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数日,一切风平浪静。
张九的事整个泽安都缄默不语。
南境终于被翻洗透彻,重新开放。
罗度中看着西苑,这偌大的庭院,弟子们却各有所务,都无心留家,显得极是空旷。
云师弟始终是他的一块心事。
起先没向他问出张九之事的疑惑,过后罗度中更不知晓如何开口。
外加南境再开,罗度中自己是很想去的,李师妹没什么问题,就是这云师弟,实在太不省心。
云御最近性子有变,但毕竟还是自己师弟,情同家人。
去南境的实战锻炼,怎么也不能落下。
唉,想这么多干嘛,去就完了。
罗度中不禁责骂自己多心。
现在就去找师弟,说起来,好久没去东二苑了,李师妹正好不再。
来这泽安二月多,自己都没好好和师弟单独相处过。
去找他谈谈心也好。
。
东二苑外,云御盘坐草地,闭眼冥思。
寒气运转周身,毫无阻碍,且愈来愈快。
身体白气飞散,周遭草地无不染上白霜。
云御对灵尊的掌控是愈加熟练。
听闻师父说过,修行至至高境界,灵气可运转体外,便可隔空攻击,伤人与无形。
那需要几十年的磨练,绝大多数人都无法跨越御灵体外这一关。
正如更多人无法跨过汇聚灵根的入门坎。
云御试了试,不出所料,寒气随手臂挥舞之势喷涌数尺,就淡然散去,不得前行。
看来我还差的远,就先别贪功冒进了。
云御收起姿态,呼出口气。
这几日每次冥思,他都觉着舒爽无比,惊喜地瞧着身体的变化。
与几天前的自己已不可同日而语。
云御信心大增。
依靠灵尊,或可解决近日急事。
他坐于苑前,也意在等待那些造访的陌生人。
可数日过去,却再无人影。
宾儿跑后面小树林去修炼了,说自己的得道让她有了危机感,得抓紧修行。
这本也是宾儿溜进泽安的目的。
云御笑了笑,站起身来。
今日也不会来人了吧?
他才刚转头,身后却突然响起人声。
“这位师弟,你这是...”
陌生的声音!云御一惊,回头看去,已是全身戒备。
这人,什么时候摸到自己身后?无声无息,自己完全没有留意!
“你是谁?”云御冷冷问道。
眼前这青年男子,长袍抱剑,却是几日前喝退谢同等人的孙怀空。
只是他眼中也极为惊惑。
这师弟看上去平平无奇,可他盘坐之地,留下的一片冰草是什么?
孙怀空混迹散修界多年,也没见过如此‘神技’。
他有点慌。
二人此时互相畏惧,谁都不敢先动。
好半天。
“这位师弟,那些是什么?”孙怀空先开头了。
云御本也无所隐瞒,只是此人如此行事,却无善意。
“无可奉告!”
...
“在下姓孙名怀空,有事想询问师弟,却恰好撞见师弟修行,对不住了。”
这人不简单,孙怀空小心谨慎,他本就谦和,此时也更为客气。
“我叫云御,并不认识你。”云御回到,只是死盯着孙怀空,不敢稍有分神。
孙怀空来时,早已做好打算,那日在师堂广场,他见着了此人与张九的撕打。
真说起来,张九本就自伤不轻,又被王故东重击,已是强弩之末。
胜过这样的残躯,并不需要什么高深修行。当天看着那如野兽一般的云御,人群中的他也不慌乱。
自己胜过此人太多,完全无须惧怕。就算对那些所谓的名门子弟,张怀空经验丰富,善于周旋。
再说云御看着也不像有什么名师后台。
可现在...他却有点虚。
云御也同样忧心。
自己还未使用灵尊对战的经验,外加这人...鬼魅阴深,修行绝对不低。
没有把握一定能胜过他。
他本能地去摸腰间的匕首。
却发现匕首的握把那触感,却和以前不太一样...
这几日自己极度亢奋,都没有注意过。
...
孙怀空下定决心:“云师弟,我想问问关于张九的事。”
他硬着头皮也得接上,盟内此事沸沸扬扬,几乎都认定云御便是陷害张九的元凶。
可师叔们已裁定,一帮人群情愤慨,却无所发泄,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们极想为张九报仇雪冤,要那云姓弟子也滚出泽安。
一群乌合之众!孙怀空叹道,看不得他们如此折腾好不容易联和的散修同盟,只能自己这个堂主亲自来解决了。
必须把云御驱逐出泽安!否则自己堂主之位怕也不保。
“孙师兄,师弟与张师兄不熟,你怕是问错人了?”云御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孙怀空笑笑:“师弟何必掩饰?众所周知,泽安北境,东二苑只住二人,且临近边界,苑后才有小树林。”
宾儿此刻还在那。云御心一跳。
“凭这些能说明什么?”
“张九只与你拼命,却不知为何?”
“我怎么知晓,看他疯癫,我只得反抗。”
“哼哼。”孙怀空冷笑:“师弟大可不必承认,不过师弟可否认真想想。”
“张九到底做错了什么?何罪至此?”
...
云御愣住了,张九做错了什么?
他出卖了自己,出卖了宾儿!
可是,这不是自己先违规私自留下宾儿的吗?
张九还勾结外贼...但那李业明显在说谎,他必定是见着宾儿了...
不可信。
那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云御慌了,他考虑过那些保护了自己和宾儿的谎言,却从未想起张九的遭遇。
之前自己对他只有恨,恨得理所应当。
理由就是宾儿,为了宾儿,还是为了自己?真的什么都不顾了?
我是个什么人?
云御犹豫着,纠结难安。
张怀空看着他:“师弟你在想什么?”
他思索着,此人还算良善。
可他也清楚张九为人,或有些贪得无厌,但不是敢于践踏法规的狂徒,师叔们加与他的几条罪名,都是子虚乌有。
只是这泽安,这天下,有谁会在意一个江湖散修的命运?
除了他们自己。
“我...我”云御说不出话。
孙怀空说道:“师弟,我已喝止那些骚扰你的人,以后的日子,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
“你什么意思?”
“我想和你立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七日后泽安南境,你我二人以武决胜负,战败者退出泽安!”孙怀空面不改色。
云御看着他,所想极多,特别是张九,自己却再无恨意。他也想清楚,张九本没做错什么,是自己错了。
错了就错了,不得不错。
可他到底心善,却有一丝补救之意,虽毫无意义。
“好,这战我约了!”云御遵从自己的内心。
不管结局如何,能得一点心安是一点。
孙怀空点点头,他也想过,这位云师弟到底没什么实战经验,自己胜算不小。
“痛快!师兄佩服!”不过对云御,孙怀空颇有好感。这世道,很少再有这样的人了。
...
“你们在干什么?”孙怀空还在思索,却听着又有其他人到了。
云御听着熟悉,看去,果然是罗度中。
罗度中看着二人,见师弟神色不对,本能就对孙怀空有所防备。
“师弟,怎么回事?这人是谁?”他口气渐硬,极不客气。
孙怀空看了看这络腮胡子大汉,再转向云御。
“罗师兄,这位是孙师兄,大概找不着路,向我询问方向。”云御短时找不出言辞,也不想此事让师兄知晓。
“找不着路?”罗度中瞪了孙怀空一眼。
孙怀空笑了笑:“多谢师弟指引方向,就不叨扰二位了。”
说完转身而走,罗度中还想问点什么。但师弟如此说,也没办法。
“师弟,要是有谁敢欺负你,告诉师兄,看我不扒了他皮!”罗度中吼的大声,远去的孙怀空应是听到了。
云御也不在意,心绪渐缓,之前一时之意应下战约,现在也没悔意,这就是自己该走的路。
罗度中看他无恙,放下心:“师弟,有事一定要和我说,我们是一家人,千万别藏着捏着的。”
云御点点头,却不知师兄来找自己是为何事。
“何事?没事就不能看看你吗?”
“没有的,师兄能来看我,我心里高兴。”
“这才对嘛!”罗度中傍着云御肩头:“我还真有事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