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抓蟾蜍？”猴子眯著眼睛，估计是在想到底抓的是那个蟾蜍，还是真的蟾蜍。
估计是环顾四周看了一下，这田里虽说会有蟾蜍，但一般不是这种坑，这坑不是拿来坑人，就是拿来坑那些大型动物的，蟾蜍掉进去能马上跳出来，这才意识到我在说什么。
“老大你是说……这玩意儿是设给蟾蜍的陷阱？”猴子诧异的问。
我倒是还没说话，衡阳便已经点点头蹲下身子，指着这坑说道：“八九不离十了，手刨的坑，上面盖着草，看到下面的泥土的痕迹了吗？之前里面应该是放着尖刀一类的东西。”
“之前有一场雨，这坑里才不免没有干成旁边这地这种鸟样子，至少是在几天之前挖的了，至于是不是一个月前还不好说。”
“但是可别忘了，这里的地是有主人的，现在冬天应该没种庄稼，这附近人迹罕至，原本来的人就不多，想必没人脑子抽筋了在这挖个坑放上陷阱，八九不离十，应该是那天晚上车祸时候刨的坑了。”
当然了，别看衡阳说得头头是道，但其实也只是猜测为主，这只是概率更大的可能而已。
“料想当天晚上，成嗣音追着要自杀的宋子衿来到这里，我估摸着之前宋子衿应该和他透露过一些吧，关于这车要撞死自己，撞死自己的人是谁不知道透露了没有，但是当天晚上，宋子衿应当是一开始和成嗣音达成了某些协定。”
“俩人决定要反抗，杀死蟾蜍，于是就做了这个陷阱。”
我推测道，因为这个陷阱距离旁边的马路很近，如果是做以别的用途，难以想象它会是干嘛用的。
“可……当天晚上成嗣音也没能阻止什么啊，宋子衿不还是被车撞死了？”
猴子问道，这也倒把我们问住了，其实也是如此。
我们本来猜想，当天晚上成嗣音虽说打了出租车追了去，但是应该是没能赶上的，没有赶上，所以最后才酿成了自己女朋友死掉的惨剧。
当然，我们也没觉得成嗣音追上了能有什么用，估计追上了最多最多也只是让蟾蜍手上的鲜血再多一捧，让蟾蜍手上再多一条人命而已，是没什么作用的。
但是现在看来，当天晚上成嗣音说不定是追上了，而且最后还在这附近设下了反抗的陷阱，甚至有可能，自己女朋友被车撞死的那一瞬间，他是有可能亲眼看着的。
“不可能……成嗣音虽说娘炮了一点，但怎么可能亲眼看着自己女朋友被车撞死而不管不顾呢？”
“我之后还去了成嗣音的宿舍，发现他很喜欢看武侠小说，而且很崇拜行侠仗义的大侠，他还将那些武侠小说里面的东西写起来，贴在墙上，用纸裱好。”
“他这个人的性格不可能是这样的。”
猴子说道，我眉头一皱，虽说我之前不知道这一点，微微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能说的过去的。
衡阳嗯了一声，表示猴子的话他已经听到了，但还是在和我讨论着这种可能性，我们俩都是很认同这种可能性的。
而且，之前让我们难以理解的事情，现在也逐渐被穿插成线，掀开了。
“猴子，我问一句。”我有些难以说出这话，或许真相有时候有些太过沉重，不必付诸于口。
但猴子刚才那两句话仍旧是说的情真意切，教我们有些不忍心说但还是要说。
“嗯，老大你说。”猴子点了点头。
“你有想过，如果当天晚上成嗣音真的在这里，而且他还冲出来要阻止自己女朋友被撞死，那么为什么宋子衿死了？如果成嗣音真的那么做了，他能活一个月？蟾蜍不是早把他杀了？”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成嗣音会自杀？”
我说道，猴子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来的慢慢低头思索，再到最后的浑身轻微颤栗。
“你，你是说……”猴子的声音，听上去在微微颤抖。
“嗯，他的父母没有被胁迫，那么他是不用自杀的，但他还是这么干了。”
我又说了一句，仿佛要给这真相填上最后一根稻草，随后一切轰然崩塌。
“成嗣音踌躇满志，他家里人压根不想让他上学，他受到很大阻力，他穿衣简朴只穿校服，身上干干净净，平日里喜欢读书。”
“他那时候会想，自己可能会成为大侠。”
“因为他长得还不错，所以他被宋子衿追求了，他感觉到宋子衿的奇怪，他想改变宋子衿。”
“在他们交往的那段岁月里，宋子衿或许告诉了他一些事情，或许没有说的那么原原本本，但他应该知道了一些。”
“当天晚上他踌躇满志，他想救宋子衿，宋子衿选择去死，随后他打车冲出来，来到了这里。”
“那天晚上月亮很皎洁，旷野全是星星，两个年轻男女在这荒野之上，正在思索如何对抗一个罪大恶极的恐怖犯人。”
“宋子衿终究是无法逃脱，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死，但她就是站在了路上，等待着要开过来的车辆。”
“那车的车速不快，却压根无法阻挡，宋子衿看着这一幕，他多想冲上去救自己心爱的女朋友呀。”
“但他怂了，他没去，有人说，成英雄还是成狗熊，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但是英雄难当呀。”
“喊一万遍热血沸腾的口号，也无法让脚下颤抖的双脚挪动一下，人会害怕的。”
“害怕的时候，浑身颤抖，手无法动弹，心扑腾扑腾跳，瞳孔放大，这是本能，人怎么可能违抗本能？”
“常人面对危险和困难，面对无可为的困难时候，逃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正是因为人人都逃避，所以冲上去的那个是英雄，所以那是侠，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侠。”
“那一瞬间，成嗣音才明白他不是大侠，他年纪轻轻大学生，有无数的前途和理想，有灿烂美好的未来。”
“活着是好事，于是他没冲上去，宋子衿被车撞飞，缓缓落在地上。”
“往后的日子，他调查宋子衿的死因也好，还是调查宋子衿和犯人的关系也好，那压根不是为了正义感，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东西。”
“为了心安理得，为了心里好受一些。”
“所以后来他死了，自杀在图书馆里，压根没蟾蜍什么事儿。”
“这就是这起，图书馆事件的全貌了。”
我平静的说，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
猴子沉默。
春城近雪，雪花洋洋洒洒，倾倾而落。
当坊间的一个少年死了，春城就该有场大雪。
“小了点。”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