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洁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困境,失了先前的嚣张,颓废地扶在桌上,吃力地缓缓坐下,目里无光,脸色灰白,念叨着:“该来的……终要来……”
“摄政王,臣这两天一直在思考怎样处置她,臣原想休了她,或将她交给朝廷法办……”
令狐薄似笑非笑道:“交朝廷法办?柳爱卿这是给本王出难题呢,你将她交给朝廷,她必死,也必会牵涉到你,你让本王如何在众目睽睽下坦护你?”
柳清飞复又重重跪在他面前:“臣不敢求摄政王坦护,臣愿领罪。”
“行了,本王瞧在清君面上网开一面,此事私下处理了罢。”他言下之意就是让柳清飞做个姿态给他瞧。
柳清飞随即会意,咬牙命人取笔墨来,准备写休书。
何清君心上那把刀插得正疼着呢,见状便知柳大哥心下不忍,与其让他休了她后,放心不下,想法暗中照顾,不如由她做个好人,也解了她心头之气,便道:“柳大哥既然瞧在两个孩子的面上饶过她性命,何不再瞧在孩子的面上,为她安排好后半生呢,若大哥休了她,她在大魏南宛都举目无亲,便会沦落街头,世人哪知她是大魏人,哪知其中曲折,只道大将军因为妻子被人掳走后,便休了她,于大哥名声有损,何况,这让两个孩子日后如何受得了自己锦衣玉食,母亲沦落街头?”
柳清飞是个正直心善之人,清君所说的正是他所担心的,粗眉顿时紧紧拢起,数年的夫妻情分,纵使她有万般不是,总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既然摄政王网开一面,他实在不忍她沦落街头,一个年轻女子沦落街头,会有什么下场,想想便知,得被多少恶徒蹂躏?
可是若不写休书,该如何向摄政王交待?
何清君道:“大哥,义嫂这般,自然是不能再为大将军之妻,不如便将她降为妾氏,另找处宅子,将她遣送出,这样大哥既放了心,也惩罚了她,不必再日日瞧着她心烦,大哥可为贤儿珍儿再娶位嫡母回来,替义嫂好好教养他们,大哥觉得如何?”
柳清飞松了口气,只要清君开口,摄政王必会同意,这样也算对得起两人孩子了,莫待他们懂事后,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母亲沦落街头,饿死或被恶徒蹂躏致死,何清君的打算对他而言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嗯,这样的安排极好。”
只是对宋玉洁而言,堂堂将军夫人降为如夫人,不,还不如如夫人,不过是个被搁置破宅的闲妾,自己心爱的人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见,自己亲生的一双儿女成了别人的孩子,不能亲眼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她却要清醒地亲眼瞧着别人代替她,霸占了她的夫君,霸占了她一双儿女,这比要了她的命更难受!
她恶狠狠地瞪着何清君,失魂落魄地痴笑着:“好……好,何清君,这就是你的善良!你为何不一剑杀了我!你杀了那么多人,还在乎多杀我一人吗?”说着她疯狂的扑向何清君,抓她打她!
柳清飞怒极,急奔过去,就向她捉去,人尚离她数尺时,忽觉眼前一花,一条人影砸向他,他下意识伸臂抱住,却是宋玉洁柔软的身子。
原来竟是被何清君双臂给振飞!“义嫂,你不必激怒我杀人,我绝不会恃武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柳清飞将宋玉洁丢在地上,皱眉厉声道:“你这泼妇,清君好心好意为你打算,你竟这般不识好歹!想死还不容易,院里有湖,足以淹死……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
宋玉洁眼底凄苦,嘴里却痴笑着,凄厉叫着:“好心好意为我打算?何清君,你这恶毒女人,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诅咒你永生无子,诅咒你下世为娼!我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要让你寝夜难安!”
令狐薄身形一晃,一脚将她踢向墙上,却掌握力度,未令她至晕,只是口吐鲜血,一时爬不起来,锐目扫过柳清飞和宋玉洁:“诅咒何清君无子,便是诅咒本王无子,诅咒何清君下世为娼,便是诅咒本王下世的妻子为娼,单凭这一点,本王即可下令将她凌迟。”
柳清飞不敢说话。
宋玉洁艰难地用双手撑起身起:“柳清飞,你对不起我……”
自从忍字头上那把刀掉下来,插进心里,何清君对她连最后一丝怜悯都没有了,只觉她说不出的不可理喻,说不出的令人厌烦,宋玉洁这般营营算计自己,既损人又未见得利己!对一个深爱着夫君有两个孩子的宋玉洁而言,她用心是险恶了一点,这样的安排会令她倍受煎熬,但却的的确确可以令她衣食无忧,免于沦落街头被蹂躏的命运……诅咒她,好啊,那就瞧瞧谁死后去下十八层地狱?
柳清飞冷冷瞧着眼前同床共枕了五年的妻子,冷冷地说了一句:“早知你是这等女子,便是真的宋玉洁,我也不会娶你,宋玉洁,我后悔娶了你。”
旁人骂十句,将她打成半死,也比不了心爱之人一句穿心之话疼痛,宋玉洁慢慢扶着墙壁起来,默默地掉着眼泪,踉踉跄跄的走出了正厅,嘴里念叨着:“后悔娶了我……后悔娶了我……我是不洁之人……”
“王妈,看着夫人,莫让她出了意外。”柳清飞急忙吩咐王妈跟上她。
何清君看着柳清飞,心中忍不住对柳清飞赞叹,柳大哥果然是有情有义之人,若宋玉洁只是被奸污,想来他必不会将她如何,顶多是冷落她一阵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