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颌太高，放低点，眼神要再慵懒一些……”
“右腿靠左些，腰向右扭，再向右，再右一些。”
樊鼎天面无表情，举起相机对着冯昭昭一阵“咔擦咔擦”，时不时地要求她换动作。
摄影棚里没有暖气，挑高的loft设计，极大地增加了寒气入侵的几率。拍摄没过几分钟，冯昭昭就已经快要被冻僵了。
“阿嚏！”
冯昭昭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抱歉。”冯昭昭接过助理递过来的面纸，狠狠地拧了一下鼻子。
“化妆师，帮她补妆。”樊鼎天依然面无表情，只吩咐了这一句。
张妈妈神通广大，不知道从哪里临时调来了几台“小太阳”，放在冯昭昭的左右两侧。但是，樊鼎天皱着眉头说那暖光太影响他的工作，愣是只让留下一台，还放得远远的，跟没放的效果一样，基本上感觉不到热度。
这两天又是降温又是降雪的，比那次参加年末庆典时还要冷，冯昭昭再次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瑟瑟发抖”，已经被冻出了新高度，新境界。
唯一支撑她，还没让她倒下的，只有心中一个倔强的坚持：既然决定要做，就要尽全力，没有半途而废或者遇到挫折就放弃的道理。
冷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她就会去想主持年终庆典的那个女主持人，在冷冽寒风中冻了两个多小时，也一样坚持了下来。
别人能做到的，她也一定可以的！
总算，在换完三套造型之后，樊大摄影师终于喊了句“收工”。
“昭昭，怎么样？还能支撑得住吗？”张妈妈第一个冲上来，将羽绒服披在冯昭昭的身上。
冯昭昭哆哆嗦嗦地用冰冷的双手拢住衣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两颊绯红，眼神迷离，这正是樊鼎天在最后一个造型要求她做出的神情。
“天！你怎么这么烫！”张妈妈在帮冯昭昭拉拉链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手。
冯昭昭的手心滚烫，感觉比距离她很远的“小太阳”的温度还要高。
冯昭昭狠狠地咬了咬下唇，让疼痛唤回自己涣散的神智：“张哥，送我去医院吧。”
她浑身上下连头发都是疼的，尤其是胸肺间，连呼吸都有种钝钝的痛，像有无数小针在刺她的五脏六腑似的。
“好好好，我们走！”
冯昭昭的两个助理连忙过来扶住她，张妈妈拎着冯昭昭的随身物品，一边和摄影棚里的其他工作人员摆手，一边唠叨：“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在发烧呢？工作固然重要，身体也同样不能耽误啊！你张哥我又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冷血经纪人，你强撑什么啊！”
冯昭昭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耳朵里听到张妈妈的抱怨，口中却很难发出声来。
“肺炎，住院吧。”戴着口罩的医生拿起冯昭昭拍的片子，只看了一眼便确诊。
于是，圣诞节这天，冯昭昭光荣地因公重病，住进了医院的VIP病房。
有护士进来帮冯昭昭扎了针，吊上点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冯昭昭要了几个签名，随后两眼发光地走了出去。
这还是冯昭昭第一次给粉丝签名，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是蛮爽的。
“手续办好了，医生说，你最少要住一个星期，还好没有特别严重，不然恐怕直接得进ICU！”
张妈妈并不是在吓唬人。
今年冬天，流感病毒肆虐，好多人都没有抵挡住病毒的侵蚀，纷纷感冒发烧，尤其是医院的儿科门诊，每天都有大量的的家长带着孩子来看病，市内的各大医院的儿科住院部都是人满为患，有些家长甚至抱着孩子坐在医院走廊里打点滴。
相较之下，成年人发病的人数要小于孩子，只是仍旧比往年要高出很多，并且大多数都会在短时间内转为肺炎，甚至严重到需要进入重症监护室。
“谢谢张哥。”冯昭昭的妆容已经洗干净，头发散开，整个人又弱又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怎么看怎么惹人怜惜，完全没有了上午拍照时的风情万种和魅惑妖娆，唯一相同的，只是那种令人惊叹的美丽，并没有因为生病而减少一分一毫，反而生出了另一种孱弱之美。
“客气什么，我不管你谁管你呢？你好好休息，我让小陈和小吴轮流来照顾你。我要回公司一趟。你现在这个状态，很多工作都不能继续进行，我要和上面汇报情况，看看怎么调整你的行程。还有《星际野兽宠妻记》的剧组那边，我也要亲自去跟导演请假……”
作为一个身价不断攀升的经纪人，张妈妈的工作也随着自己的水涨船高而不断增加，他要忙的事情太多太多，根本没有时间24小时守在冯昭昭这里。
“好的，张哥你去忙吧。我没事的。”
张妈妈又叮嘱了两个助理几句，随即匆匆离开医院。
“昭昭姐！你看谁来了！”
冯昭昭正在半睡半醒间，被小陈这惊喜万分的大嗓门瞬间吵醒。
“谁来了？”她嗓音沙哑地问道。
“是我。”低沉而悦耳的男声从门口传了过来。
原来是周铁衣。
他穿了一件长到膝盖的黑色连帽羽绒服，戴着同色系的黑色口罩，显然是怕被粉丝认出来。
不过，对于小陈这样的资深粉丝来说，哪怕周铁衣化成灰她都认得！更别提就只戴了这么一个有型的口罩而已！
“我听说你病了。”周铁衣走到床前不远处，仔细地看着冯昭昭：“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昨天被冻到了？”
是也不是，冯昭昭不想提起昨天，她转开话题：“圣诞快乐！你今天没有工作吗？”
对于艺人来说，很多时候，越是盛大热闹的节日，他们就越忙。连冯昭昭这种新人都有无数的通告可以上，周铁衣这种重量级的影帝就更不用说了，肯定忙到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
“没有，我今天放假。”周铁衣温声回道。
实际上，他今天本来有两个宴会要赶，结果在得知冯昭昭住院的消息之后，都被他临时推掉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亲自来一趟，要亲自确认冯昭昭没事之后，才能安心。
“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放了追踪器？”冯昭昭笑着问他。
“我让人去给你送圣诞礼物，后来遇到了你的经纪人，听他说的。”
周铁衣说着，从口袋里翻出一个盒子，递给病床上的冯昭昭：“这样也蛮好，我可以亲自把礼物送给你。”
这是冯昭昭今天收到的第二份礼物，当然，微信好友发的那些问候性的红包不算。
“哇……”
盒子里放的是一个小巧可爱的小皇冠形状的水晶发夹，冯昭昭拿在手中，抬头对周铁衣感激一笑：“谢谢你，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说完这一句之后，病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冯昭昭摸着发夹上的水晶，脑子仍旧有些昏沉，想说什么，却又有些恹恹。
其实，她和程铁衣并没有很熟。他能惦记送给自己礼物，着实让她很意外。
冯昭昭摸着自己口袋中的另一个盒子，想了想，还是拿了出来：“这也是给你的。”
冯昭昭愣了一下：“还有？”
“这是田杰拜托我带给你的。”周铁衣小心地看着冯昭昭的神色，果然，在他提到田杰的名字后，冯昭昭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眼神。
“他说他真的很抱歉……”虽然冯昭昭的态度摆明了不想谈论田杰，周铁衣仍旧想为田杰的行为解释一番：“他昨天确实喝多了，也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这份礼物，是他的一份歉意，也是弥补，希望你能原谅他。”
冯昭昭沉默半天，终于抬头：“礼物就算了，我不想要。道歉我收下，不过，说实话，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工作以外的牵扯。我想，我们并不适合做朋友。”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周铁衣要是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他就太不识趣了。
“你吃饭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买过来。”
冯昭昭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她甚至想到食物就会有恶心的感觉，医生说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等她退烧后就好了。
“谢谢，我不太饿。”
周铁衣和冯昭昭又聊了几句，随后又恢复成全副武装的样子，低调地离开了医院。
“咦？昭昭姐，刚才又有人来过吗？”
小陈送完自己的偶像，回到病房时，在门口发现了一束花。
白色百合配相思豆，一大束放在长颈白瓷花瓶中，静静地立在门口，正在等待新主人的发现。
冯昭昭就又被吵醒了。
“你说什么？什么人来？”冯昭昭问小陈。
小陈在门口张望了几下，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哦，我是说，刚才是不是有人来看昭昭姐……看样子是没有进来。奇怪，既然来探病，怎么会把花放在门口，人却不进来呢？”小陈有些莫名其妙，她把花瓶拿进病房，摆在冯昭昭的床头柜子上。
“好香啊！”
百合的香气霸道地占据了满是消毒药水的病房，令人忍不住精神一振。
冯昭昭侧头看着怒放的百合花吗，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一定又是宁远……
那么，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