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北丞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他踉踉跄跄地挪到院子里停的车边，开车去了医院。直到走到蒋清的办公室门前，厉北丞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昏迷之前，他交代大家不要告诉钟意。
厉北丞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再醒过来，事实上，他身体已经非常虚。
钟意走了一年，他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公司的收购和扩建上，加班加的常人难以企及。此外，霍庭风还经常看见他在住处酗酒，虽然不是很惨烈，但胃疼的毛病也落下了，他们生意人本就晨夕颠倒，经年累月的透支身体不是一时修补过来的，何况，厉北丞那时严重的不是身体，而是情绪。
厉北丞睁眼看见霍庭风和蒋清站在身边，没有钟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也不避讳，直接看向蒋清。
“你说实话，我的身体到什么地步了？”
蒋清手里拿着刚送过来的检验报告，神色有些复杂。
这个他曾经的敌人，强大的王者，他努力一生想要打败的人，忽然有一天躺在了病床上，并把生命的权利交给自己，蒋清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他觉得如果此时杀了他，会是很容易的事。
厉北丞看着他的眼神古井无波，让他不敢再想其他。
“你前期身体已经很虚了，过度透支精力，情绪经常处于封闭状态对你身体的恢复不是件好事，这个相信你已经检查过。”
“又因为你短时间内大量抽血，体内血量严重不足，容易诱发心脏疾病即便等血站把血调过来，也有可能出现并发症。”
“另外一点，你对安眠药的依赖太大……前段时间虽然好了一点，但是这两天情绪波动大，情况再次恶化。”
蒋清说完又对他做了总结：“总之只要你努力配合，不是没有治好的可能。”
蒋清不敢说的太圆满，他身体透支的厉害，谁也不敢做保证，但考虑到私人交流，他又加了一句：“反正你那么有钱，就算是做基因鉴定也是可以的。”
但厉北丞脸上并没有好转，他听完蒋清的话，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又像是在沉思，然后，他睁开眼，做出让所有人吃惊的决定。
“不要告诉钟意我的事，她和忆北身体都不好，这段时间不要过去打扰她们。”
“那你呢，你也不去吗？”霍庭风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问出关键。
厉北丞眼神黯淡了一瞬，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我……也不去了。”
她原本对自己就异常抵触，从前是他不清楚，才会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将她留在身边，可是他已经知道了她这些年过的有多苦，他不愿再强迫钟意一分一毫。忆北的身体已经好了，他会给他们安排最好的医生和最安全的仆人，蒋清也在这里，他们会得到最好照顾。
他的身体差到这个地步，就不要再去给她添乱了吧。
霍庭风和蒋清都没说话，三人的呼吸此起彼伏，厉北丞安静了一会儿，继续对着霍庭风道：“你去帮我把家里的遗嘱取过来，我上次请律师开好之后还没有公证，现在还需要修改一点东西。”
嗯，忆北是他的儿子，不是养子，这一点需要修改。
霍庭风忽然暴怒，指着厉北丞骂：
“你他妈神经病吧！谁要去给你拿那什么破遗嘱，连个家还没有的人立什么遗嘱，老子不去！”
厉北丞也没有反驳，只是看着两人：“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要是不在了，钟意和忆北就拜托你们照顾。阿清，你是厉家的人，我的遗嘱里会为你分配你应得的财产，我只希望一点，在忆北成年之前，你帮助打理公司，小意虽然聪明，但我不想她太累，你身为厉家男丁，就多辛苦些。”
蒋清像是被谁踩了脚，一下子跳起来：“谁他妈要继承你的遗产，你又不是我老子！你要想给就现在给，要不就是骗人！”
厉北丞不顾两人的反对，继续平静叙述着。
“钟意，我还没有跟她登记，现在想想也不用了，我的财产都是她的，足够她今后生活，她要是遇见了更好的……”
不！她不能嫁给别人！钟意是他的人，生或死都是他的，除了他的厉，他不愿她的姓名前冠上任何人的姓氏！
厉北丞在心里咆哮，他终究不想放下钟意，那个明媚的姑娘，那个聪慧的姑娘，那个担心害怕的姑娘，那个为他生了一个孩子的姑娘，他都还没有好好跟她说话，怎么舍得让给别人。
后面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霍庭风和蒋清明白他的心痛和挣扎，想骂又骂不出口。
