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君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轻叹一声:“千岁大老爷的意思,我明白……其实从初次见面,我便对何清茹的身份有所怀疑,做为子女,要么肖母要么像父亲,再远一点长得可能像舅舅,就算父母长得奇丑无比,女儿却长得貌美如花,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但再如何美貌,眉目中总会带些父亲或母亲的影子。”
令狐薄忽然明白,问道:“你的意思是,何清茹眉目中有她舅舅李凤山的影子?”
何清君点头,就是如此,初始她只道是外甥像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她心里总是对何清茹亲近不起来,直觉得她并非自己亲妹,如今听徐云昭说了他所查到的当年之事,她竟觉得其实李凤山才是何清茹的亲生父亲!此想法乍听起来有些龌龊,可是若大胆假设确是如此的话,便可将当年何家的事串连起来。
若李凤山是那个大魏人,那么当年何家大火必是跟李凤香有关,他们为了掩人耳目找人替代了李凤香的尸身,而真正的李凤香早带着何清茹跟着李凤山去了大魏,如今他们突然回来找她,必是有人向大魏泄露了她跟吴山银矿有关之事,他们是回来拉拢她的吧?
令狐薄道:“其实要查此事也容易,那个何清茹满脑长草,倒是可从她那里套话。”
何清君嘴角一抽,千岁大老爷不必这般嘴毒啊,竟说何清茹满脑长草……不过她确实空有美貌,脑子空空。
“其实也不用套,他们应该已经等不及了吧。”
令狐薄眼底露出笑意:“不错,你小心应付,本王必帮你报了此仇,那魏皇,由本王来对付。”
何清君“嗯”地一声,轻叹,她欠他的情真是越来越多了,恐怕真的要用一生来还了。
这日是弘元三年的腊月二十八日,到处年味十足,皇宫里已是张灯结彩,尤其是坤和宫——因为今日也是南雪莹与晋望之的成亲之日。
师父刘匀泽每日神出鬼没,只有在每日睡觉时才会出现在养义宫,与令狐薄一起为她疗伤。师父曾跟她说过,原本为她运功疗伤,只需七日,每日三个时辰,七日之后,便慢慢调养便是。但令狐薄为了她能早日伤愈康复,非逼着师父与他一起每日再为她运功半个时辰,直到她恢复元气方可。师父是叫苦连天,他整日在京都转悠着打听林秀映的消息,何清君又不敢透露半分,也是极为难受。
说起来这整个皇宫,除了小皇帝和太后,现下净住着些不相干的人,尤其是她和师父这种江湖草莽,竟也堂而皇之地住进了皇宫,实在是当今四国从未有之事。
眼见马上就要除夕,师娘的容貌无法恢复,难道只能一个人在云鹤居围炉么,她跟令狐薄说了后,令狐薄微一沉吟道:“清君,其实有一个人可以跟你师娘一起围炉。”
经他提醒,她立即想到了柳含烟,对啊,她怎地忘记柳含烟了,唯今之计,也只有柳含烟可以与师娘围炉了。
“本王这便派人去将紫烟接到云鹤居去。”
何清君感激地看他一眼道:“又得麻烦千岁大老爷了。”见令狐薄脸色不悦,忙道:“千岁大老爷,只怕还得麻烦你跟我去云鹤居一趟,总得跟师娘将话说明白……”
令狐薄道:“此事,本王去跟你师娘解释便可,清君不用去,在宫里休养便是。”
何清君却道:“不,我是一定要去的,她毕竟是我的师娘,我总要去瞧瞧她。”
令狐薄微一沉吟,点头道:“好,本王这便派人去接柳含烟,咱们立时动身去一趟云鹤居。”
“好。”
“清君,还有个事情,柳大将军今晨已回京,午膳之后便会进宫找本王述职,你要不要见他?”
何清君未忽视他眼里的一抹犹豫,他其实还是对那次的事有些耿耿于怀,对吧?便笑道:“我若见他,千岁大老爷心里会不会不爽?”
令狐薄意味不明的眸光在她俏脸上转来转去,过了好一会儿,道:“清君这样揣度本王的心情,可是怕本王不悦?”
何清君点头:“柳大哥永远是柳大哥,但若因为柳大哥,而让你心里不爽,进而影响到你们君臣生了嫌隙,我的罪过便大了。”
令狐薄似笑非笑地看她,半晌,道:“你若想见便见罢,本王不会自私到不许你跟亲人见面,你不是一直当柳大将军只是大哥么?”
何清君听到他有意无意强调“大哥”二字,便重重点头:“当然,柳大哥永远是大哥,是亲人。”她也重重强调“大哥”和“亲人”。
令狐薄满意地笑了,立即吩咐黄公公准备马车。然后他出去了一会儿,待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件貂裘大氅,外皮是红色的锦缎面料,内里为黑色的貂裘。
他张开大氅披在她身上,为她在颈下系好带子,道:“这貂裘大氅是数年前,本王从徐三皇子哪里抢来的,穿着甚是暖和,外面正下着大雪,正好给你御寒。”
何清君鼻子又是一酸,她这一生中还从未有人对她这般照顾入微,从前在乐山,师父整日忙于寻找师娘,在乐山极少的时间也只顾着传授他们这些弟子内功心法和剑法,对生活上的琐事极少想到,觉得反正有几名仆人照顾他们饮食起居,她和师弟妹们也早就养成了自己照顾自己的习惯,凡是能自己做的,绝不依赖他人。
而令狐薄在她两次受伤时体贴入微的照顾,完全舍了摄政王之尊,做着一些完全可以由宫女太监代劳的“低贱”之事。就算是在她未受伤的平常,他也总能在日理万机中,分出些心思照顾到她平时的饮食穿衣这些细节上,让她体会到了生平从未感受过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