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道，我眉头一皱，这是挑拨离间，还是别的什么？
“想听吗？想知道自己的两个部下在说什么吗？”
“小小年纪挑拨离间到有一套，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真的吗？那你不妨听听，他们说你病了……他们说你是病人。”
小姑娘说道，该如何去诉说那种意味深长的语气。
病……病人？我吗？
虽然很不服气这种话，我也打心眼里不相信那俩人会这么说我，但是，我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们说你是得了病的人，一个得了病的可怜虫，没有父母，唯一的亲人姐姐晕倒在医院里，你得了病……一种叫做不再身为人的病。”
“猴子警官说，人是不会这个样子的，生命中唯一的事情就是查案，破了那么多案子，就算是太年轻资历不够没法再升官，但是争取好一点的待遇这是很正常的，但是何队长却没有这么去干。”
“没有目标，没有梦想，没有除了破案之外想要做到的事，不喜欢看足球，不喜欢玩游戏，不喜欢看电影，不喜欢听音乐，除了经常看一些与破案有关的东西之外，此生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推理小说了，这样的人得了病吗？”
“毋庸置疑的是得了病的，他们……还提到了那件事，那件让何警官从一个正常的人变成现在这种仿佛没有情感的人。”
“明明拥有正常的交际能力，不是什么社交恐惧症，但是除了同事之外没有朋友。”
“明明长相没有问题，财力也没有问题，但是从参加工作到现在连认识的女性一根指头都数的过来。”
“明明拥有本应该璀璨的人生，但是却活的像是六十岁垂垂老矣的老人，你该死了吧？离死不远了吧？”
“何警官，你听过西西弗斯的故事吗？神话中的西西弗斯，被宙斯惩罚，每天都要从山下往山上推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很大很大，西西弗斯费尽全力，花光一天时间，一天的全部精力，这才能将这块石头推动到巅峰，但是一推到巅峰，第二天时间这块石头就会滚落下去，西西弗斯又得继续滚动。”
“每一天，每一天，都重复同样的事情，但是同样的事情又会用光西西弗斯的全部精力，名为西西弗斯的神的人生，等待着他的就是永无止境的，重复不断的无休止的折磨。”
“那是一个无法取悦的神明，那是一个最强烈痛苦的神明。”
“就如同，此刻我面前的，何警官一样。”
“也正如猴子警官口中所言，那是只有神才会去做的事情，人类不是那样的，人类不是这样的神，神的神格，以人类的凡人之躯是永远无法企及的。”
“所谓的人类，就是饿了就会吃，没有有趣事情做就会无趣，就会去找乐子，拥有了***就会求欢，有掌控欲就会去用尽一切手段往上爬，这就是最真实，并且是所有人心中最正常的想法。”
眼前小姑娘振聋发聩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随即只听她举起单指对着我说道：“听好了何警官，这才是所谓的人类，不管表面上再怎么说，再怎么被道德限制，这就是最正常的主流价值观。因为，人类这种生物的趋利避害的行为是被刻在骨子里的，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所有的人都是丑陋，无耻，卑鄙下流，被自己的欲望而裹挟着，最终不断改变不断蜕变的人，当然也包括面前的我，还有本该是这样的你。”
“所以说，仅仅凭借一个何天下是不行的，刑法这么严格，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犯罪者，意味着这是无法限制的行为，只是能够限制规模而已，仅仅凭借一个何天下是不行的，成百上千个何天下也不行！你救不了什么，也拯救不了什么！”
“睁开眼睛看看世界吧！看看面前，这才是现实，每个人都这样的活着，这不是罪恶，这是真理！不管有什么样的拯救者，最终人类还是会走向循环，就像我这样。”
“你有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吗？你有对抗整个世界的能力吗？你有改变推动了整个人类世界几千年的那压倒性的，无力阻挡的，永远向前的力的觉悟吗？”
“这是一块注定会最终滚落下去的石头，即使如此，你还要继续推它上去吗？”
这样的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谁能想到会是从面前这个一脸稚嫩的小姑娘口中说出的呢，真想知道她曾经经历了什么啊。
“我现在倒是想知道了，当初那件改变了何警官一生的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在我这样想了之后，谁知道面前的小姑娘却突然说出了和我一样的话。
“你不知道吗？”我疑惑的问道，大概是遇到了同类的缘故，我竟然第一次的没有被那种情绪所影响，以往每一次不管是谁提起这件事情，我都是会以我自己都难以想象的速度开始疯狂起来的。
“知道？哦，你是在说那些资料吧，我看了前面的，大概知道了你是个什么人，就没有去看你当初所遭遇的那件事情了，因为我觉得，这么郑重其事的事情，还是要亲耳听何警官你说才行啊。”
小姑娘说完笑了笑，恰逢脚下腥血已干，屋内味道变小，即使是再如此肮脏的环境下，也无法改变面前这小姑娘美的天仙下凡的事实。
“还是算了吧……一点，无足轻重的小事而已。”
我咬了咬牙说出了这句话，真的无足轻重吗？那件事情的重要程度只有我才知道，但是……至少，不能在这里说。
小姑娘恍惚了一下，定了定神仔细地看了看我，似乎是觉得我是不是说错了。
“那么，就让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我的回答是，是的。”
我用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冷冰冰的话语说道，其寒冷，几乎不下于之前的小姑娘。
两个全都拥有无可企及的寒冷和孤独的人，相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