手按住青腰带,“这家伙,还是厉害。当初不知为何他非要在誓约当中,非要我压制十数国武运,不许出现金身境修士。原来是为了让十数国减少兵戈战事,好让他这个藏头藏尾的梦粱国宰相、国师,不造杀业,安心积攒功德。”

夏真伸了个懒腰。

没来由想起那天劫一幕。

这位元婴野修的心情便凝重起来。

难道是与那刘景龙、杨凝性身份相似的十人之一?可瞧着不像啊,仔细推敲后,明显一个都不符合。

夏真停下身影,环顾四周,微笑道:“不知是哪位道友?为何不敢现身一见。”

视野尽头,云海那一端,有人站在原地不动,但是脚下云海却蓦然如浪花高高涌起,然后往夏真这边扑面迎来。

夏真纹丝不动,轻轻拍了一下腰间那条已成气象的化蛟青蛇,在心中微笑道:“不用理会。近身厮杀,正合我意。”

那位不速之客似乎有些风尘仆仆,神色倦怠不已,当那翘起云海如一个浪头打在滩头上,飘然落地,缓缓向前,像是与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絮叨寒暄,嘴上不断埋怨道:“你们这家伙,真是让人不省心,害我又从海上跑回来一趟,真把老子当跨洲渡船使唤了啊?这还不算什么,我差点没被恼羞的小泉儿活活砍死。还好还好,所幸我与那自家兄弟,还算心有灵犀,不然还真察觉不到这片的状况。可还是来得晚了,晚了啊。我这兄弟也是,不该如此报复对他痴心一片的女子才是,唉,罢了,不这样,也就不是我由衷佩服的那个兄弟了。再说那女子的痴心……也确实让人无福消受,过于霸道了些。怨不得我家兄弟的。”

那人继续碎碎念叨个没完没了,“你们这北俱芦洲的风水,跟我有仇咋的,就不能让我好好回去混吃等死?我当年在这儿处处与人为善,山上山下,有口皆碑,我可是你们北俱芦洲上门女婿一般的乖巧人儿,不该如此消遣我才对……”

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夏真听得十分迷糊,却不太在意。

一位得道之人,哪个会在言语上泄露蛛丝马迹。而且这么一嘴娴熟的北俱芦洲雅言,你跟我说是什么跨洲远游的外乡人?

眼前这位,是张生面孔,千真万确,不是什么障眼法,除非仙人境的山巅修士,障眼法在自己这边,任你是玉璞境,不管用。

那人脚下云海纷纷散去。

境界不低,却喜好显摆这类雕虫小技。

夏真不但没有后退,反而缓缓向前了几步,笑问道:“敢问道友名讳?”

那人犹豫了一下,后退两步,回答道:“小名周肥,大名……就不说了吧,我怕你家中或是师门里有女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夏真依旧气定神闲,“不知道友阻我去路,所为何事?”

自称周肥的男子,确实天生好皮囊,云海之上,玉树临风。

他哭丧着脸道:“算我求你们了,行不行,中不中,你们这帮大爷就消停一点吧,能不能让我好好返回宝瓶洲?嗯?!”

夏真叹了口气,满脸歉意道:“道友再这么打机锋,说些没头没脑的昏话,我可就不奉陪了。”

那明显是用了个化名的周肥愣了一下,“我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你还没听懂?亲娘哎,真不是我说你们,如果不是仗着这元婴境界,你们也配跟我那兄弟玩心计?”

夏真这下子总算明白无误了。

是给那位年轻剑仙找回场子来了?

夏真环顾四周,啧啧出声,“就你一个对吧?听没听过一句话,十丈之内,我夏真可杀元婴?”

然后那人双脚并拢,一个蹦跳直接进入五丈之内,好似自己找死一般,“好了,现在让我姜尚真帮你开开窍。”

夏真差点当场崩溃。

北俱芦洲一向眼高于顶,尤其是剑修,更是目中无人,除了中土神洲之外,感觉都是废物,境界是废物,法宝是废物,家世是废物,全都不值一提。

但是也有几个别洲外乡来的异类,让北俱芦洲很是“念念不忘”了,甚至还会主动关心他们返回本洲后的动静。

就比如……中部和北方各有一位大剑仙扬言要亲手将其毙命的那个……桐叶洲姜尚真!

苍筠湖龙宫内。

又是一场盛大聚会。

湖君殷侯这次没有坐在龙椅下边的台阶上,站在双方之间,说道:“方才飞剑传讯,那人朝我苍筠湖御剑而来。”

除了范巍然冷笑不已,叶酣不动如山,与那对金童玉女还算震惊,其余双方震动不已,哗然一片。

湖君殷侯脸色不善,“叶酣,我的叶大城主,先前是谁说来着,这位外乡剑仙受了重创,会被咱们钝刀子割肉,慢慢磨死?咱们这都才刚刚布局,人家就杀到我苍筠湖老巢来了,接下来怎么讲?诸位跑路四散,被各个击破,还是待在这里,先揉揉膝盖,等下方便跪地磕头?”

何露镇定自若,手持竹笛,站起身,“一阵设在随驾城外,另外一阵就设在这苍筠湖,再加上湖君的龙宫自身又有山水阵法庇护,我倒是觉得可以门户大开,放他入阵,我们三方势力联手,有我们城主在,有范老祖,再加上两座阵法和这满座百余修士,怎么都相当于一位仙人的实力吧?此人不来,只敢龟缩于随驾城,咱们还要白白折损诱饵,伤了大家的和气,他来了,岂不是更好?”

湖君殷侯大怒道:“何小仙师说得轻巧!这苍筠湖可是我积攒千年的家业,你们撑死不过是坏了一座符阵的些许神仙钱,到时候打得天昏地暗,尸横遍地,龙宫倾塌,最终即便惨胜了,诛杀了恶獠,若是还按照先前说好的的分账,到时候我白白搭进去一座龙宫,岂不是要活活哭死?”

何露笑容灿烂,“苍筠湖两成,宝峒仙境四成,我们黄钺城四成,这是先前的分账,现在我们黄钺城可以拿出一成来,弥补湖君。此外,还是老规矩,若是谁看中了某件法宝,志在必得,便三方一起先合计出个大家都认可信服的公道价格,折算成雪花钱或是小暑钱,再加上溢价,就当是感谢其余两方的割爱。”

说到这里,何露望向对面,视线在那位寤寐求之的女子身上掠过,然后对老妪笑道:“范老祖?”

原本似乎犯困打盹的老妪笑了笑,“可以,我们宝峒仙境也愿意拿出一成收益,酬谢苍筠湖龙宫。”

湖君殷侯望向叶酣,后者轻轻点头。

湖君殷侯这才满意。

何露不再言语。

苍筠湖龙宫上上下下,看着这位丰神玉朗的俊美少年,都有些心神摇曳,钦佩不已。

若非此子并非黄钺城叶酣的子嗣,而黄钺城的城主之位,又历来不外传别姓他人,不然就凭叶酣那两个废物儿子,怎么跟何露争抢?

大殿偏门那边,悬挂一道琳琅满目的珠帘,有貌美女子轻轻掀起帘子一角,含情脉脉,望向那位谈笑风生的俊美少年。

世间竟有如此出彩的少年郎。

以前那些皮囊还算凑合的穷酸文士、权贵子弟,真是加在一起,都远远不如这位黄钺城何郎。

真是一位从哪些稗官野史、文人笔札上,翩然走出的俊俏郎,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谪仙人呢。

随驾城鬼宅。

杜俞抱着那个依旧在襁褓中酣睡的孩子,无可奈何。

然后杜俞猛然转头,看到那边有个模样俊逸的修长男子翻墙而入,双足落地后,做了一个气运丹田的把式。

杜俞猛然起身,如临大敌,瞥了眼椅子上的朱红酒壶,竟然没有飞剑掠出。

杜俞有些绝望了。

手心攥紧那颗前辈临行前赠送的核桃。

那人举起双手,笑道:“莫紧张莫紧张,我叫周肥,是陈……好人,现在他是用这个名字的吧?总之是他的拜把子兄弟,意气相投,这不发现这边闹出这么大阵仗,我虽说修为不高,但是兄弟有难,义不容辞,就赶紧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搭把手的地方。还好,你们这儿好找。我那兄弟人呢,你又是谁?”

杜俞半点不信。

那人指了指椅子上的酒壶,“里边两把飞剑,走了一把,还留下一把护着你,如果不是认得我,它会不露面护着你?”

杜俞稍稍相信一分而已。

那人瞥了眼杜俞那只手,“行了,那颗核桃是很天下无敌了,相当于地仙一击,对吧?但是砸坏人可以,可别拿来吓唬自家兄弟,我这体魄比脸皮还薄,别一不小心打死我。你叫啥?瞧你相貌堂堂,龙骧虎步的,一看就是位绝顶高手啊。难怪我兄弟放心你来守家……咦?啥玩意儿,几天没见,我那兄弟连孩子都有了?!牛气啊,人比人气死人。”

杜俞觉得自己的脸庞有些僵硬,他娘的怎么听着此人不着调的言语,反而别有韵味?真有点像是前辈的道上朋友啊?

那人一路小跑到杜俞身前,杜俞一番天人交战,除了死死攥紧手中那颗核桃之外,并无多余动作。

那人倒也识趣,提起杜俞那条板凳,放在稍远的地方,一屁股坐下。

杜俞小心翼翼坐在竹椅上,沉声道:“我叫杜俞,是鬼斧宫修士,是前辈让我暂时看顾着这个孩子。”

那个叫周肥的,立即竖起大拇指,满脸仰慕道:“鬼斧宫,鼎鼎大名,仰慕已久!”

杜俞问道:“你真是前辈的朋友?”

周肥笑道:“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杜俞哪敢完全相信。

那周肥笑道:“我那兄弟,是不是比较喜欢……讲道理,讲规矩?而且这些道理和规矩,你一开始肯定不太当真,觉得莫名其妙,对吧?”

杜俞如释重负,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杜俞疑惑道:“你真听说过我们鬼斧宫?”

周肥点头道:“你不刚刚自我介绍了吗?有你这样的高手坐镇,我赶忙心生佩服一二,不也正常?”

杜俞苦笑道:“既然你是前辈的朋友,也一定是世外高人了,就莫要取笑我杜俞了,我算哪门子的高手。”

但是那人却说道:“你这还不算高手?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前辈,我那好兄弟,几乎从来不信任何外人?嗯,这个外字,说不定都可以去掉了,甚至连自己都不信才对。所以杜俞,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才让他对你刮目相看。”

杜俞摇摇头,“不过是做了些许小事,只是前辈他老人家洞见万里,估摸着是想到了我自己都没察觉的好。”

那人愣了半天,憋了许久,才来了这么一句,“他娘的,你小子跟我是大道之争的死敌啊?”

不过那人很快摇头,“罢了,先当你是同道中人的后生晚辈吧。”

然后那人气呼呼站起身,不知怎么,他就站在了杜俞身前,轻轻掀开襁褓一角,然后掐指一算,点点头,喃喃自语道:“小小因果,带走无妨,也好帮他省去些没必要的小麻烦,哪有一个游侠带着个小孤儿游历四方的道理,那还怎么讨仙子们的欢心。事已至此,我就只能做这么多了。这孩子,勉强有些修行资质,万事不怕,就怕有钱嘛。小娃儿,算你上辈子积德,先后碰到我们兄弟二人。”

不知不觉,杜俞双手一轻,那孩子就给周肥拿走了。

杜俞一个激灵,下意识就跟此人拼命。

他杜俞这辈子的生死富贵,以及爹娘和师门的安危,可都交待在这栋小宅院了。

那人笑道:“行了,你回头就告诉我那兄弟,就说这小娃儿,我周肥带去宝瓶洲安置了,让他安心远游便是,出不了差池。”

杜俞眼眶通红,就要去抢那孩子,哪有你这样说拿走就拿走的道理!

那人伸出一根手指,将杜俞定身在原地,他眨了眨眼睛,“我听说过鬼斧宫了,那你听说过姜尚真吗?生姜的生,崇尚的尚,真假的假。”

杜俞差点给绕进去了,既惊惧又愤怒,猛然醒悟后,吼道:“我是你姜尚真大爷!孩子还我!”

那人伸出手掌,轻轻覆盖襁褓,免得给吵醒,然后伸出一根大拇指,“好汉,比那会打也会跑、勉强有我当年一半风采的夏真,还要了得,我兄弟让你看门护院,果然有眼光。”

杜俞是真没听说过什么姜尚真。

但是接下来姜尚真就让他长了见识,手腕一抖,拿出一枚金色的兵家甲丸,轻轻抛向杜俞,刚好搁放在无法动弹的杜俞头顶,“既然是一位兵家的绝顶高手,那就送你一件符合高手身份的金乌甲。”

然后那人在杜俞的目瞪口呆中,用怜悯眼神看了他一眼,“你们鬼斧宫一定没有好看的仙子,我没有说错吧?”

杜俞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无声无息。

一个弹指声响起,杜俞身形一晃,手脚恢复正常。

接住那颗金色的兵家甲丸,有点沉。

这是干嘛呢。

杜俞觉得做梦一般。

毕竟福祸难测,即便手捧重宝,难免惴惴不安。

苍筠湖龙宫那边,湖君殷侯第一个大惊失色,“大事不好!”

叶酣和范巍然亦是对视一眼。

随后才是晏清猛然抬头,望向大门那边。

一直笑望向她的何露,是顺着晏清的视线,才看向大殿门外。

先是整座龙宫都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然后一袭白衣御剑而至,只见他手持剑鞘,飘然落地之后,大步跨过宫殿门槛,长剑自行归鞘。

最后才是一串如同湖中春雷震动的声响,竟是被此人远远落在身后。

那位白衣剑仙面带笑意,脚步不停,握着那剑鞘,轻轻向前一推,将那长剑抛出剑鞘,一个翻转,剑尖钉入龙宫地面,剑身倾斜,就那么插在地上。

那人潇洒站定之际,两只雪白大袖犹是飘摇,他一手负后,一手伸向地上那把剑,诸人只听他微笑道:“凭君自取。”

但是接下来的那句话,比上一句话更让人心寒,“取剑不成,那就留下头颅。”

第三句话,却又让人心弦稍稍一松。

除了某位同样是一袭白衣的少年郎,何露。

“何露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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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传,秦家三公子残废、毁容,还性格暴戾,残害手足,连秦老爷子都惧他三分。据传,温婉贤淑的秦太太其实是个市井小偷,把秦家偷了个底朝天……快看,快看!秦三爷的通缉令都出来了,怕是秦夫人凶多吉少了!----我是吃瓜群众的分割线------白谨言刷完手机,看向面前仿若神祗的男人,“我们离婚,我帮你澄清!”秦三爷仔细的剪完女人的最后一个脚趾甲才缓缓开口,“传说基本也没错。腿是残过,脸上有疤,说你是小偷嘛……”白谨言义正词严,“我临走时没带走秦家一样东西!”秦傲寒将女人床咚在身下,抚着她微隆的小腹,“还说没偷?这就是证据!”
  • 今有风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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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想对我来说太遥远了,太遥远了,或许从我生在这个家里起,梦想就离我而去了。你说是吧,班长,男子汉的样子应该是扛起肩上的山川湖海,是顶天立地的人,而不是用所谓的出于私心的“梦想”去逃避这一切。支撑我站出来的是家族的命运和复兴的使命,这是我的命运。而支撑你走下去的同样是宿命,是村子里的几千口人,是三室峰的那场大火。宿命至此,周泠然,我们都没有停下脚步的理由。
  • 皇后种田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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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特工穿越成被流放的废后阮凤舞,没有狠毒姨娘,没有蛇蝎姐妹,没有尔虞我诈的宫斗。日子怎么过?养养鸡鸭,开开酒楼,看看帅哥,好不逍遥。but!这样的日子竟然还有渣女渣男找茬!很好,正闲的发霉想找刺激呢!渣女挑衅,虐死不偿命!渣男上门,直接废了你!虐的正爽,忠犬萧子风一脸狗腿:娘子,这样的渣渣为夫代劳,别累坏了娘子!许我一句诺言,伴你半生荣耀!战沙场,闯敌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样的小日子不要太美好哦!【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

    马家驹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打开自己家的防盗门,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骂骂咧咧道,防盗防盗,他妈的就防自己能行,钥匙都拧断了还打不开,这些个生孩子没长屁眼的,昧了大家的钱才安这么个破防盗门,也不怕出门让雷给劈了。妻子安小菊听见他骂骂咧咧,赶紧从厨房里跑出来,埋怨道,你也四十的人了,能不能管住这张烂嘴,信口乱骂,当心楼下有人听见了。马家驹脖子一梗,说,怕什么怕,没指名没道姓,他吃黄河水长大的,管得再宽还管得住我在自家门口骂人!安小菊见他声音一句高过一句,知道这时候拿他没辙,便随他性子说,你愿意骂只管骂好了,我才懒得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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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名人成长历程——智慧卓著的思想家(1)》本书分为泰勒斯、老子、孔子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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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对于鸩星久来说穿越是个技术活,要不是因为伊星无那个祸害,她也不至于一个香蕉皮穿越了。其实对于伊星无来说,倒霉也是门学问,明明离家出走的是鸩星久被抓的却是自己。鸩星久盗了个墓,不小心盗出了千年前的魔尊,伊星无揍了个人不小心揍了千年前的上神,然后,一段搞笑的故事就被这四个祸害演了出来。许久后,只剩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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