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进行了五个多小时。
五个小时，三百分钟，一万八千秒。
每一秒对于陆以恒来说都是刻骨的煎熬，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熬过这五个小时的。
只知道，医生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
就像是被救上岸的溺水的人，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手术室的灯光熄灭，医生和护士走了出来，满面疲惫。
陆以恒立刻冲了过去，抓住医生的手。
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声带已经完全哑了。
“医生，南安她……她怎么样了？”
陆以恒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他真的不敢问的，但不得不问。
哪怕是最坏的结局，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医生取下口罩，看着这个憔悴的男人，微微扬了扬唇，“放心，手术很顺利。病人的求生意识很强烈，现在转入了重症监护室，如果度过了二十四小时的危险期。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这个病人大概是他们最近见过的求生意识最强烈的一个。
如果没有病人自己的配合，这台手术恐怕也很难成功。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过了第一关。
“危险期？”
陆以恒本来已经放松的神经再一次紧紧的绷起。
二十四小时的危险期。
这对他来说，无疑又是一场劫难。
“医生，我能去看看她吗？”
医生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可以去病房外面看一看，现在病人刚刚手术，感染的风险很大。所以为了病人的安全着想，还是等过了这二十四小时再进去进行探视吧。”
“好。”
陆以恒跟着护士来到了ICU的外面。
ICU病房外面站满了焦急等待的家属，这里处处都充满着死亡的气息。
有时，只是一扇门，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听着那些压抑的哭声，陆以恒只觉得自己心脏的地方闷的难受。
每一步都走的分外艰难。
终于，来到她的病房门前。
透过病房旁边的玻璃可以清楚的看见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的苏南安。
因为失血过多，她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如果不是她身边的那些跳动的仪式，她安静的就像是刚刚睡着了一样。
陆以恒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直到有护士来催促他离开，他才回过神来。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
外面寒风凌冽，陆以恒来到楼下的草坪上，望着楼上。
他点燃了一根烟，烟雾飘散在风中。
他就这样静静站着，望着有她的方向。用这样一种无声的方式陪伴着她。
现在能这样安静的陪着她，好像也变得格外的奢侈。
昏暗的路边笼罩着陆以恒的身躯，在地上投下了淡淡的影子。
马珊隔着老远就看见了陆以恒寂寥的背影，她叹了一口气，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陆总，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你吃一点吧。”
“不用。”
“你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
“我不饿。”
只要一想到苏南安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陆以恒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马珊看着陆以恒布满血丝的双眼，唇瓣微微抿了抿。
自从知道苏南安落水到现在，他几乎没有好好的睡过一个觉，再熬下去，身体也受不了。
诶。
“陆总……”
马珊还想说什么，被陆以恒打断了，“孩子的事情查的怎么样？”
“有了一点进展，我明天会再去警局一趟。”
“嗯，抓紧时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他平安回来。”
“好的，陆总。不过，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的。”
马珊抿了抿唇，一声无声的叹息很快消散在了风中。
……
次日，警局。
马珊坐在林菀的对面，眉目之间聚着冷意。
“林菀，你还是交代孩子的下落吧，这样我也可以帮你争取减刑。”
林菀看向马珊，讥讽的笑了一声：“啧啧，马珊，你还真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啊。只可惜，你就算是再衷心，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马珊神色一变。
“你在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我们大家都是女人，你对陆以恒的那点心思又怎么能够瞒得过我的眼睛。我也不明白你这样为那个女人的孩子抱不平到底图什么。我呢，至少还顶着陆以恒未婚妻的身份在他身边待了五年，而你……呵，不过就是一个小秘书而已。离陆以恒最近可永远都得不到他的温暖。”
林菀凉凉的勾起唇瓣，眼眸里闪过一抹恶毒的光芒。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再让苏南安有醒过来的机会。马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了陆以恒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你不就是因为爱他吗？否则为什么这么尽心尽力的帮他。
可别怪我没有告诉你，苏南安死了你才有跟陆以恒在一起的可能。她如果不死，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当陆以恒身边的小秘书。永远都不可能跟陆以恒在一起，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你面前恩爱缠绵……”
“而你，只会一辈子形单影只，孤苦伶仃！陆以恒他也不会感激你的付出，因为这一切都不会有人知道。啧啧，真是想一想就觉得可怜啊。”
马珊拍着桌子站起来，“林菀，你还真是冥顽不灵。最后一次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既然你不合作，就等着自食恶果吧。”
说完，她转身欲走。
林菀看着马珊有些慌乱的背影哈哈大笑出声，她这是戳中了这个女人的心事吧。
“自食恶果的人恐怕是你，马珊，拔了苏南安的呼吸机，你就是陆以恒身边唯一的女人。也是最了解他的女人，总有一天他会爱上你的。”
“你还真是恶毒，难怪陆总不会爱上你的！”
“你善良，也不一样落得这样的下场吗？听我的吧。”
“林菀，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马珊丢下这句话之后，匆匆的离开了警局。
林菀看着马珊有些仓促的背影，嘴角的冷意一点点的加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