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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番外:锦书(壹)

上官氏为王四百年,有书正竹纪年,其载上下百年春秋,又琐记地史,记那世间稀罕,百闻一见。

史中有美人焉,形形色色,其首记。

顾家有女,绯颜皎皎,色其祸国,俗言不述,摹皮不在骨,百年一见,世不过梅之年。

――――――

景兴**年。

这一年,是宋卿来到在水一方的第三年,两间草屋一小舟,沿芦苇荡湖上而居,这是她与小妹宋蕙的居所。

下游湖上居着十来户人家,这便是在水一方的村民。

五余里一丛丛的芦苇荡,摇曳着簇簇芦穗,清风徐来,芦花飘絮,不远处炊烟袅袅,那是她三年来最心情平静的时刻。

芦苇荡的上游尽头是十余里野生的莲藕,秋时,她便撑着小舟,撑过那一片与天地相接的芦苇荡,来到那莲藕处,在那一片泥墉中,深俯着手摸脚踩,一日又一日。

采摘洗干净,再由她的小妹运去廊桥上的小市上卖,换取足够一天的吃粮。

嗯……那浩浩荡荡的芦苇荡对面便属掖内廊桥了。她只去过几回,坐着船穿桥过,廊上极是热闹的。

再往内,便是掖内主城了,掖内依水而居,城河柳树疏影,城河边上有个苏府,府里有个苏凤年。

世人称其第一先生,闻先生容颜高华,其质飘逸绝尘。那便是她极喜欢的男子……

那时……她也还不叫宋卿。

而在整个大兴。

这掖内苏氏,可是响当当的名号,百年世族,其职辅江山,皇上亲封首辅学士,而近年来,苏氏最出色的先生便是那苏凤年了。

苏氏族人虽不在朝为官,其教下学生遍布朝野,名声尊敬不可小量。

而说到那苏凤年,世人虽称第一先生,倒也不是那先生的年纪,那苏凤年也不过二十五岁,其温文学渊,是那鸿儒英姿。

好似那会她正及笄,模样初长成,便落了个长安第一美人的名号。

每日开府,便有那公子哥踏门提亲,每每都被父亲扔了出府,她觉得好笑,那些人要不是没见过只闻其名,要不就是只见过一面,就要求她的亲,若说不是因她的容貌与家中权势,又有何别的?

她从小就立誓,她顾锦书它日要嫁的定是她真心全意喜欢的,定要与她心意相通的,便是市井村夫她也嫁。

初见苏凤年,她也并非喜欢他,温润的表面下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霜,便是深冬孤夜里的寂月。

那时,她被羲和公主拉着伴读,听说来了个新太傅,羲和公主素来顽皮,硬是拉着她逃课。

二次上课又赶上迟到,那苏先生坐在里屋,手握着竹简,青衫落拓。

只淡淡抬眸,她便如见了一片霜华,有些心惊。

于是她与羲和公主被罚头顶书简挺立而站,她虽是顾家的大小姐,集纵爱一身,自幼听话乖巧,未养成那跋扈的性子,从未做过出阁的事。

课后,那些皇子们都用那戏谑的眼神瞧她,她只觉满面羞赫,恨不得钻进那石缝里,让人瞧不见了才好。

虽被罚了站,那羲和公主不知为何,改了习性,有些亲近于他,每日的课都准时去上,甚至下课缠着他释题。

若说看上他的美貌,她撑着下颚细细的打量坐席台上低眉与羲和公主说话的苏凤年,他长得甚至并不及她那兄长,也不如她那刚至舞勺的弟弟,连那一双瞧着温和的眸子底下也藏着惊涛骇浪。

她揺了揺头,不喜欢,不喜欢。

稍息便起身便出了屋,临踏出屋时,身后羲和的清脆的笑声惹她不忍回了首。

也许是羲和说了什么笑话,那位苏先生垂眸笑得甚是清朗,好似一方郁郁长远的青山澈水。

她愣了愣,心尖颤得有些厉害。

少女情窦初开之时,她极是羞涩,将那份喜欢,藏着掖着,掖得紧紧的,深怕被人发现。

又盼望着他发现,心中又是一片忧愁。

后来的每日,她都提前半个时辰到了院堂,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小道连清湖,湖边上倚着两棵柏树,树影半波,半遮半掩着半扇窗,窗里有半个雅致的身影。

他或是在吃茶,或是半倚着在看书,都瞧得她心生欢喜。

约莫离授教的半刻前,她便能瞧着苏凤年走过那条石径小路,经过两棵大树,穿过院门,落衫欣欣,缓缓来矣。

课后,她便随着苏凤年身后,走过一座石板桥,途径御花园,园前有五株西府海棠树,那时正是海棠花开时,红色雪花般飘了满天,绛雪一般。

苏凤年不曾驻足,不曾回首,也不曾发现身后有个她。

那落了一地不长的海棠道,她走着,觉得与苏凤年,隔了不知多少里,好似隔着几重山又几重水。

苏凤年穿过右宫门,去给东宫里那位孤僻的小太子授课,她穿过左宫门,出了东宫门,回了府。

这便是她的一天,小心翼翼的一天又一天。

挨过一个春秋,她将那点小心思藏得很好,她以为的很好。

二月月末时,那北境使臣将王命渡长安,隔日便在大殿上指名其皇子要娶她。她那魁梧的爹爹舌战群儒,硬是将那婚事推了去,虽落得个被皇帝禁足,罚了好几个月俸禄的后果,那桩联姻的糟心事便落到了年仅十六岁的羲和公主身上。

次日在城门口,羲和崩溃的质问她为什么不嫁给北境王子,为什么要推了那婚事,为什么要让她去和亲。

顾锦书哑口无言,那桩和亲的婚事落在羲和的身上,她也惊讶无措。

围观的百姓有好些,城门城将不敢拦着羲和,于是羲和的指责便渐渐偏了去,开始讽笑她:“道是什么规矩的闺门大小姐,背地却是不知羞耻,罔顾师生尊卑伦常,对尊长生出私情,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有何脸面呆在这长安之中?凭添你顾家笑话?”

顾锦书愣了愣,手脚冰凉,如置冰谷。

周缱的目光不可思议,惊愕,更多的是鄙夷。

常道:“弟子师事,敬同为父,”于此而言,她便是那乱伦之类,被世人所不容,一生耻笑,一生厌恶唾弃。

长安城里流言四起,也当然,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那逆伦的罪名便以莫大耻辱按在顾家之上。

那也的确与他无相干。

她每日待在家中,静心的练书法,她那爹爹曾探言问:“吾家的乖女儿,可真的喜欢那掖内苏凤年?”

她也没避讳,点头回道:“喜欢。”

喜欢苏凤年,在所有人看来,名不雅正,莫此为甚,可她真的喜欢,从小到大,她没对一件东西那么执着着迷过,比起被世人鄙夷唾弃,她连放弃喜欢他都不敢想,那定是一件乏人又难过的事。

家中兄长同她道:“苏凤年此人表面温和不问世事,实则冷漠无情,心深同海,谋沉所同,诤友尚可,非良人。且这世间和玉,虽是少矣,也并非仅有。”

她揺着头,反问道:“兄长又为何迟迟不愿娶亲?心中难忘的可是世间仅有?”

这世间上的的确确仅有一个苏凤年,让她有一意孤行的冲动的苏凤年,兄长心中所念念不忘之人也定仅有,这世上每个人都是仅有,哪能是替换得了的?

羲和最后一次上课,依礼,她仍要进宫伴读,那几位皇子围着她戏谑道:“锦书,可真如传言般,你真喜欢苏太傅?”

“你莫不说话,本皇子道你每日提着一盒子糕点做什么,原是有目的的。”

锦书蹙了眉,一言不发,任他们嘲笑,低首望了望桌下的手盒子,隐约中有淡淡的香味。

羲和阴阳怪气的嘲讽她不知羞耻。

锦书垂着头,那点刚长成的心思好似被人使劲锤了下去。

她还是有些不甘心,授课的不是苏凤年,换了个老头。

她向来也不是那扭扭捏捏的女子,既然世人都知她喜欢苏凤年,她也不想遮遮掩掩。

她循着那条苏凤年走过很多次的路,到了那太傅休息的阁处。

她探首,瞧见了那有些瘦弱却挺拔的身影,只一眼便认出了他,便是那侧影,也极是好看的。

都道喜欢一个人总是小心翼翼,她头一回知道了这种感觉,开口也是颇紧张的:“苏先生。”

苏凤年并未回过头,而是那低缓的声音:“请进。”

她行了进去,屋里点着熏香,有些淡淡的青草味。

苏凤年瞧见她有些意外:“顾小姐,怎么是你?你有什么事吗?”

她瞧着他犹豫了下问:“听闻先生要走了…锦书想知道此事是否是真的?”

“是真的。”他点头。

她的心中有些失落,苏凤年果真要回掖内。

她又懊恼:“先生可是因为那些传闻?此事与先生无关,先生大可不必理会。”

苏凤年放下手中的书,转过了身子,望着眼前的她。

“那请顾小姐告诉在下,那些传闻可是真的?”

她被他那双温情的眼睛瞧着心里一慌,温柔的眸子眨了眨,却没有回答。

苏凤年却笑了,又侧过身翻他的书。

锦书抿了抿唇:“倘我说是真的呢?喜欢一人并非有错,喜欢苏先生…锦书亦不觉得后悔。”

苏凤年拿书的手顿了顿,他侧过首来望着她时,眸子微深。

他蹙了眉:“真奇怪,你喜欢我什么?”

锦书摇头:“我也不知道,兴许觉得你格外的好。”

她爱慕他,便觉得他是这世间最好的人了。

苏凤年若有所思,思的什么她想不出来。

好一会他突然指着她手中提着的食盒:“这是给我的?”

锦书险些忘了:“对对……”

上次苏凤年拜访了顾家,吃了她家好些糕点,她记着了。

苏凤年意外的喜欢她家厨子的糕点,打开食盒后尝着那糕点显然十分满意。

可是锦书,却没有得到答案。

她瞧着苏凤年吃着那糕点,又道:“苏先生,你不必离开长安,羲和公主日后不上课了,我便不来陪读了,那些传闻你不必理会,我会请爹爹帮忙压下那些传闻。”

“那些传闻在下并不在意,顾小姐同我清清白白,又何必理会他人的胡言乱语。”他顿了顿又道:“只是在掖内的父亲身子不适,我得回去一趟。”

兴许是那糕点的缘故,苏凤年瞧着心情很好。

她却因那苏凤年随嘴的一句解释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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