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管是护院还是客卿,对于苏白来说不过就是个名号而已,他又哪会真的在乎,但冯延龙既然如此安排,可见还是比较重视自己的,自己若是扭捏推却,倒是显得矫揉造作了。
苏白话声刚落,一名家仆便急急的奔进了正堂中,半躬着身子说道:“启禀老爷,张兰凤张公子到了。”
冯延龙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摆摆手说道:“你去和夫人说一声吧。”
“张兰凤?”苏白轻轻的嘀咕了一声,然后疑惑的看向冯如梦。
却不想冯如梦刚好也在这时看向自己,少女轻轻一笑,道:“就是那个把你从北荒带回来的兰凤哥哥。”
“白贤侄,你随我们一块去吧。”冯延龙站起身来笑道。
“怎敢让冯伯父亲自去迎接小侄呢,小侄已到。”
话声刚落,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便从门外大步跨进,一袭白衣随风飘飘,衣服上有着淡淡的墨竹纹理,背负一把三尺长剑,剑鞘上散发着金属特有的光芒,将青年本就俊秀的面庞衬托的更加英气逼人。
冯延龙看到青年之后,便快步走了过去,单手拉住青年的右手,另一只手做了个让座的姿势。冯如梦冲着青年文静的笑了笑,却是依旧站在原地。
待青年走到椅子旁快要入座时,苏白站起冲着对方施了一礼,开口道:“将我从北荒中救起的人应该就是兄台你吧,大恩不言谢,日后但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定当在所不辞。”
“你是……”青年闻言看向苏白,打量了半晌后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救你的性命不过是顺手而为,你大可不必在意,况且……”青年又上下打量了苏白片刻,“你难不成还有可以帮到我的本事,年轻人收敛点好,那北荒之地凶险异常,连我都至多是在边缘徘徊,那种地方是你可以去的吗?不知死活!”
这番话说的霸道十足,哪有丝毫客气可言,苏白嘴唇微微的哆嗦了下,转头看了冯家父母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话,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坐回到了原处。
本来,这白衣青年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再加上其本人气度不凡,苏白心中颇有好感,是打算与之结交的,但初一见面,却发现对方竟是个心高气傲的狂妄之徒,不由得大失所望。
在青年出口的刹那,冯如梦心中就暗呼不好,最后果然发生了不出所料的事情,脸上原本的殷殷笑容自然再也挂不住了,淡淡的看了苏白一样,眼中隐含着丝缕歉意。
冯延龙虽然还是笑着,但笑的却是有些尴尬。
偌大的正堂大厅,片刻的沉默。
片刻后,似乎是为了缓解这种颇为尴尬的气氛,冯延龙清了清嗓子,冲着苏白开口道:“这位便是之前将你从北荒带回的张兰凤张贤侄,也是当今九王爷敖炎的世子。”
苏白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似乎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事情。
虽然从小就经常受人欺凌,但苏白也不会逆来顺受,要不是眼前的青年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哪会容得他那般同自己猖狂。
至于什么九王爷,苏白自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也不会知道这是一位权倾朝野、名动天下的人物。
“张贤侄,此行一路可顺利?返回望城后有回王府了吗?”冯延龙将视线挪到张兰凤身上说道。
“还没顾上回去呢。”张兰凤将笑容挤在脸上,转向冯如梦说道:“对了,如梦妹妹,我此次给你带来了些墨城特产的胭脂水粉,你看看可喜欢。”
张兰凤从怀中摸出了几样瓶瓶罐罐的东西,然后走到了冯如梦身前递过。
“谢谢兰凤哥哥了,又让你破费了。”冯如梦客气的笑了笑,将东西接过。
“冯伯父,有件事情差点忘记和您提了,过段时间我的师父会来望城,到时我父王势必会设宴给家师洗尘接风,还望伯父伯母到时能和如梦妹妹一块前来。”张兰凤看到少女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退避,心中微一失落,但随即就用笑容掩饰了过去,边说着边向右转了转身子,刚好面向冯延龙。
“令师可是得道高人,今生若是有缘见一面,那是老朽的福气,我自然是却之不恭了。”冯延龙朗声笑道。
之后张兰凤又于冯延龙闲聊了片刻,苏白坐着有些无趣,便准备先告辞退下。岂料,他刚一起身,张兰凤便眉头一皱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都快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了,看你的样子,伤势应该也好了,却干嘛还留在这里?”
苏白闻言紧紧的攥了攥拳头,却是懒得再理这眼前的轻狂男子,冲着冯延龙告辞后就大踏步向着门外去了。
冯延龙看到张兰凤嘴唇半张,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忙急急的开口止住了张兰凤的话头:“过段日子我有一桩通西域的大生意,到时一路必定危险重重,而如今府中又好手不多,这才将白肃留了下来。”
…………
在正堂中谈话响起的时候,任何人都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一只展翅三尺宽大的红鸟,于万里碧空之上向着望城的方向飞来,宛如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在飘动。
红鸟似乎是来着北荒的方向,顺着那早已消失的飞行轨迹,北荒之前便是太极山脉。
太极山脉东部,太华门中。
“女儿进了生死门已经三年多了,却还是没有出来,明天不论如何,我都要入太极进生死门一探!”依旧是一袭黄衣的苏琴看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叹息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太极门的生死门根本不会允许外人进入,更何况,你进去又能如何,难道就能把瑶儿救出来了?太极门存在的根本就是生死门,一入生死门,便如同万道轮回,生、或者是早已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的,你现在着急又有何用。既然你如此着急,又何必总是护着苏白那小子,要不是因为那小子,瑶儿又怎会丧父,又怎会加入太极一门,又怎会拼着性命进入生死门!?”说到这里,乾太华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太过激动了,向前走了几步,刚好将手掌搭在苏琴的肩上,开口柔声道:“琴儿……你——”
“乾太华,你还有脸说,要不是因为你的一己私心,白儿又怎会至今下落不明,白儿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苏琴厌恶的挣脱开乾太华的手掌,整个人都靠到了身前的窗户边上。
“哼”,乾太华淡淡的哼了声,“虽然我太华门并非是三万多年前残存下来的门派,但我毕竟也做了两百多年的掌门了,对那些事情怎会毫不知晓。按照子修的描述,那小子所使的八成就是独孤九夜的成名绝学倥偬剑法,由此看来,太古秘境的消失怕是都和他脱不了关联。也不知那小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会碰到这种大机缘。下落不明?可笑,我看他如今是过的好的很呢?好到早就忘记了我这个师父了。”
“你不配做白儿的师父!”苏琴冷冷的说道。
“呵,他到底是谁,整个天下怕是只有我们两人知晓,至于是他不配做我的弟子,还是我不配做他的师父,这事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你也不会明白,在你的眼里,除了追求天道外,到底还有什么!?”苏琴的话声猛的大了起来,心中却是在反反复复的过滤着乾太华刚才说出的话——
“整个天下只有我们两人知晓。”
只有两人知晓,真的是这样吗?
不,不是这样的。苏琴自己心里明白,苏白到底是谁,其实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甚至是连乾太华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