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显的犹豫让在外面的祁耀眯了眯眼，手下意识的握紧手机，已经有了想马上冲进去，逮着她恶声恶气的质问的冲动。
这种焦虑不安的感觉，真是该死的让人恼火。
覃烟面对自己在乎的人，从来都不太会撒谎，所以只有硬着头皮老实交代，“就是我弟弟的吉他老师，你见过的。”
“喔。”祁耀回答得漫不经心，紧绷的面色稍霁，然后故作云淡风轻的问，“那你们现在在哪里？”
“博源街的五香餐馆。”
“哦……”祁耀顿了下，然后又道：“我正巧在这附近，忙了一天还没吃饭，我可以过去跟你们一起吃吗？”
“……”她这是请别人吃饭呢，而祁耀从来不待见杨胜宇，喊他过来一起吃，会不会有点尴尬，但是她能拒绝吗？拒绝的话，祁耀大概会误会吧。
“杨老师。”想了想，覃烟还是想先征求一下杨胜宇的意思，“我有个朋友刚好在附近……呃……我可以叫他一起过来吃饭吗？”
杨胜宇温和一笑，“当然可以，你做东，你做主。”
“谢谢。”覃烟笑着回答，然后对电话那边的祁耀说：“你过来吧。”
“嗯。”祁耀挂了电话，脸色又不好了起来，他想跟自己的女朋友一起吃顿饭，什么时候需要经过其他男人的同意了？
而且什么是朋友？她是不是文科成绩依旧不好，他明明是她男朋友。
故意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儿祁耀才走进餐馆，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中间位置的杨胜宇和覃烟，他目光在杨胜宇身上凉凉瞥了一眼，然后才看向覃烟。
径直走到覃烟旁边的位子上坐下，他脸上立刻挂了温柔宠溺的笑意，伸手自然而然地给覃烟拨了一下额角的一缕头发，“怎么穿那么少？”
覃烟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然后又看了看他的，“你穿的才少呢。”
祁耀笑了下，眼角余光瞥了杨胜宇一眼，见后者似乎在发怔，他满意一笑，然后又问覃烟，“你们点菜了吗？”
“点了，你要不要再加点？”
“不了，我不挑食。”
“好吧。”
覃烟笑了下，然后想到这顿饭主要是请杨胜宇吃的，他俩在这儿说话，把人家客人晒一边觉得不太好，所以便转头跟杨胜宇聊了起来。
其实跟杨胜宇也没什么好聊的，多半聊得都是覃烟的弟弟覃洛的事。
但因为祁耀和覃洛不熟加之关系也不好，这个话题，祁耀没法插话，所以坐一边一直都沉默不语。
覃烟没注意到他的沉默，就连祁耀给她夹菜，她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仿佛很寻常似的，没有说什么。
祁耀微有懊恼，但他不会在杨胜宇面前表现出来半点的吃醋，因为那是对他和覃烟的不自信表现。
而杨胜宇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眸子里的光黯淡了下来，虽然覃烟一直在和他说话，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坐在他们对面有点多余。
覃烟还在问他问题，“杨老师你当吉他老师多久了？”
“快到三年了。”
“唉？那你学吉他多久就当老师了呢？”
“从五岁起就开始接触吉他了，到11年的时候大学毕业去考了证，在其他学校实习了一年，就自己投资开了个培训室。”
覃烟有点小惊讶，“这么说来，你好像很爱吉他啊，竟然能坚持二十几年都不腻。”
杨胜宇眸子里的光渐渐变得柔和，唇角的弧度有种回忆陈年痕迹的味道，“小的时候，因为搬家，不会说那个地方的方言，所以没什么朋友，吉他是我唯一的伙伴，而后就习惯了吉他在手的感觉，爱不释手了。”
听了他最后一句话，祁耀抬眼扫了他一眼，然后又看看覃烟。嗯，他也习惯了她在他身边，也爱不释手了。
祁耀微微偏身，将把鱼刺挑干净的鱼肉放进她碗里，覃烟立刻拿了筷子夹起来放进嘴里。连谢谢都不用说，杨胜宇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心脏微微紧了紧。
吃了饭，杨胜宇说自己有事便先走了，覃烟问祁耀，祁耀说吃得太撑，想散散步，所以两人便出门逛了会儿街。
因为临近年关。街上已经全是年味了，覃烟走在祁耀的身旁，然后突然想到什么，张了张嘴想问，可又有点犹豫。
她从来都不太懂得掩饰，所以脸上的情绪在祁耀面前展露无余。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覃烟又犹豫了几秒，然后试探性的问，“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能啊，好了，一个问题问完了。”
“……”覃烟无语了一下，然后又说：“那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呃……两个。”
“呵呵。”祁耀笑出了声，本就俊雅的轮廓显得柔和而安然，“问吧。”
他很少笑，尤其是笑出声，覃烟晃了下神，像是被他的笑容鼓励，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你过年在哪过？在t市还是回老家？”
祁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恢复到了从前的淡漠，覃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平常的一个问题他的反应怎么会那么大，但她能感觉到祁耀的心里变化。
她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她想问的是他妈妈的问题，但是现在看他这样，她问不出口了。
她知道他的父亲不在了，他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她离开了四年，这四年里，不知道他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上次问成绛祁耀母亲的事，成绛吞吞吐吐的，没有告诉她，最后还转移了话题，她那时猜想，大概是祁耀不让他说的。
祁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在t市过。”
“一个人吗？”
“嗯？”
“如果，如果你没有约了和其他人过的话，可以来我家过……”
祁耀淡笑了一下，然后有无不可的说：“好啊。”
覃烟察觉到了他的漫不经心，偏她又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堵得她心里十分难受，可又不能表现出来。
她心疼他，想知道他所有的事，可又怕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惹得他不高兴。
她伸手，挽上他的胳膊，同这街上任何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情侣一般，在这个冬天亲密漫步在汹涌的人潮中。
祁耀偏头垂眼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的，大概是因为她的小动作，阴郁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她果然是他生命中的光啊，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能迎刃化解。
就如那次他母亲来学校看他，突然昏倒，他本来心情很差，可当看到她偷偷躲起来，哭得比他还难过时，他的负担和悲伤好像被她分去了一半似的，瞬间就好了很多。
感受着她抱着他胳膊的小小力量，他又开始急躁起来了，想把她快点娶回家。越快越好，如果今晚就能搬到他家去，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么想着，他就说了出来，“今晚去我家吧？”
覃烟一愣，然后脸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们又不是没在一起住过，你怕我？”
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我，我爸妈不让我在外面过夜的。”
祁耀蹙眉，很是不满意，“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管那么严？”
“可我是女生啊，哪有女生夜不归宿的？”
“你就说你去我家就好了。”
“……”那样说，她会不会被打断腿都很难说，“我才不要，会被他们误会的。”
“误会什么？我们孤男寡女的在美国待了大半个月，他们都不急，你就跟我去住一晚，他们误会什么？”
“哎呀，反正就是不行。”两件事性质根本不同好不好，简直说不清楚了，祁大神有时候总是和她不在一条线上。
祁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退而求其次，“那我去你家也可以。”
“……”请问祁先生，你要以什么身份入住我家？
最后祁先生的拐女朋友之路还是没有能达成，此时已近华灯初上，街边的灯笼都亮了起来，红彤彤的，给这个深沉而冰冷的冬天增添了不少温暖。
远方突然传来烟花爆响声，某处高楼大厦后，隐隐有烟花光芒一闪一灭，祁耀抬头看去，而后嘴角有微微的笑意。
若烟花不谢，黑夜无限璀璨。但即便它的灿烂只有一瞬间，它的美却永远留在人们心底。
即便她离开了四年，但她最后依旧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能再聚，是他没有忘记她，她亦没有忘记他。
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市中心的广场上，此时正好是饭后娱乐的时间，所以现在广场上的人有很多。
广场中央一群大妈大爷在开着震耳欲聋的音响跳广场舞，场边的大树下，有不少人在摆摊卖各种小玩具，特别是售卖孔明灯的，生意尤其火，一堆学生模样的男生女生在放孔明灯。
覃烟拉住还在往前行走的祁耀的衣服，满眼期待的说：“我们也去买个孔明灯放吧？”
祁耀显然觉得放孔明灯这种事很幼稚，所以有点迟疑，没有立刻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