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房间里，弥散着浓郁的肉香，这在郭小小独自生活的日子里，还是第一次。
肉架老板很随和，郭小小不过是过去打了招呼，不一会儿一块上好的五花肉，便递到了郭小小手上。
郭奇坤蹲在地上，用勺子盛起一块红烧肉，放在嘴里，尝了尝味道。郭小小便有些不争气的，垂涎欲滴起来，听着喉结在脖颈处蠕动，郭小小才猛然察觉到，人果然是食肉动物，对肉食有些本能的欲望。
“你很多久没吃肉了吧！”
郭小小听见宋艳丽这样问着，一惊抬头看向宋艳丽：“哪能？我这不是卖着冷冻肉吗？”不等说完，便有看向锅里的红烧肉。
郭奇坤用筷子夹起一块，向郭小小递了过来，郭小小连忙弯下腰接了，吃到嘴里，唇齿间的快感还未完全散开，郭小小已经迫不及待的咽了下去。
“你这都快赶的上难民了！”郭小小没好气的说道。
郭小小脸上一红，自己这样果然太…咳咳！郭小小马上矜持的拿起一张纸，仔细的擦着嘴角，谁知郭奇坤又递过来了一块，郭小小马上忘了矜持，再次接到了嘴里。
宋艳丽坐在床上，嘴角含笑，无耐的摇了摇头。随即把目光往床里打量。
这间房的门开在最里面，所以门口的方向也在里面，那里摆放着炉灶和一些餐具，灶台对面靠里便是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放着那台电脑，往里是一个小矮柜，放了几本书，靠在一张木板床旁，木板床的脚边放了不少袋子和纸箱，里面存放着衣物，一个小小的简易衣柜，放在床里边，几块拼版地垫铺在衣柜脚下，这衣柜便成了这房间里唯一能称之为家具的东西了。宋艳丽看着，心头一酸，终于还是忍住了眼中的泪水。
“小小！”宋艳丽突然抬头门道：“你这厕所在哪？”
郭小小一惊，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了指门口的位置：“马桶！门口的公厕挺脏的，里面的厕所有点远，还得跟人家借！”
“这…你还是扶着你妈去公厕吧！”郭奇坤看了看热气腾腾的饭锅。
“好！”郭小小连忙站了起来，扶起宋艳丽往门口走去。
母女两人一出店铺，宋艳丽便开口问道：“你跟小张又联系了？”
郭小小一下便明白了过来，可能是因为那台电脑。
“十几天以前，他给我打电话，说电脑修好了，我就让他送到了车站门口，就只是送电脑而已，没什么接触。”郭小小刚解释完，便到了公厕门口。
“这夏天不味吗？”宋艳丽看了看不远处的公厕，这能有五十米？一百米？
“哪有你说的那样明显？住习惯了一样的！”郭小小说着扶着宋艳丽进了公厕：“主要还是那些离的远的，往地沟里倒马桶，那才味呢！嗨！”说着郭小小一声长叹：“刚来那天，我就闻到了，可能就是那些店铺里的商家倒的！”
宋艳丽不时的皱着眉头：“怎么找这么个地方，用水还要转到院子里，这晚上要是锁门了，用水多不方便，也不开个后门，这也没个厕所！”
“晚上不关门的，夜间有人很晚才下班，早上一大早便有人上班了，谁能起来一会开一会关的？”郭小小解释道：“我也想租繁华地段的房子，可不是没有钱吗？再说了这已经够方便的了，里面要是再单隔个卫生间，不知道又得花多少钱了！”
宋艳丽听了一时没话说，良久方慢慢说道：“妈不是怕你受罪吗？”
“晚上就在房间里将就点用马桶就是了，也没有不方便的！妈，你就放心吧！”郭小小嘴上虽这样说，可心底终究还是沉甸甸的，这要是能把欠款还上还好说，若是不能，那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吃过饭，郭小小让宋艳丽坐到床上休息一会，其实就算宋艳丽不躺倒床上，这也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父女两人一人负责收拾东西，一人负责去院子里提水，这样一番忙乱，才把房间里收拾妥当。把水桶上的盖子盖上，碗筷放到笼子里，郭小小一转身坐到宋艳丽身边。
看着郭奇坤走到外面，宋艳丽终于长叹一声：“妈是没住过这样的房子，只有以前你在外面，跟着王伯当吃了不少的苦，按说这些年过去了，都该长劲了，谁知还是这样！”说着宋艳丽从床头上直起了身子。
郭小小低了头，正准备说些什么，门口突然有人大声喊道：“老板！”
郭小小一听，便知是那肉摊的摊主，连忙从里面走了出来，郭奇坤已经跟那人寒暄了起来。
“怎么了？”郭小小迎着走了出来。
“这肉是卖剩下的，放你冰柜里吧！有人买，你就卖，没人卖你就自己吃吧！”摊贩手上提着一块肉在空中晃了晃。
“没卖完吗？你怎么不拿回去自己吃？”郭小小看了眼那块肉，心里盘算着。
“我们是天天吃！下午我就不过来了，就剩下这么一块，你带着卖吧！我这哪能天天都卖完呢？”说着摊贩一声叹息，人已经走了进来：“给你个最低价，你想卖就卖，不卖自己吃也可以，这也没多少了！”
郭小小上前一步，接在手里，放在秤上过了秤，在本子上记下斤重：“钱先不给你，卖了再给你！”
“可以！这是少，多了你可得给我！我明天还要上肉呢！我这也是小本生意！”说着摊贩便走到一边去收拾肉架去了！
见肉摊老板走远，郭奇坤突然长叹一声：“弄这么多肉卖谁？你干嘛要让他放在这？”
郭小小转身走进里面，把肉扔进了冰柜：“妈！晚上在这，我们包饺子吃！”
宋艳丽站在门口抬眼看了看郭奇坤，转身也走了进去，见郭小小坐下，宋艳丽突然开口说道：“小小，你走了以后妈想了，是妈太为难你，可是你这种状态，妈总觉得不太对！怎么人家的孩子都好好的，偏我们干啥啥不行！”
郭小小心中一阵冷哼：“那也只是你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但终究郭小小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宋艳丽说的不错，也许自己真的是太消极了，以至于需要躲到这个地方，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求生存！
郭奇坤一个人留在店铺里，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耳边传来母女俩谈话的声音，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这要放在以前，你爸能出这笔钱，你也不会有这样的负担，但现在是不能了！你爸跟我的这点工资，你也知道每月也剩不了多少！我这病恢复的不错，比着其他病友是强多了，只怕是会又来这么一下，那可就没办法了！”说着宋艳丽慢慢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在郭小小的桌子上：“拿去还账吧！可能不够，先还上，我们会想办法把这笔钱省出来！”
郭小小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那张卡，第一时间便想把卡拿在手里，但郭小小忍住了，郭小小是很想很想早点把账还上，可并不想用宋艳丽的钱。
“不用了！妈！我能还上的，你应该相信我！”郭小小说着把卡推了回去，宋艳丽皱着眉头轻声一叹：“早点把账还上，你、我还有你爸心里不都轻松点？这要靠你自己，你这什么时候能换上？”
“今年能还上，今年还，明年能还上明年还！反正妈，你别担心了！慢慢来，急也急不来！”郭小小刚说完，郭奇坤突然插口道：“艳丽，我还同意小小的意见，做生意哪有不欠账的？何况小小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让你护一辈子吧？！”
宋艳丽翻了眼站在门口的郭奇坤：“我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这一辈子顶多也只是个小职工，我是不知道怎么欠账的，我只希望小小她能幸福，不是像个男人一样，折腾个一辈子，让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能安稳，对女孩子来说当然好！可这个社会，女孩子也不可能一直都生活在保护伞里，经点风雨受点伤，也在所难免…”
“你跟别人说教去！我的女儿我就是只希望她好！你爱经历风雨，你自己经历去！”宋艳丽一脸怒意，话刚说完，气息未平又加了句：“这就不是你女儿！你女儿你保护的才好呢！”
郭奇坤一愣，马上把目光转向郭小小，郭小小连忙摆了摆手，心中说道：“不是我说的！”
郭奇坤马上意识到，宋艳丽可能一时气极随口说的，并不知晓他还有个女儿，想着接口道：“小小难道不是我的女儿吗？！我能不疼爱吗？！我只是说出了实际情况而已！”
“那让你那个女儿去经历去！我们小小已经经历的够多的了！”宋艳丽说完方气喘吁吁的喘起气来。
郭小小连忙用手在宋艳丽的胸口不停的上下顺着气：“妈你别生气，一会血压再上来了！要不要紧，头晕吗？”
宋艳丽抬手拍了拍郭小小的手背：“没事！把我包里的药给我拿来！”
郭小小马上站起身来，一番巡视并没有看见宋艳丽的包放在什么地方，宋艳丽抬手指了指，郭小小方才发现，那包正放在自己身后的床上，连忙拿了从里面倒出一粒药，放到宋艳丽的手上，又给宋艳丽端来一杯清水，这才小心翼翼的问：“妈！你是从哪知道的爸还有个女儿呀？”
宋艳丽看了小小一眼，推开郭小小的手：“你也是站在你爸爸那边的，帮你爸爸一块瞒着我！”
郭小小脑海中回想起那天晚上，跟郭奇坤的交谈，这件事只有他们父女俩知道，宋艳丽又是从哪知道的呢？
想着郭小小只好再次开口问道：“妈！你到底从哪知道的？我跟爸不愿告诉你，就是怕你接受不了！早上你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你这是从哪知道的呢？”
宋艳丽长叹一声，眼中不由得落下泪来：“我想我们母女怎么这么命苦？你爸爸完全就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他心里只有他那个家，哪有我们的位置！”
不等宋艳丽说完，郭奇坤便走了出去，一个人坐到外面。
这边郭小小想要安慰宋艳丽，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以前也是这样想郭奇坤的，但现在看来，郭奇坤只是不被人理解而已，在婚姻这件事上，他是犯过错，但只是生活作风问题罪不至死，何况有些惩罚远比死亡，更让人心生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宋艳丽方长叹一声：“过去的事不说也罢！你把这钱拿着，我看你爸能说什么？！”
郭小小嘴上僵笑着，只得先把钱收了下来，一面又担心外面半天没动静，难道这么长时间一个客人也没有吗？郭小小想着站了起来：“妈，你坐着，我出去看看外面顺便带点香菜进来我们摘一下！”
“好！你去吧！”宋艳丽说着稳定稳定了情绪，开始帮忙郭小小收拾床头乱做一团的纸箱。
“爸！你干什么呢？”郭小小走了出来，看见郭奇坤正趴在桌子上，仔细的看着一张单子。（那桌子是她从二手家具市场淘回来的一张木桌，里面的家具也有不少是这周围的住户扔掉的。）
“没事，我看看你这进价！你这东西都是从哪进的呀？这上面的东西不多！”郭奇坤说着指了指货架：“刚刚给你卖了两样东西，我怕卖亏了，可这上面也没有进价呀！”
郭小小连忙走了过去，看了看郭奇坤指的东西：“没事，应该不会卖亏，这是我从其他地方进的，所以不在这单子上！”
“那，你看这边货是不是还需要补点货？要不要我去给你跑一趟？”郭奇坤说着指了指那边空出一块的货架。
“不用了，爸！这种东西卖完了就不进了！”郭小小说着弯腰把地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几样放到上面。
“你这怎么行？你这做生意就得有个做生意的样子！这货可不能缺，你看那些街头老店卖什么针头线脑的，什么都有，时间长了，别的地方买不到，人家都会想到去他那地方买。”郭奇坤苦口婆心的劝道。
“现在还有什么是买不到的？”郭小小轻笑道：“不上了，是价格不合适，别的地方卖的更便宜，我们卖不了那个价！空出来我们卖别的！”
见郭小小坚持，郭奇坤也不再说什么，随她去吧！郭奇坤心中叹道，这个年代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也许他真的老了，已跟不上时代的变化。
让郭小小没有想到的是，宋艳丽和郭奇坤就这样住了下来，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小黑屋里，这情形可想而知，郭小小不免满腹狐疑，宋艳丽这是唱的哪一出？在家的时候，他们拼命的不放心，以至于让郭小小觉得，飞搬出来不可。现在自己住了这里，却又跟了过来。生活上有夫妻两个的照顾是方便点，可这里狭小又不方便，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住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这天晚饭时，郭小小决定找个机会，婉转的询问一下，不然这样憋着实在太难受了。
想是提前知道郭小小要说什么似的，晚饭时，宋艳丽突然提起小区拆迁的事，郭小小大吃一惊，这都吵嚷了多长时间了，一直也没见动静，这怎么说拆就拆了呢？怎么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妈！这什么时候的事呀！我怎么没听说过！哪我们家的家具呢？都放哪去了？”郭小小不由的追问道，
“家里家外的事，你什么时候关心过？你知道家里什么时候没米了？什么时候该交电费了？”郭奇坤不由的语重心长的说道，说着拿起筷子敲了下碟子：“东西都放在后面邻居的仓库里，人家好心让放一下不收钱，只是没法住人！”说完郭奇坤继续吃饭。
郭小小不由得脸上一红，自己好像还真不注意过这些事。想着郭小小又看向宋艳丽：“什么邻居，人家能不要钱，让我们放？”
“你这会子又操的什么心？”郭奇坤似乎决定不让宋艳丽开口，便抢先开口道：“他仓库空着也是空着，我们放一下没什么问题，只是仓库里没水没电没法住！”
郭小小看向宋艳丽，见宋艳丽点了点头：“郊区的房子盖好了，正装呢！给了两套小套房，我们没跟你商量，就想把其中一套卖了！这样装房子还有你这做生意就都有着落了！”
郭小小一听，吃了一惊：“别！我买！我买！”
见郭奇坤跟宋艳丽同时回过头来看向自己，郭小小马上怂了：“我是真的想买，可我没钱！”说完郭小小低下头去咬了咬嘴唇，接着又说道：“我总得有个家吧！”
“你不嫁人难道要单身一辈子？！”宋艳丽皱了皱眉头，把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放。
郭奇坤连忙示意宋艳丽别动怒，一面小心的寻问郭小小：“小小！你这是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就这样过了吗？”
“这婚姻的事总不能强求吧！我就是想有个能安心呆的地方！”说着郭小小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父母再好，也不能终身依靠吧！”
宋艳丽的眉头皱的更深：“难道妈妈亏待你了不成？”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很多没有结婚的人也都不跟父母住在一起，自然有他的道理！我知道我现在没能力，但请爸爸妈妈不要先卖掉，我想办法赚钱我买！我真的买！真的给你们钱！”
宋艳丽抬眼看了看郭奇坤：“既然你一心想要自己住，那就留着吧！什么钱不钱的？吃饭吧！”说着宋雅丽轻叹一声，不时的眼神复杂的看郭奇坤一眼。
“不！我买！我真的买！”郭小小反复说道，一面又转而问道：“既然妈妈你刚开始就打算住过来，怎么不见你们带东西来？这也太不方便了吧？”
“本来是没打算住下来的，我们是打算先到这附近找一找房子的，这样也方便来看你，可一来看你完全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又忙，这才多久，看你都瘦成什么了？所以我才跟你爸商量住下来的。今天就让你爸回去拿东西！’”宋艳丽说着，郭奇坤果然站起身来，冲两人说道：“碗你们收一下，我走了，不然回头怕错过晚班车！”
“去吧！”宋艳丽挥了挥手。
郭小小连忙站了起来，冲将要出门的郭奇坤喊道：“爸！带床被子来，你这晚上睡地上太寒了！”
“你爸知道！”宋艳丽话音未落，郭奇坤已经在外面答应了下来，一面又招呼到：“来人了！来人了！出来看着点！”
“知道了！”郭小小连忙从里面跑了出来。
夜里，郭奇坤睡觉的地垫上，换成了郭小小母女，因为加了一床厚厚的被子，还有因为感觉上的原因，郭小小便真的觉得挺温暖的。
宋艳丽伸手把郭小小冰凉的手抓在自己的手里，像小时候一样，试图让她温暖起来，一面试探着问道：“这么长时间你…”
话未出口，便被郭小小给打断了：“妈！两套房子都是怎么样的？多大呀？我要那套小的！郊区的房价应该比市里便宜吧？这虽然只是个中线城市，可毕竟还是市里，怎么都会有差价的吧？小的有多大？”
“这孩子魔怔了，一直问房子问个不停！”郭奇坤突然插口道：“要是没有差价人家能给我们两套小的？我们原来这套一百零几平吧！这两套小的一个有七十八平，一个六十平！那个七十八平的可以隔出两个卧室，本来我跟你妈打算只留这一套！如果不卖，这装房子的钱从哪里来？”
“那有电梯吗？”郭小小似乎对装修费不感兴趣，一心只想问清新房子的情况。
“电梯？房子只有十层！好像也没考虑过爬楼的问题，后面还是稻田！我们的房子一套在九层，一套在五层。以后你妈上楼可就困难了！”
“大的不会在九楼吧！？”郭小小不由的问道。
“是的！”宋艳丽终于有机会开口了：“爬就爬吧！全当锻炼身体了！哎！还能怎么着，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能盖十层不装电梯！这黑心的开发商！”郭小小不由的愤愤不平。
“装个电梯也费不了多少钱，我们这正有人在跟他们那头商量，也说不定还有希望！”郭奇坤突然抬起头来：“晚上回去小区里还有没搬走的，这事说不定还真的能成！”
一会说完，又躺了下来：“可这装电梯也有很多麻烦事，听说开发商那边也说的一肚子苦水，哎！我们也说不上话，看着吧！”
宋艳丽长叹一声：“你说不卖也有道理，至少五楼比九楼低点吧！这以后年纪大了可就费劲了，干脆一觉睡着了就睡过去算了，无声无息又没有痛苦！”
“妈！你说什么呢！？”郭小小马上拉住了宋艳丽的手，不让她再说下去。
“没事！妈还想多活几年呢！这工资才刚发没两年，妈还想攒点把装修的钱还上呢！”宋艳丽无耐道。
“就简单装吧！我跟小李说过了，水电通上，贴个地板就行！”郭奇坤叹道：“哪来的钱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