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书怀恩似乎睡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短短一瞬间，待身体恢复了知觉时，感到正有一只手在摸着自己。
唬了一跳的书怀恩一把拉住那只手，握拳便循着方向打了过去。
只听“哎呦”的一声惨叫，有人应拳滚了出去。
书怀恩这才摇着略微发痛的脑袋睁开双眼。
“你是谁？为什么躲在我这。”眼前景象渐渐清晰，只见一个少年蹲在佛像的机关前一手捂着眼睛向书怀恩叫道。
“抱歉，我以为是是恶人。”书怀恩有些不好意思。
“你以为？你以为就可以随便打人？老子的眼睛，哎呦。”少年轻触眼角，接着又是一痛，忍不住的呻吟出声来。
“谁让你摸来摸去的，这里黑漆漆的，害我吓了一跳。”书怀恩也抱怨着盘膝坐了起来，后背靠在墙壁上深深的吸了口气，活着真好。
“算了，是我鲁莽了，没看清竟然是个人，哼哼，若非你偷袭又怎能打到本少爷。”少年嘟囔着回道。
“这就对了嘛，出门靠朋友，别那么小气，不就是挨了一拳嘛，都是误会了。哎，你身上有火么？”书怀恩故作豪迈的干笑两声，化解尴尬。
“呲啦”的一声，火苗跳动，少年点着了手中的火把。
两人借着火光互相打量着。这少年似乎是个乞丐，一身破烂的衣服勉强能够遮体，头发虽然不长，但是看着好久没洗都已经粘在一起，虽然一脸的灰，看不清长相但让书怀恩注意的是少年的眼神清澈透明，且有一种特殊的成熟感。
就在彼此互相打量的时候，“咕噜”一声，两人肚子同时响了起来。
“哈哈哈哈。”对视一眼后，二人同时捧腹大笑了起来。
书怀恩拿着包裹从佛像内钻了出来，同少年说道：
“我还有不少吃的，快来生火。”
“好嘞”少年痛快的应了一声。
片刻后，一阵香味便散发开来，两人大快朵颐地嚼着。
“你为什么躲到我这狗窝里来了？”少年边吃着烤肉边问道。
“一言难尽。”书怀恩开心的嚼着，心里突然想到：在这佛庙里公然的吃肉，会不会惹来这不动明王的怒火。
“在想什么？”少年似乎话很多的样子。
“你怎么不回家，躲到这里来了？”书怀恩反问道。
少年收起笑脸，透过寺庙的破窗望向远处的天空，此时刚好月上中天，只见深蓝的天幕中，群星点点，皎月当空，虽然美丽，但却别有一种清冷的味。
“我家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不过是一个有家回不了的可怜虫。”少年眼中流露出忧伤的神情分外让书怀恩感同身受。
“只要有希望，就不要放弃。你至少还有家，而我真的是无家可归了。”书怀恩安慰着。
“你曾经是不是住在青山村。”少年突然转头望着书怀恩问道。
“此事已经人尽皆知了么。”书怀恩微微一愣，十分诧异。
“知道么，现在你的人头在地下市场值三百两银子，官府说你私通匪人屠戮了村民。”少年撇撇嘴说道，显然他也不信。
“怎样，要不要动手把我拿下，免得我出去告密拿你换了银子。”少年又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你不会的。”书怀恩瞥了少年一眼，淡淡的回道。
“哦？你哪里来的自信，那可是三百两银子呢！够我买两套房子再娶个媳妇了，如果省着点用，说不定还能纳个妾呢。”这回轮到少年惊讶了。
“嘴巴可以骗人，但眼神骗不了。我没从你的眼神中感受到恶意。”书怀恩语气十分笃定。
“哼，少来，大爷我也不敢保证不会哪天拿你换了银子花。不过说真的，你小子的眼睛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漂亮的，真他娘的。”少年脸色红了下，但好在脏兮兮的不虞让人看到，说着还自来熟的拿起书怀恩的水袋狠狠的灌了一口。
“要是有酒就好了。”少年摇摇头随手把水袋扔给了书怀恩。
书怀恩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不禁生出了结交之心。这坦率的少年身上似乎有着奇异的魅力，让自己不由自主的生出好感，尤其是他那一句“真他娘的”。
就在两人边吃边聊的当，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自庙外传了进来。
“有血腥味。”书怀恩突然仔细的嗅了嗅说道。
少年听后左右看了看，悄悄的拿起身边的木棍向书怀恩使了使眼色，两人慢慢站了起来。书怀恩一边嗅着一边向气味的来源处慢慢走去，少年走在书怀恩身后不停的左右巡视，就这样两人慢慢走出破庙来到了后院。
“是条野狗！”少年松了口气。
只见不远处一只野狗在撕咬着什么，眼见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嘴里开始发出警告的哼唧着。
“大师！”书怀恩定睛一看，悲痛的喊出，从少年手中夺过木棍便向野狗冲去。
原来那野狗撕咬的正是济苦大师的遗体，这济苦大师一生修习佛法济世度人，没想到老了却落了个暴尸荒野，野狗分尸的下场。
那野狗也是饿急，见书怀恩冲了过来竟也不闪不避，而是做出攻击的姿态，没想到书怀恩悲痛之下一记竖劈，木棍携着风声呼啸落下，那野狗瞬间被敲中了脑壳，呜咽一声顿时了账。
“这要是让爱狗人士看了非得跟你拼命不可。”少年跟在后边嘟囔了一句。
“大师…。”
只见济苦大师僧袍破损严重，一条胳膊被野狗吃的只剩下骨头。
书怀恩仔细看了下，济苦大师后腰处的僧袍有一大片血迹，想必是那两个凶徒趁大师大意，自后方刺了大师一刀。
这红磷鱼也太是歹毒，先是不论有没有人都会向火里下毒，一见火毒无效便再生一计，假意归顺伺机待发，可以说是将卑鄙两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时那少年从庙里拿出两块竖板递给了书怀恩一块后，两人便在这寺庙后院挖坑将大师给葬了。
“大师，您为青山村村民讨回公道却惨遭杀害，怀恩在这里向您致敬，并保证有朝一日一定替你讨回公道。”说着书怀恩在济苦大师墓前重重的磕了三颗响头。
“大师，死者为大，我也敬你是条汉子。”少年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也跟着磕了三个头。
待两人忙完早已累的气喘吁吁，回到庙内火堆旁坐毕。
“能和我说说么？”少年问道。
书怀恩点了点头，便把红磷鱼和书师傅们的仇怨以及后来被屠村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讲了一遍。
“真他娘的，本以为我已经够惨的，没想到你比我还惨。”少年一脸的同情。
“你能不能别老他娘他娘的。”书怀恩心情显然很差。
“好吧。”少年有些悻悻，用树枝拨弄着篝火。
“我叫书怀恩，你呢？”书怀恩突然想起还未问少年的名字。
“岳之川，你叫我老岳好了，我叫你怀恩呢，还是小书呢。”少年想想笑着说道。
随即两人对了下生辰，书怀恩十三岁零三个月，大岳之川两个月，于是按照书怀恩的想法岳之川只能无奈的喊了句“恩哥”，而书怀恩则称岳之川为老岳。
两人聊着聊着不觉天已大亮，书怀恩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接着从包裹内掏出些许银两扔到岳之川面前，然后对这个甚是投契的少年说道：
“老岳，我还有些事情要去解决，我们就此别过吧，这里有些银子你拿去用吧，算是弥补没有告发我的补偿。”说到最后，书怀恩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哪想少年只是淡淡的望着书怀恩笑而不语，片刻后才从怀里掏出两个小木牌扔到其面前说道：
“哼，别逞强了，这天大地大哪还有你容身之所？嘿嘿，还是看我的吧，这是去新京武场学习的资格牌，刚好两个，咱俩一人一个。”然后岳之川又得意的说道：
“真是天意，这两份木牌上的身份刚好能掩饰你的踪迹呢。”
“哦？”书怀恩好奇的接过木牌，只见上面写着“若奇”“王宗姬”，心里暗赞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后，问道：
“我们冒名顶替，若是原主人赶来，岂不是作茧自缚？”
“原主人来不了了。”岳之川肯定的说道。
“被我宰了。”见书怀恩露出疑惑的表情，岳之川随后补充道。
“什么？”书怀恩惊呼。
“那两个少年是丐帮长老的孙子，经常欺负我，所以被我打断了脖子。我想，没了脑袋的人应该是不能习武了吧？”岳之川撇着嘴角一边用手轻轻摩挲着下巴，一边看着书怀恩。
“这，确实不能了。”书怀恩唯有苦笑，两人年龄相仿，没想到这岳之川说起杀人竟面不改色。
“那咱们一起出发吧，嘿嘿，学武要趁早。”岳之川自来熟的搂着书怀恩的肩膀走出破庙，两少年便有说有笑的钻进在从林深处。
且不说两个少年日行夜宿辛苦的赶路，与此同时王家镇外的各处山路上的对决，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