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政殿的大门一开,大小官员们皆鱼贯而入找到了自己平日里的位置站好,等待着皇上的驾临。白士甄瞥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儿子,看着他脸色苍白,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但一想起他昨日公然违拗自己之事却又忍不住气急,方才的那点担心又被怒气压了下来。
“皇上驾~”随着汪忠德略带中性的声音,楚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了龙椅。楚照在下面看的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按照规矩跪下扣头行礼。这么多年来,每日上朝便是他最难熬的日子,即没有司徒亮的陪伴,又要忍受着屈辱不得不向楚然跪拜行礼。但是,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楚照冷冷的笑了笑,看着皇位上的楚然满脸皆是挑衅。
楚然看着下方的楚照心中也十分不快。每日看着他明明站在下方却还如此盛气凌人的公然挑衅而自己却不能发作他便十分难受,特别是每一次荆王一党勾结驳回自己的指令时那样的屈辱,简直难以忍受。大魏开国四百余年,他大概是最憋闷的皇帝了。
“众卿家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楚然别过脸不再看他,看着远方淡淡的道。今日的早朝,将是一场比以往更加剧烈的博弈。昨夜白墨砚来报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弃了魏雨欣,然而却还是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借口来将自己和白墨砚卷了进来。即便知道魏雨欣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还是想保全住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也很好。
“回禀皇上,京城东二十里处的槐树村大年初一夜全村被屠,只余村长一家因为出门拜年免遭于难。如今凶手已经找到了,正关在刑部大牢里待呈报吏部的批文下来再行审问。”陈宜连忙站出来朗声回禀道。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皆是一片哗然。连荆王和萧瑞都被吓了一跳。屠村呐,这可不光光是死罪了,哪怕凌迟都不为过。原本他们只知道是在魏雨欣槐树村的屋门前有几具尸首,却不想今日一早竟然演变成了屠村。这下事情可就闹大了。
荆王怔怔的看着陈宜,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从前倒是小觑了他。这样也好,事情闹的这样大全京城的官员和百姓那么多双眼睛替自己盯着,白墨砚再想插手也难。总归刑部那几个老东西是中立的,自己有了人证物证,加之陈宜身份特殊也可参与其中,楚然拿什么和自己斗?
楚然和白墨砚闻言也是一愣,此事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如此一来,楚然再想把此事压下来处理,插些自己这边的人手过去更是难上加难了。陈宜既然敢来这么一手,定然是早有准备。原想着拖后不发,给自己些时间去找证据这个法子也不能用了。如此大的案件,朝中的那些个中立之人自然也会催促楚然立即下令着手调查。如此一来,给他们的时间就不多了。有陈宜插手,难保魏雨欣不受刑。思及此,白墨砚只觉得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却被他生生又咽了回去。
白士甄此刻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慌张了。经过这么一闹,高兴的是白墨砚再想插手更是难如登天,慌张的是对方如此处心积虑,不惜以一村之性命做赌注难道仅仅只是为了陷害一个魏雨欣?恐怕真正的目标是白家吧……昨日他还在努力的让白家不蹚这趟浑水,如今想躲也躲不过了。
努力平复下体内翻涌的气血,白墨砚刚想开口说话,却看到上首的楚然微微摇了摇头。他知道,楚然如此动作已然是无力回天。顿时整个人颓然的垮了下来,两眼无神的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龙椅上的楚然也是内心满是愤恨,却还要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作为帝王,他不能让人轻易看穿他的喜怒哀乐。即便他此刻心急如焚也只能佯装淡定。这群畜生,为了自己的争斗竟然枉送了一个村的人的性命呀!这一刻的他越发的埋怨自己的无用,这些人说到底也是自己的子民。若是他能大权独揽,荆王等人又怎会走到这一步?他虽贵为国君却救不了自己的子民,也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做这国君有何用?
“查!立刻去查!此事由刑部尚书李津主理、田书泽和葛骞,京兆尹……”楚然一时叫不上名来,这个京兆尹平日里并不出挑,在荆王一党中也不过是个小角色。亏得旁边汪忠德低声提醒道:“陈宜。”
“京兆尹陈宜三人协同,白墨砚旁听。”他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
朝臣们看着这样的皇帝,也不免有些心痛。满朝文武皆清楚,一个小小的商贾还是个女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即便做了,又有何好处。众人皆知大魏商行和白家关系匪浅,此事必定是冲着白家来的,只是手段未免太过残忍,一个村子只剩一户活口,当真是令人触目惊心。
话音将落,只见荆王立马便站了出来道:“皇上,此事任何人皆可插手,唯独少宰不行。”
楚然瞥了一眼楚照,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道:“为何?”
“臣弟昨日曾听陈大人说起过此事,似乎与少宰有所牵连。当然了,臣弟相信少宰定然是被诬陷的。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理当避嫌。”荆王淡笑着说道。
楚然冷哼一声,不置可否。死了那么多人,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陈宜也连忙站出来附和,“皇上,正是如此。据那村长的说法,少宰似乎经常与此女子出没于槐树村。他们入夜后隐隐能听到刀兵相接的声音。衙役们也在屋后的地窖里发现了一些兵器。大魏有律法,私人是不得铸造或私藏十套以上的兵甲的,可地窖里的兵甲起码也有百余件。如此行事,还偷偷摸摸,实在是形迹可疑。”
此话一出,又是引来一片哗然。这可是相当于说白墨砚等人在槐树村私自屯兵了。至于屯兵为何,自然只有一个原因——造反。此事若是坐实,别说魏雨欣和白墨砚二人。乃至整个大魏商行和白家都要受牵连,造反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