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郭庚之所说的“外快”,苏白怎会不知其所指何事。对方身上宝物层出不穷,虽然大多数来自于师门所赠,但其余的八成都是这样“外快”来的。
“反正这几日闲着也是无事,那我就做几幅画到时碰碰运气好了。”苏白随意笑道。
郭庚之点点头,璇又开口道:“你刚刚来到水兴,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怕是还不甚知晓,要是没其他事情的话,大哥就先带你出去逛逛吧。”
“嗯,也好。”苏白随郭庚之起身,然后并肩向外走去。
“这里虽然也是酒楼,但那酒水味道太糙,根本就不是给人喝的。镇中有家桂花酿坊,我们兄弟二人先到那边喝上点去。”
“大哥你越来越有当酒鬼的潜质了。”苏白取笑道。
“哈哈,人生如梦,酒做知音,千杯一醉,又有何妨?”
是啊,英雄儿女,侠肝义胆,千杯一醉,又有何妨?
桂花酿坊主卖的是水兴桂花酿,但也有其他美酒,诸如清丰、蓝尾、松醪、元正、松花、柏叶,还有竹叶青。
二人坐下后,点了两坛桂花酿,苏白微一感觉,才发现这小小的酒坊中竟然也是藏龙卧虎,隐隐的气息波动从四面八方传来,细细察觉,有几个人的实力甚至不下于自己,甚至是——有的比自己还要强很多。
到这时,苏白再也不敢小瞧这小小的水兴镇了。
在苏白二人旁边的不远处,坐着一位形容枯槁但却双目如炬的老者,那老者身着淡墨色衣衫,上面有着寥寥几笔勾勒而出的俊秀山峰。令苏白无比震惊的是,竟然有着淡淡的墨香从那老者身上传来,其中还混杂着一丝难言的意蕴。
对于苏白的观察,对方似乎有所觉察,片刻后终于也向苏白看来,露出笑容,如同邻家的老爷爷般慈祥。
苏白遥遥举杯,微微一笑,也没有说什么。
“二弟,你可知道这桂花酿坊是因何而来?”却是郭庚之先开口说话了。
“愿闻其祥。”苏白把杯中美酒饮尽说道。
“这段故事你肯定会大感兴趣的。”郭庚之咂了砸嘴,似乎是还在回味酒中的味道,“相传,数千年前,东华曾有三位天资绝顶的画师,他们虽然风华绝代,画艺高超,但却孤傲好胜,都渴望着压倒另外两人,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东华第一。于是,三人相约在一处地方进行一场比试,而那处地方,便是如今的水兴镇。似三人那等境界,东华大陆的其他画师已经难以评判他们的画作孰优孰劣了。所以,他们最终想出了一个办法来做最后的评判,一个三人都不会在事后有任何异议的评判办法——让花草树木来评判。
“……!?”苏白大为吃惊,“花草树木?”
郭庚之点了点头,又接着道:“是花草树木,或许,也唯有花草树木真正的可以做到公平公正。然而,令三人没有想到的是,三人最后竟然是同时完成了画作,而在三人画作刚成的时候,整个水兴镇的桂花树突然奇迹般的全部绽放出花朵——那个时候,还只是七月的天气。这一异变,也令那三人大吃一惊,完全出乎了他们原本的意料。因为是同时完成的,三人孰胜孰败依旧是不能评判,但三人却有感于这一造物之变,而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遂就此罢手言和,一起隐居在了水兴镇中的龙吟泉旁,喝酒品茗,交流画道,镇中之人都尊称其为‘吟泉三贤’。而在那桂树花开的时候,一个酒鬼突然顿悟,将桂花采摘来酿为美酒,然后在那三贤比试的地方开了一间酒坊,也就是如今的桂花酿坊。”
听郭庚之一口气把这段故事说完,苏白心中不由生出崇敬向往之意。
喝酒品茗,交流画道,自己何时才能有这样的生活。
至于那吟泉三贤,说不得自己什么时候也要去拜访下了——若是他们还在世的话。
想到这里,苏白开口问道:“大哥,不知那吟泉三贤是否还在人世?”
“呃……”郭庚之尴尬的笑了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听镇里的人说,龙吟泉旁如今只是住着几户普通人家。
苏白闻言不禁有些黯然,既然如此,那也就是表明自己与那三位贤士无缘了。
在这样的地方,即便是二人的实力也保不准会有什么危险,所以二人也就不敢喝的太多,差不多刚刚有了七分酒意的时候,便离开了这家酒坊。
而与此同时,在苏白此行的目的地——禅宗之内。魏延崖刚刚走入山门,便看到迎面一名中年美妇正向自己走来。
“嫂子?”魏延崖微一定神,看向对面的美妇问道:“我师兄呢?”
“你师兄有事下山了。”
“哦。”魏延崖点了点头,“那师父呢,师父可已出关?”
“师父已经出关多日。师弟此次前来……是为了那孩子的事情?”
“嫂子怎么也知道了?”魏延崖有些疑惑。自己这次来正是要和师父说苏白的事情的,但是苏白的事情原本只有自己和师父知道,现在却为什么连眼前的女子也知道了?
“师父已经同你师兄和我说过那孩子的事情了。”中年美妇解释道,“而且,过不了多久,那孩子就会到我禅宗来了。”
“来禅宗?”魏延崖低声惊呼道,“可是师父的意思?”
“是师父的意思,师父有一些私事想要问问他。”
“哦。”事关自己师父的私事,自己自然也不便多问,想了想后又说道:“他要来这里的消息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我是让我的弟子传音给他的,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说到这里,中年美妇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微一皱眉,遂又开口问道:“怎么?”
“嫂子可知道太华门弟子中的第一人已死?”
“哦!谁杀的?”虽然心中隐隐间已经有了答案,但中年美妇还是想确认一下。
“就是那个孩子。”魏延崖直言道,“乾太华最看重的亲传大弟子死在了苏白手中,再加上原本就有的事情,他怎么会就此善罢甘休?但是他毕竟是一派掌门,还要留在宗门中处理很多事情,所以便让我帮他出手。”
“出手杀掉苏白?”中年美妇惊道。
“不是,乾太华不可能直接杀掉苏白的。”至于原因,魏延崖没有接着说下去。也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中年美妇点了点头,璇又开口道:“所以,你今天是来请示师父的意思?可是师弟你要知道,因为我们宗门所代表的意义特殊,是不能随便出手对付大门派的掌门的。”
“这个我也知道。我这次打算在宗内多待一段时间,到时直接回去说没有找到那孩子就好了。希望……”魏延崖抬头望天,“他可以成长的更快些吧。”
天的下方,山的下方,依旧是那个靠近十万大山的小镇当中。
出了酒坊后,苏白二人已经走过一条长街,内家之气暗中运转,早已将之前的酒意清洗了个干干净净。
回到镇中央的街道上,中间的河水依旧湍流不止,河边,小桥旁,却出现了令苏白微微吃惊的一幕。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站立在小桥旁,身前挂着一块木制的牌子,上面写着“百两纹银”四个字,身后一名衣着破烂的中年男子正颓然坐在地上,两眼无光。
卖女?苏白哪还看不出这是什么事情,眉头不由深深皱起,然后走上前去冲那男子开口道:“她是你的女儿?”
中年男子点点头,双眼依旧无光。
“为什么?”苏白突然有点激动,“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把她卖出去了,她可能会吃很多苦,你还是不是一个父亲!?”
听到最后一句话,中年男子忽然精神一振,神经质般的抬起头颅,轻声道:“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的老母亲刚刚去世,我却连一口薄皮棺材都买不起,他老人家一身清苦,我不想他死后还要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